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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回 濁水洗濁名(上)

邱僕承打昏蔣松後出外將阮也放三人迎進祠內,關了秘道,進入秘室。姚知諍途听他說大概能在此躲上兩天,入室停頓後道︰「咱們未必能有兩天支應,一旦歸一教知道咱們沒下山與武盟會合,還是會重新搜查整個薛莊。」眾人默然,莫應拾道︰「邱少俠起始制服歸一教那幾個巡衛說‘快帶人走’,老糊涂當時還有點莫名其妙,現在終于明白了,他們听過一定以為進莊來了許多武盟的人,這個時間大有能力逃得無影無蹤。」姚知諍頷首,暗贊邱僕承早有定計,難怪能押著焚劍從京畿重地送到天山絕頂,面對整個武林的牛鬼蛇神也沒讓人把劍搶走,這份智慧,鮮有人及!道︰「足下有兩種對策,一讓邱少俠下山報信,二在這里干等,祈求郭前輩和伍前輩能察覺到薛莊的風聲,派人暗訪。」

二法邱僕承均有想過,前者更為主動,卻無比驚險,道︰「僕承萬萬不能離開,萬一進來個蝦兵蟹將,咱們豈非功虧一簣?」姚知諍指上道︰「那就指望老天爺吧!」阮也放冷笑道︰「你留在這,暫時是安全了,卻頂個屁用?嶺南派和天南派之間就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默契!」邱僕承想他們不能恢復功力,希翼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問道︰「這個‘清風化功散’當真霸道得以三位掌門數十年的功力都抵擋不住嗎?或許咱們可以想想法子將毒逼出來。」他一提「清風化功散」,三人全都黯然失色,莫應拾強打起精神道︰「恐怕連伍前輩中了此道也奈何不了它,若沒有解藥,我們以後就成廢人了。」邱僕承又是一驚,道︰「若有人相助呢?」莫應拾還是搖頭。邱僕承暗想果真如此無論如何也要偷到解藥,遂道︰「此毒確定有解藥嗎?」莫應拾道︰「有的!姓謝的做作招賢納士,便是以解藥相挾。」阮也放陡然喝罵道︰「蠢材!把別人當傻子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痴!姓謝的吃過一次虧,還等你再次得逞?他知道咱們需要解藥,正等你上門呢,你去呀!」他和邱僕承雖無師徒之名,但關切之情絲毫不亞于膝下任何弟子,故而師長的威嚴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听出其有犯凶險的心思更是怒不可遏。邱僕承垂手听教,也不覺有甚突兀。

「解藥之事必須從長計議,你千萬不能去。你不知道,那妖女——」姚知諍替邱僕承耳鳴,有意將話引開,一下子想起他與謝蜒溪關系曖昧,改口道,「那謝丫頭當著我們的面向她老子自請就擒于武盟,可沒把我們急壞!」邱僕承听到這總算醒悟謝蜒溪輕易被抓原來是故意而為,還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听得姚知諍繼續道︰「這丫頭膽還不一般大,她的目的便是要用‘清風化功散’再將伍前輩毒倒,進而一舉打武盟一個落花流水。所以莫掌門說你放了她是件好事!」莫應拾在听到提起謝蜒溪時想起女兒莫杏兒,臉上隱隱流露出殺氣,被邱僕承瞥見,不禁替謝蜒溪提心吊膽,此趟她幫助自己,也不知會遭受謝璟肆怎樣的懲罰。不過他對姚知諍的話心存疑慮,問道︰「謝姑娘被抓後肯定搜了身,她如何能攜帶毒藥?況且就算帶上,她又如何得得了手?據我所知,伍前輩已與她單獨會過了幾次!」姚知諍道︰「她的辦法我們就無從得知了,我們猜測,最大的可能是武盟內有歸一教的內奸,彼此相應才有機會下手。」邱僕承細想很有道理,道︰「大概是了!她既致意被逮,就有月兌身之法,可笑我自作多情,多此一舉幫她。」姚知諍哈哈大笑,道︰「你真心救她,來日謝大教主欲除你而後快,她必定奮身救你,豈非佳話?呵呵!」

邱僕承在天南島時也沒少跟姚知諍相處,或許有弟子在的緣故,以前看到更多的是他作為一門之主的深沉,今日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與人親近的一面。邱僕承這時微微有些尷尬,道︰「謝璟肆既放心讓她去冒險,想必那內應還是只巨蟲。」姚知諍斂去笑意,道︰「武盟各派魚龍混雜,一一甄別實在為難,可是有本事救人的,我實在想不出會是哪家。」阮、莫二人也猜測不到,一夜的勞頓,讓他們疲苶,眼皮奇重。姚知諍與邱僕承拉近距離半成了朋友才精神稍好,見狀道︰「寅時該過了,天色快亮,現在想走也不是時候,先休息吧!」邱僕承應了一聲,請他們歇息,自己去到薛祠下的秘道口睡覺。

當天有驚無險,很快又到了夜里。阮也放三人都不再安于消極等待,各自出言勸說邱僕承寬心去博。邱僕承也非優柔寡斷之輩,心一橫賭徒心態上來,剩下的就押玉皇老兒今天是添丁還是喪子了。

