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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尋道

天,漸涼。

秋意四起,零落了牆角的那抹綠意,窗前,一身白衫的楊延昭深嘆了口氣,收回了凝望遠處天際的目光。

轉過身,八妹依舊還未醒來,照著往常一般,他坐在了木桶旁的矮凳上,一邊擦拭著八妹額前汗珠,一邊低聲的說著話來。

「魚兒,讓人生厭的y n綿小雨終于散去了,今r 的天氣不錯,外面的樹葉都黃了,秋風一吹,跟個黃蝴蝶似得在空中飄舞著,六哥知道你喜歡這樣的季節,等你醒了,便帶你出去玩耍,我們放風箏好不好?

昨r ,你蕭大哥他們來看你了,說今天給你買最喜歡吃的蓮蓉糕來,據說這是陳德記蓮蓉糕是汴梁城中的一絕,可好吃了,等你醒過來,六哥帶你去吃個夠好不好?

不過可不能像上次一樣,吃的撐壞了肚子,在家哭喊了好幾天,把六哥給急壞了,你羅姐姐也心疼的直掉眼淚,都是你這張小饞嘴惹來的禍

還有啊,天要冷了,你柴姐姐讓人給你做了兩件裙子,六哥雖然不懂你們女孩子家裝扮,但樣式確實很好看,魚兒穿起來肯定惹人憐愛。對了,以後別再跟你羅姐姐,柴姐姐講當初六哥不認識襦裙有折子的事情了,好歹你六哥也是朝廷五品官了,也是要臉面的,魚兒你不出聲便是答應了,不行,你這小丫頭鬼點子多,來,六哥和你拉鉤……」

說著,將手伸進木桶的湯藥中,與八妹的小拇指勾到了一起,念念有詞的說著不許反悔的話來,窗前,柴清雲和羅氏女玉手捂著嘴,淚珠大滴大滴的落下。

這些天,楊延昭借著養傷為名,一直住在醫官院,整r 里陪在八妹的身邊,講著故事,說著閑話,彷佛尋常那般的說笑,可這正是這樣,讓她們在心中更覺得難受,特別是羅氏女,時常的暗自悔恨,若是八妹醒不過來她該怎麼辦?

很多時候,想到這,她便不敢往下想去了。

換完湯藥之後,楊延昭小心翼翼的將八妹抱入木桶中,然後便照著往常一般,開始講起故事來,低聲說著,像是自言自語,可卻無人上前打擾,更沒人敢取笑于他。

終于,屋前杏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也落入了塵土之中,略顯ch o濕的空氣中帶著絲許的涼意,屋子的角落里也開始點起了小火爐。

八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相似睡著了一般,楊延昭坐在一旁,雙目布滿了紅絲,看得羅氏女唯有獨自垂淚。

從醫官院回來之後,他便守在八妹的窗前,即便是夜里,也不願離去,長此以往,再次病倒,該如何是好?

「吱呀!」

木門輕聲打開,晚風順勢吹了進來,使得桌上燈火隨之搖曳,不遠處的小火爐中的木炭也因這突如其來的晚風閃出了幾分明亮。

「延昭師弟,你跟我來!」

郭淮立在門口,語氣低沉,面s 比尋常多了幾分冷s ,羅氏女剛想說話,但想起白r 里自己去求他來勸說楊延昭的情形,不由得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聲音落下,屋子一片寂靜,晚風驟急,燈火跳動。

許久,楊延昭給八妹將被衾蓋好,這才轉過身,低聲對羅氏女道,「清兒,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走上前,跟著郭淮走出屋外,身後羅氏女面s 有些擔憂,來回在屋中踱著步子,最後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擔憂,坐在床邊,照看起八妹來。

院子里,或蹲或坐的蕭慕春等人紛紛起身,看著沉著臉的郭淮從身前走過,又看著滿是憔悴的楊延昭緊隨其後,一道走出了院子。

「老蕭,這是啥情況,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雙眼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祝力用舌頭舌忝了舌忝有些發干的厚嘴唇,低聲朝著一旁蕭慕春問道。

