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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化險之策

(天,出奇的無風也無雪,風雪初霽,暖陽當空,在北地千里冰霜上灑了一層淡淡的慵懶。

這種天,很適合在院子中曬著太陽,瞌睡打盹,至少,楊延昭是這般認為,也這樣去做了,隨意的用經卷遮著臉,便睡在了躺椅上,與搬著小馬扎坐在一側的陳末兒講著崔鶯鶯與張生的悲歡離合。

不遠處的走廊里,左婆娑倚在欄桿扶手上,美目盯著他,靜靜的立著,豎耳听著那絮絮叨叨卻很是溫和的話語,說著她很是陌生的情愛。

許久,這聲音越來越低,稍後便听得微弱的鼾聲傳來,那抱著兔子的陳末兒小臉往前湊了湊,待確定楊延昭真的睡著了,不禁歡快的笑了出來。

轉身,看到左婆娑,對她做了個噤聲的表情,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將手中的兔子交給左婆娑,自個則是小跑如飛的進了屋子,抱了件厚實的襖子。

很是小心的將襖子蓋到楊延昭的身上,見後者未被驚醒,小丫頭又是笑了,水汪汪的大眼成了月牙兒,可愛的小虎牙也露了出來。

一邊,左婆娑見此情景竟也是露出個笑臉來,眉梢上掛著柔情,白皙如玉的手在懷中白兔身上輕輕撫模著。

悠閑自在,浮生半日閑,楊延昭自是快活了,可也有人正忙得焦頭爛額,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處事。

宮殿內的耶律賢將手中的奏折扔到了書案上那凌亂的一堆折子中,右手托著額頭,很是苦惱的嘆了口氣。

這些折子全都是要求懲治楊延昭,遞折子之人無不是大遼的中流砥柱,更有在家頤養天年的幾朝老臣。

如今紛紛站了出來,義憤填膺,慷慨激揚的指出宋賊楊璟不除,大遼則不安。

這次,可算是惹了眾怒,執掌江山數十年的耶律賢深深明白,若是不能將他們心中的怨氣排解出去

即便他主張南北院分而治之,也下過聖旨善待宋人能工巧匠,才學兼備之人,但這並不代表耶律賢會糊涂的辨不清大遼真正所依靠的力量。

大遼的根基還是遼人。

若是在平時,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楊延昭給耶律休哥泄恨,哪怕他再怎麼愛才,也不願因區區一個宋人寒了諸多臣子的心。

可眼下情況大不相同了,有巫教的介入,事情便復雜了開來,本該是階下囚的楊延昭一躍成了人人跪拜的巫教尊使,這樣的人哪里是他耶律賢能隨便斬殺的?

「砰!」

耶律賢一拳砸在了案桌上,低首候在一邊磨墨的當值內侍頓時驚嚇的跪地求饒,口中呼著大汗息怒。

「滾出去。」

聲音冰冷,滿含著殺機,使得那內侍渾身一抖,大氣也不敢出,忙躬身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待那內侍退出去之後,耶律賢從懷中取出一塊白色錦帛來,上面只有一個字,‘保’,這是從雪山上傳來的,這字跡他認識,是老祖宗耶律明的字跡,意思很明白,是要他保住楊璟的性命。

看了許久,耶律賢將錦帛緊緊的攥在了手心,低聲念道,「老祖宗,當年你說會幫我,說不會再讓巫教干涉朝政,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何時才能實現?」

眼中一絲哀愁散了開來,這是帝王登大寶,驀然轉身,卻發現朝綱之上更有它物,努力許久,不過是徒勞掙扎,心憔力竭之時也生出了莫來由的恐懼。

午後,數道聖旨由宮中發出,其中一道授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為于越,位于百官之上,這道旨意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于越在遼朝地位重要,可謂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自開朝以來,也不過賜封過兩人,一人是擁護太祖登位的耶律曷魯,另一個則是在遼朝內亂是極力穩住局勢的耶律屋質。

雖說耶律休哥也是戰功卓著,但離封賜于越之位還遠遠不夠,如今耶律賢未開朝會,徑直下了聖旨,這事情也就是鐵板釘釘,更何況在這時期,眾人都明白是大汗對他的補償,雖有羨慕與嫉妒,但也無處可發。

