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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回 風起密雲涌(下)

一日邱僕承抱著兩只斗雞準備去找謝散蛟,開門望見謝散蛟和謝況牽馬挎弓走向因昔宮。邱僕承明白他們要找謝蜒溪外出狩獵,靈機一動,掩出後門。

謝蜒溪三人向西出城快至天狼陣時,遇見邱僕承在空曠處朝一只斗雞頻頻射箭,大為好奇,便駐足觀看。邱僕承自得其樂,也不理會他們,射箭將五十步開外的雞控制在五尺範圍之內。並不射死,無論那只雞往哪個方向,或走或飛,每將出線,總有一支箭射到它眼前,逃不出控制。那只雞很快精疲力盡,死皮賴臉趴住不動。邱僕承仍不放過它,一箭射到尾羽上嚇它飛起,又一箭截它前飛方向,逼著退回。三人見他樂此不疲,心下感慨對他甚為同情,臨走時謝散蛟心癢難耐也射出一箭。邱僕承等的就是他這一箭,判斷好他箭落地後雞將驚走的方向,緊隨其後射去一箭。

斗雞被謝散蛟的箭驚起,還在空中,恰恰邱僕承後一箭射中,掉落地上。邱僕承勃然大怒,喝罵叫道︰「混帳東西!」謝散蛟只道是因自己攪和他才失手,對這個玩友心懷愧疚,囁嚅道︰「我賠你,你別生氣。」邱僕承將弓甩在地上,冷笑道︰「生氣?我不配!」盛怒便走。謝蜒溪叫道︰「等等!」邱僕承頓步,背向道︰「謝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謝蜒溪道︰「我哥掃了你的興致,作為賠罪,我們這次帶你出城去打獵。」謝況忙小聲道︰「小溪,你別沖動,你爹回來要罰你。」邱僕承緩緩轉身,道︰「恩賜嗎?」謝散蛟嘻笑走近,摟他肩道︰「咱哥倆你還跟我較真,你等等我,我去弄一匹好馬。」未久他果然弄來一馬,謝況本還想勸勸這兄妹倆,待看到馬便不作聲了。體雍,腿短,一看就是匹賴得不能再賴的駑馬,邱僕承心中暗罵,拍著馬臀道︰「好馬!走得就比邱某人快!蛟兄弟一片美意,為兄卻之不恭,拜謝了!」謝散蛟羞得無地自容,道︰「兄弟急切,匆忙弄來的馬有不中意處,請邱大哥見諒。反正邱大哥的箭法舉世無雙,就算坐上一塊石頭,天空地面,方圓半里的獵物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邱僕承隨三人出得天狼陣,日高風輕,白雲千動,空空悠悠,暗贊好天氣。他雖長期困于陣內,卻知城外日常風狂沙暴,似今個恬靜,這是在睡午覺。瀏覽慣了礫丘石灘,將近蒲昌海,紅柳和胡楊成片出現,謝況等人精神頓時抖擻,入林狩獵。林中獵物甚多,才一個時辰,四人均收成頗豐,狐狸、野兔、麂子馱滿馬背。邱僕承費心機出城僅為熟悉周遭地形,根本就沒有希冀能夠月兌跑,所以對于身邊總有人邊著飛並不壞心情,專心享受行獵的樂趣。

四人滿載而歸將回城時,都湊到了林邊,剛要走,謝散蛟發現遠處有兩只麋鹿在低頭嚼食青草,壓低聲音道︰「乖乖,好收成!」謝況看到後也很高興,與他一起打馬便追。兩鹿極其機警,見人撒腿即跑,疾奔如電。謝況兩人追遠,邱僕承看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了,剛想和謝蜒溪說話,後者像又發現了什麼獵物,逐馬朝楊林里奔,未久人就沒了蹤影。邱僕承瞬時懵掉,身邊人盡去,一時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心思電轉,判斷這其間必有蹊蹺,但機會千載難逢,稍縱即逝,只須擺月兌眾人視線,深入大漠,歸一教再有天大本事也休想輕易找到自己。他一想到還有無窮無盡的日子等著自己困在冷月灘,掃視一遍四方,狠一咬牙,扔掉馬上所有獵物,笞馬狂奔。

邱僕承奔出數里,馬兒腳力就現羸頓,雖仍未見謝蜒溪等人追來,他卻不敢大意,待又遇見斜遠處有叢亂石高壁,就打馬去躲了起來。約模頓飯時辰後,兩匹狼從他經由的路線徑直覓來,謝蜒溪三人遠遠吊在後面。狼跑到他轉彎處放緩腳步,低頭邊嗅邊走。邱僕承心直往下沉,他逃時還小心留意不在沿途留下足跡,怎麼也沒想到歸一教還有這一手。心慌過後,他細想其中玄機,謝蜒溪大膽放自己跑,肯定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狼能識辨的氣息,而非在馬上。他遍模身上沒有異物後,尋思當下之計唯有往回潛入蒲昌海中,才有可能逃過一劫,當機立斷,上馬立往謝況等人暫時發現不了的方向跑。