「有郭大哥在,我們還是不要攙和了,教官是蕭某最敬服的人,有勇有謀,有情有義,若不是對八小姐感情深厚,又怎麼會這般的消沉,只是希望小姐能早點醒過來,唉……」

這一聲嘆氣,使得身邊的十數名漢子皆跟著面s 沉悶起來,望著那已無二人身影的院門,心中暗自祈禱著。

教官,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

天有些y n,巷子里很是安靜,偶爾幾家門前掛著兩只燃著的燈籠,晚風吹過,燭火跳動,發出嗤嗤的聲響。

郭淮依舊在前方走著,從黑幕中走進那微弱的燈籠光亮內,又走向看不清五指的漆黑之中,未說一句,也未做絲毫的逗留。

他的身後,一道身影不緊不慢的隨著,走過青磚石巷,穿行在碎石小道上,又越過汴梁城巍峨高大的城牆,在那一處滿是枯草的荒野處停了下來。

因為前方的郭淮停了下來。

頭頂上,不見繁星,蒼穹如潑墨一般,黑透的不見一絲光亮。

「延昭師弟,我一直都認為你心性絕世唐門

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楊延昭,見他低著頭,郭淮眼中一絲悲痛之s 閃過,「相識的這些r 子,我也越發的覺得延昭師弟乃是天縱奇才,也發現師伯是對的,廟堂與天下黎民百姓才是你修行的大道所在,延昭師弟當繼續勤勉為之。」

嘆了口氣,仰望著那浩渺無邊的天際,晚風飄動著郭淮的衣袂,竟有著說不出來的落寞。

「延昭師弟,我想離開汴梁城了。」

直到說完這一句,低首沉默的楊延昭終于抬起了頭,臉上滿是驚訝之s ,「合德師兄這是要去往何處?」

「去尋找屬于我自己的道,少陽師兄孤舟前往琉球,雖然很是艱苦,但我知道,這正是他心中所想要的,傳教布道,揚山門法則,度化萬民;而小師弟你躋身朝堂,所做之事也是順心而為,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的道在何處?」

「合德師兄可有計較?」

搖了搖頭,郭淮臉上是疑惑,是寂寞,「沒有,雖然曾經我跟著師尊走南闖北多年,但心中對道還是很迷糊,師尊說過,眾生皆有道,大道千相,因人而異。所以,每個人的道都不盡相同,既然我在汴梁城中領悟不出道義所在,便想出去走走,或許在那山川大澤之中,或許在市井集市內,終歸有一條屬于我的道。」

說著,轉過身盯著楊延昭,郭淮少有的露出一個笑意,「小師弟,朝堂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這一去,我會打听師叔的消息,小師弟你還需振作起來。

再則魚兒這孩子氣運不淺,當不會遭深災苦難,說不很快便會醒來了,小師弟珍重,有事便去南城昌平街景和巷的‘興和’茶鋪,那里有人會給你幫助。」

這是郭淮第一次喚楊延昭小師弟,說完這些,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甚至都沒有給後者說話的機會,腳尖輕點,身子快速的往著前往飄閃而去。

「合德師兄,珍重!」

四野一片寂靜,郭淮的身影哪里還看得見,喊出這一句,楊延昭跌坐在了枯草之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自從離開代州城之後,因機緣巧合入了道家,從此,他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有待他如子的師尊,有照拂疼愛他的師叔,有關愛有加的師兄,溫婉可人的師姐……

這些,點亮楊延昭被逐出家後的y n霾人生,一直以來,他運籌帷幄,從容應對各種困境,這份自信追根究底便源于此處。

山門雖遠,但有不善言談但修為高強的郭淮在身邊,他就能多了份心安。所以,在那些外人看起來光鮮的外表下,那顆心,依舊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風,帶著涼意,吹動著楊延昭的衣角,散亂了他未束起的長發,仰著頭,看著無邊的黑暗,沉默之後,竟吃吃的笑了起來。

「歧路難,多歧路,歷經苦難,尋那三千道乘,又是為了何?」

「少陽師兄有自己的道,合德師兄去尋屬于他的道,我的道又在何處,當真是笑傲那廟堂之上?」

「我要得不是以身證道,廟堂內外,朝野上下,皆與我有何干系?一直以來,我想要的不過是安穩的富家翁r 子。」

「所以,我的道便是過想過的r 子,保護心中喜愛的人,至于江山天下,百姓黎民,自會有人來理會,我抗在肩頭,太重。

念道這,楊延昭呆滯的臉上突然生出了光彩來,雙目中也多了絲堅定,深深的望了眼郭淮消失的地方,起身往城中走去。

夜s 之中,止步佇望的郭淮深嘆了口氣,「小師弟,你性絕世唐門

低低的聲音消失在晚風之中,塵土揚過枯草,卻已不見了那喃喃自語的身影。

「咚……」

相國寺的鐘聲清脆悠長,只是傳到了汴梁城中,已經微弱不聞,但對于習慣這個時辰起身的蕭慕春等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迅速的穿戴好後,一行人正y 出屋洗漱,卻看到院子里,那熟悉的身影正在舞著一柄長槍,晨曦初灑,竟覺得他滿身都是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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