絲蘿此言一出，露珠兒一怔，江夫人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還未說話，露珠兒已經搶著說道︰「夫人，你看這丫頭，不僅不思悔改，還要誣賴他人！她身為一個奴婢，對夫人說話如此不敬，憑此一條，便該掌嘴五十！」
絲蘿怒極反笑，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怕什麼？我什麼都沒說呢，你就要人掌嘴，想打得我說不了話麼？你當夫人真會糊里糊涂任你擺布麼？你若不是心虛，干什麼急急忙忙要堵住我的嘴？」
露珠兒急得臉都紅了，大聲道︰「夫人，不掌她的嘴，難消她的囂張氣焰！」說著便對立在一旁始終插不上嘴的沁蕊兒使個眼色。沁蕊兒會意，獰笑著上前兩步，絲蘿見她走過來，心知不好，可是她兩手抱住母親鸀姨，實在騰不出手來，她還未來得及說話，頰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兩下大耳光。
江夫人見兩個丫頭你來我往吵得熱鬧，露珠兒更是直接越過自己讓人打絲蘿，心中不禁大怒，她將手中一串念珠狠狠拍在身邊的八仙桌上，怒喝道︰「都給我住嘴！」說著一指沁蕊兒道︰「你，給我住手！你是個什麼東西？沒有我的允許，也敢在我屋里動手打人？」
沁蕊兒聞言一縮脖子，忙要向外退，江夫人見狀更怒︰「誰許你走了？給我跪下！這也要我教你麼？」說著看向杵在一邊的露珠兒，露珠兒見她目中冷意森然，驚得也跪下道︰「夫人恕罪！奴婢也是氣不過她們誆騙您！您知道的，奴婢一向最看不得旁人對您不敬……」
江夫人冷笑道︰「你看不得旁人對我不敬，卻不知你自己對我的不敬！俗話說燈下黑，你看著像是忠心耿耿，可是如今連鸀衣這樣的奴才都能有二心，你在我身邊的時日還不及她長，我又怎知你有沒有二心呢？」說著厲聲對絲蘿說道︰「說！露珠兒從前在我身邊時都做過些什麼？」
絲蘿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冷冷說道︰「她在夫人身邊時，每月克扣手下小丫頭五成的月例銀子，包括夫人每月的脂粉錢，頭油錢。一度連菜錢也要貪了去中飽私囊！夫人在溫泉別院的那段時間，她在妙蓉苑中獨斷專行，以妙蓉苑之主自居，對下面的丫頭媳婦動輒打罵，更有一次將夫人庫房中一架蘇繡圍屏舀去賣了錢！這還只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更不知有多少！」
露珠兒不待她說完已經急得面紅耳赤道︰「你胡說八道！我……我幾時這樣了？你這是狗急跳牆亂咬人！」
絲蘿冷笑道︰「你當人人都是傻子。被你威脅兩句便怕了你，要做縮頭烏龜麼？須知那些小丫頭雖然在你看來一只手便可捏死，可若逼急了她們，她們也是敢說實話來指證你的！」說著便報了幾個人的名字，對江夫人道︰「夫人若不信，盡可以喚她們進來問話。」
露珠兒忙道︰「夫人，別听她胡唚！這幾個小丫頭和媳婦子從前在您屋里的時候，都是憊賴不過的。一個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多次苦口婆心的勸了沒有用，才打發了她們出去。如今她們懷恨在心，自然要誣賴我！」
絲蘿冷冷說道︰「這且不論，你偷偷賣了夫人庫中的東西，難道也是別人誣賴你不成？」
露珠兒惱羞成怒，大聲喝罵道︰「你這小賤人！如今夫人是要問你勾引爺們兒的罪，你不要想把事情扣到我頭上來！你當夫人是好糊弄的嗎？你勾引大少爺，這事有人證眼見為實，難道你能抵賴？」
江夫人冷然道︰「說得好！」露珠兒一听夫人幫著自己說話，不禁面有得色，誰知江夫人又說道︰「誰也不要以為我是好糊弄的！今兒不給我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誰也別想過我這一關！絲蘿，你且說，她偷偷賣了我的東西，是怎麼回事？但有一句不實，絕不輕縱了你！」
絲蘿見露珠兒急得抓耳撓腮，不齒地一笑。冷聲說道︰「夫人去溫泉別院時，有一次我到前院去回事，從妙蓉苑門口過，見露珠兒手下的兩個丫頭偷偷往外搬東西，我見了就叫住她們問是做什麼，二人支支吾吾，只說是廢舊的板子，沒用了要扔出去，當時我急著去前院，也沒有多問。後來夫人回來後，我有一次和母親一起回家，母親閑話時提到，清點庫房時，好像不見了一件雙面繡八扇圍屏，我一時想起來，便讓人去暗中追查，看看哪家當鋪里有此物，果然從一個小當鋪里找到。」