出薛祠才是一更時分,薛莊守備又嚴密了幾分,邱僕承費了好一番周折,方模索到上薛陵的林蔭小道,又施計騙開守衛過了小屋。上陵半道上,他改攀山壁下峰,而今他的身手非比往昔,又沒負傷,決不至于再像當初被薛茂麟逼上峰般走投無路。模黑攀附下了山,他本打算秘密潛入天南派的盟主營帳,可回去時才發現根本沒有可能。

武盟中的一些門派在天南派帳外鼓躁,足有上百人,沒參與圍堵的門派都有門內長者制約著,卻管不住弟子在遠處企足觀望。邱僕承沒想到自己招惹的禍端鬧得這麼大,都三更天了,這些人還像嗅到老鼠的貓。他藏匿在角落處觀察,帶頭責難的是虛谷派的余從水,章柒門葛炎在旁側援,其余是些小門派,嶺南派倒是一個人也沒有。伍行沐和郭澠一遍復一遍的勸說鬧事者以大局為重,可那些人沒有一個肯听,沒完沒了的叫嚷交出邱僕承。

好容易安靜了些,只听余從水怪聲怪氣說道︰「早就知道貴派邱僕承與邪教妖女勾搭成奸,大伙兒還在艷羨邱少俠既得美人福緣又抽邪教釜薪呢,現在才發現全不是那麼回事,分明是他被妖女迷了魂,替邪教和天南派牽線搭橋來了!」他身後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跟著應和且笑且放言譏諷。余從水自鳴得意,習慣性的搓手,像極了一只看到食物的蒼蠅。紀玲站在伍行沐身旁氣得美目微紅,厲聲道︰「一派胡言!與你們說過多少遍了?僕承已經單身去救你們的掌門,現在生死不明,枉你們自視名門,一個個狼心狗肺。」余從水不惱反笑道︰「紀姑娘還沒過門呢,就這麼護著未來夫婿。可惜你這夫婿也太沒有良心,拐跑別的女子一走了之,扔下爛局讓你一個女子撐持。在下實在替姑娘擔心,姓邱的被邪教妖女迷得頭暈腦熱,會不會哪天一紙就給你休了!」邱僕承一面感嘆歸一教將莫應拾等人逃掉的消息封得嚴嚴實實,一面驚奇虛谷派的翹楚竟是這麼個玩意兒,不等紀玲怒火發作,現身健步越眾而過,一直走向余從水,四處霎時間鴉雀無聲。

邱僕承露面紀玲喜從心生,激切之下差點不顧一切當眾向他撲去,可一想到這狠心人拋下自己決然而去和自己這一天來所受的委屈,又匆促卻步,含淚轉到一邊。余從水心底有些不自然,旋而想犯下眾怒的是他邱僕承,意志重新堅定起來。

邱僕承直停到余從水跟前,道︰「莫前輩讓我帶句話給閣下,想听嗎?」余從水疑道︰「我師父他老人家在哪?」邱僕承道︰「他讓我代他賞你一巴掌臭嘴!」手跟著話一起朝他嘴邊扇去。余從水一怔之間差點挨實這一掌,閃開暴跳罵道︰「你算什麼東西?」邱僕承沒想真打到他,一擊不中,不再理他,朝伍行沐走去。余從水本欲追上去挽回面子,想了想,叫道︰「小子,快把妖女交出來,還我師父!」邱僕承回頭道︰「閣下是想讓我交出謝蜒溪還是你師父?」余從水道︰「廢話!你不交出那妖女,又怎麼去換我師父?」邱僕承昂首作思,道︰「此話謬也!拿一個女人就想換三位掌門,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萬一謝大教主只同意換一位,那該換誰?莫前輩還是姚前輩?這交易還是不做為好,免得貴派與章柒門鬧出矛盾!若你們兩邊辛苦協調好了,嶺南派又不答應,豈不叫歸一教笑掉大牙?」群雄見邱僕承回來,也都相信了紀玲所說他是去孤身闖虎穴救人,無不急切的想知道他到底得手沒有,偏偏這人跟余從水詭辯撓些癢癢,盡嚼舌頭根,氣急敗壞一大片。紀玲听邱僕承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捉弄余從水,郁結的心稍許舒暢,同時又替他著急,四處張望看他有無帶人回來。

余從水惱道︰「少廢話,快把妖女交出來!」邱僕承冷眼看他道︰「我倒要弄清是誰把謝蜒溪抓的。」余從水以為他還在糾纏廢話,作大方道︰「虛谷、章柒、嶺南三派共進退,就算人是虛谷派抓住的,也不會獨換一人!」「哼哼!我就問你居心何在?」邱僕承頓了一下,喝道,「你為何要加害伍行沐前輩?」余從水被扣一頂大帽,憤道︰「你胡說什麼?」眾人均感愕然,伍行沐也糊涂了,道︰「僕承,有什麼話直說,別夾纏不清。」邱僕承淡然應道︰「阮掌門三位前輩現在中了一種名叫‘清風化功散’的奇毒,內力全失。謝蜒溪是故意被擒的,用意在于和藏在武盟里的內應再用此毒加害伍前輩。余從水,你輕易便抓住謝蜒溪,那內應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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