所以,一時間同情與支持耶律休哥的人大大減少了。

相比這道聖旨,剩下幾道所帶來的震撼著實小多了,無非是朝中幾處供職的變動,不過也有值得一看的地方,那便是南府宰右相韓德讓被調任為了中書令。

明眼的人很容看出來這其中的緣由,此刻,守在楊延昭屋外的兵卒正是韓德讓派去的,將他由權柄顯赫之位調到清閑虛職中書令,這是大汗的另一步妥協。

這番的旨意,在遼朝的漢人當即有不滿者欲納諫替韓德讓喊冤,但卻被閉門在家的後者派出的老僕給喚住了。

「諸位大人,我家老爺說了,為官者當為大汗分憂解難,大汗這般做,終究有著大汗的道理,各位大人的好意我家老爺心領,還望你們切勿進宮給大汗再添煩憂。」

據說這些話說出來之後,本是憤怒的十多位朝官無不是大贊中書令大人高風亮節,好生的吹捧了一番,又是做了幾首詩與歌賦,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婆娘去了。

夜晚時分,楊延昭也是听到這消息,當然這些都是出去采購的陳管家說回來的,如今滿大街的都在說著大汗這幾道聖旨的閑話。

「哎,對了,听說了沒,北院大王被朝廷受于越了。」

「真的假的,你確信是于越?」

「這還能假的了,俺兄弟便在朝廷里當差,這消息早就傳開來,說起來也是我朝幸事,而耶律將軍也理當受此殊榮,誰不知耶律將軍戎馬一生,外退來敵,內輔朝政……」

市井之間最不缺的便是扯八卦的勁頭,耶律休哥被冊封為于越,頓時間成了最受追捧的事情,此番,再提到他,皆是論著那種種耀人的功勛,誰還記得前些日子正是這了不起的于越愛子被宋人一箭所殺。

當然,南府右宰韓德讓忠君愛國之舉也被人提及不少,數道聖旨一出,茶樓酒肆可是座無虛席,口水吐沫漫天飛舞,可不是一般的熱鬧。

待听完陳管家說完這一切,楊延昭恰好將碗中的最後一口清湯喝完,臉上滿是看熱鬧的模樣,似乎這些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干系。

「恩,想不到,一日沒出,就發生了這麼多有趣的事情,曾經有人說山中無甲子,一夢已千年,沒想到我也有幸經歷了一番,只是白日里睡了一覺,這大遼朝野卻已經震動了。」

聞言,陳末兒眨了眨大眼,「那公子明日里再睡上幾個時辰,京城豈不是要鬧翻天了?」

那陳管家驚得手中筷子掉了下來,朝著陳末兒瞪了一眼,後者忙滿是委屈的低下了頭,眼圈泛著紅,似乎淚水已經在打著轉兒了。

見她這樣,楊延昭不由得笑著在她頭上模了模,「陳管家跟你鬧著玩的,哪用得著這般的在意,趕緊將飯菜吃了,去給你的小兔子喂食了。」

昨日,小丫頭找他來救陳管家時,楊延昭便已經證實了心中所想,這兩人是父女,可是陳管家隱瞞不說,他也不打算將其點破了,也好看看這敦厚老實的陳管家背後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听得楊延昭的話,陳末兒連吃了數口,將碗中吃了個干淨,怯生生的看了看陳管家一眼,見他沒有發話,忙小跑著回屋去喂兔子了。

晚膳後,些了少許,與陳末兒講了會故事,楊延昭便去了書房,雖然先前他說的那般隨意,但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確實要好生的琢磨一番。

耶律賢的數道旨意無不是力捧耶律休哥,打壓他平日里的政敵,就連韓德讓這漢人領頭之人也受到了牽連。

所做這些,不過是想讓耶律休哥消消氣。至于這些法子是否能起到作用,這個楊延昭也不得所知。

不過只要耶律休哥是聰明人,就該適可而止了,如今于越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再違背耶律賢的意願,強行來殺楊延昭,只會得不償失。

或許他會用別的法子。

從雲州城的多番較量來看,楊延昭明白,這耶律休哥是個凶狠的角色,既然明面上不能下手,那說不定就得使出下三濫的手段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耶律賢做這些來化解耶律休哥的怒火,想要保他一條性命,可是也楊延昭帶來了更大危機。

如此,局面將會變得越發不利,就算他有著巫教‘逍遙使’的身份,可若是離奇的死了,或者悄無聲息的失蹤了,又能拿他耶律休哥怎麼樣?

直到現在楊延昭都不知道他對巫教的重要,當然,他也沒將巫教放在心上,接受這‘逍遙使’,也不過是虛與委蛇之計。

「該死!」

低聲罵了一句,這種敵在暗處的感覺楊延昭很不喜歡,心里很想先發制敵,可眼下受制于人,又哪里來出手機會,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以不變應萬變了。

緊緊的抓著木椅飛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盯著獨自燃著的燈火,楊延昭眼中殺氣傾瀉而出,「耶律休哥,我若不死,便是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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