江夫人看向露珠兒的眼神冷得如冰刃一般，露珠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忙說道︰「夫人，您听我說！這是胡說八道！我從不知什麼八扇圍屏，指不定是她們母女倆胡說八道來的呢！」
江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繼續問道︰「你有何證據？況且，你既知此事，為何不早日告訴我？可見你母女二人對我也是包藏禍心，由著她典賣了我的東西，竟不告知我！」
絲蘿冷然道︰「要怪，只能怪我母親，她是個老好人，我當時便說，要告訴了夫人，好好懲治露珠兒。可我母親說，畢竟日子久了，眾人在一起也有了感情。露珠兒年紀輕，閱歷淺，誰年輕時候不犯點兒錯呢？她以己度人，只覺得夫人如此厚待露珠兒，倚重露珠兒，若讓夫人知道了，不知該如何痛心呢！于是她也沒有和我商議，竟動用了自己的錢，將那八扇圍屏買了回來，依舊一聲不響地送回了庫里！」說著她看了看懷里氣息漸趨平穩的母親，不忘蘀她順氣，一邊說道︰「母親，你的一片苦心，今日竟得到這種回報！早知今日……」說著忍不住還是珠淚雙垂。
露珠兒冷笑道︰「你可真是唱做俱佳！鬧了半天，這東西在你嘴里轉了一圈，依舊轉回夫人的庫房里去了，這憑空捏造的本事倒是厲害，可是你當我們都是蠢人麼？這無憑無據的，你讓誰能相信你？」
絲蘿看也不看她，扶了母親坐穩才說道︰「我們手上是沒什麼證據，不過不代表這世上就沒證據了。城北武家當鋪的掌櫃那里，必然還有我們贖了東西的憑據，更有你畫了押的紙張！再者說，你那首飾匣子的夾層里，不是還有一紙當票麼？！」
露珠兒聞言臉色煞白，她原以為自己將東西當出去，夫人一查庫就要露餡兒，誰知鸀姨竟不聲不響將東西贖回來放回去了，如此一來她什麼也不怕，腰板兒又硬了起來，卻不想對方竟知道那當票在哪里！她一時慌了神，不由就瞥向江夫人去看她的臉色。
江夫人正盯著露珠兒看，一見露珠兒慌里慌張的眼神就知道絲蘿所言不虛，頓時怒氣沖天，對站在下頭的幾個媳婦喝道︰「你們都是死的麼？還不把她綁了？！」
那幾個媳婦往日也曾被露珠兒瞧不起過，此時得了令，立時便爭先恐後地涌上前來，將那原本準備捆絲蘿的繩子先把露珠兒捆了個結實，露珠兒叫屈叫得震天介響，江夫人喝道︰「閉嘴！」露珠兒還在那里嚷嚷著自己是被冤枉的，江夫人對那為首的媳婦子看了一眼，那媳婦走上去連打四個耳光，露珠兒的嘴巴里便溢出血來，再不敢則聲。
絲蘿冷眼看著江夫人處置露珠兒，情知今日自己也跑不掉，便握緊了母親的手，跪在一邊一聲不響。鸀姨心中悲苦，此時身弱氣虛，感到女兒緊握住自己的手，也緊緊回握了女兒的手。
江夫人見露珠兒安靜了，這才回頭看了絲蘿母女二人，對鸀姨說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身子弱，未免你吃苦頭，我看你還是老實招了吧！」說著看了看絲蘿，又嘆氣說道︰「我從前已經對你說過，將來是要把你嫁給墨炎的，怎麼你還貪心不足？難道我兩個兒子，都要來爭你，你才心滿意足？你不過是個奴婢，怎麼有這麼大的心？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
絲蘿不禁嗤笑道︰「夫人，恕我直言，您說的給督軍做妾，我是從來沒有想過。」她與江夫人多年熟識，十分清楚江夫人翻臉不認人的性格，此時心中早沒了幻想，只想痛痛快快直抒胸臆，便也沒了顧忌，慨然說道︰「您所謂將我給了督軍做妾，也就是為了怕將來督軍的夫人羽翼豐滿後，您不好控制，想要將我安插在督軍枕邊，不時為您探听些消息，再多多少少吹些枕邊風罷了！您以為給我的是蜜糖，在我看來，卻是砒霜。督軍是什麼脾氣，難道您不知道？到時候若督軍不追究還則罷了，若事情敗露督軍追究起來，您是他的母親，自然他不好把您怎麼樣，可我呢？還不就是一枚棄子麼？說起來您是為我著想，其實還不就是為您自己鋪路麼？再說您說我的心大，這話我實實听不懂！我雖是個奴婢，也有幸跟著主子學了點墨水，知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奴婢沒有做過的事，斷然是不會承認的，還請夫人明示，到底您給我安的是個什麼罪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