馳出里外,邱僕承成功遠離了原來的地方,得意之際,狠抽了一下馬臀,豈料樂極生悲,馬兒一個前僕將他摔飛出去。他氣惱之極,沾地待見馬兒伏地不起,聲中帶痛,氣便泄了,憐憫之情油然而生。近前仔細檢查,馬兒前足已斷,摔倒時頭部觸岩,鮮血涂地,眼見已活不長久。邱僕承自悲一番時命不濟,提劍結束了馬兒性命,生等狼群尋來。

沒多久,謝蜒溪三人追到,看見人馬一坐一躺,些些有所意外。狼群欲向邱僕承發起攻擊,謝況用刀和鐵胎弓敲撞,發出聲聲金屬音響,並射出幾箭,將它們全嚇跑了。邱僕承立身站起,謝況奚落道︰「怎麼不跑呀?等我們嗎?」邱僕承道︰「馬這麼慢,跑得過你們嗎?一刀宰掉痛快。」謝況冷冷掃他一眼,道︰「走吧,回城。你既然舍得殺馬,就雙腿走。」說罷和謝家兄妹策馬慢行。邱僕承徒步跟了一程,終道︰「要動手現在就是時候,小爺沒心情引頸伺候。」謝蜒溪拉韁控馬繞他轉了個圈,道︰「殺你?你還不佩我們動手。」邱僕承訝然,道︰「你們是在找個屠夫用刀了?」謝蜒溪道︰「你還不佩死!」邱僕承哈哈笑道︰「稀奇!邱某人居然賤到連死都不夠資格。」「我放你跑,就是在衡量殺不殺你。你若有本事撐到晚上以後才被歸一教抓住,或干脆不跑,你就死定了!」謝蜒溪盯住他道,「那樣好機會,誰人會不動心呢?」邱僕承心中凜然,才知歪打正著險險避過一難,同時又覺得好笑,還有這樣考量人的方法,恐怕在她心目中,自己離開了焚劍和八十一步步法,已一無是處,遂抱怨道︰「一匹那樣的賴馬,怎抵得過你們的馬快?何況我又不知道你們還能找到我。」謝況嘲諷道︰「庸者才有諸般借口!」邱僕承領了這句評斷,問道︰「看起來那些狼並不完全听你們的,你們究竟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讓它們對我緊隨不舍?」謝散蛟得意道︰「是我妹子趁你不經意時將狼崽的糞便抹到了你身上。你跑後,我們將狼崽藏到能掩蓋母狼嗅覺的地方,讓它們循著你的氣息去追。」邱僕承恍然,卻抗議道︰「你們這在褻瀆狼神!」謝散蛟笑道︰「狼神的後代和我們歸一教是朋友!」

回冷城後,謝況等人果真沒再為難邱僕承,連自沾也沒來找麻煩。過些日子,謝璟肆、冷月等人回教,知悉此事亦無過多計較,只派了門寅杉和寧杰二人與他同住,美其名曰貼身照顧。邱僕承對這昔日的師兄弟已完全失去了親切之感,他們的冷漠足以凍結火焰,監視之意形于顏令,他稍有異動,立時惹來一通盤問,無須任何偽裝。

匆匆然又是一年春天。去冬連遭幾場大雪,值今春寒料峭,卻好歹冰雪消融,青草新生。忽一日冷月灘來了位稀客造訪——張惟深。據歸義軍知悉,一支盤據在河隴附近一帶的吐蕃旁支亞隴覺阿王系,牛羊在過去的幾場暴雪中凍死過半,根據以往經驗,這支吐蕃軍隊十有八九會搶掠河隴數州。歸義軍治沙州,歸一教實在他們眼皮底下創建勢力,多年相安無事,雙方已形成默契。張惟深此來為請求歸一教在必要時出手相助,謝璟肆識得唇亡齒寒的道理,自然答應。過不多日,張惟深果然派來密使,告知近日將有兩萬吐蕃軍隊侵犯,蕃帥為尚遲侖。

第三天歸一教傾巢而動,留城不足百人,貔貅團勇士也僅十個,用以看守邱僕承。邱僕承得知公子長老悉數外出,城中只有一個謝散蛟看守時,心呼期待已久的時機終于來臨了。他先閉門用偷偷習練的謝璟肆的筆跡寫了封告急信,乃後搬起一張椅子狠狠摔在地上。屋外的門寅杉和寧杰聞聲破門而入,看見邱僕承後滿臉怒火,厲聲道︰「你起什麼毛病?」邱僕承道︰「我要出去!」寧杰喝斥道︰「今天你一步也不得踏出門外。」邱僕承低下聲道︰「我想去外面走走,看在同門情份,你們通融一回吧!」門寅杉指著他鼻尖罵道︰「在雲刀幫,許骨頭就把你當狗崽子,哈,狗就是狗,給你人也做不了!」突如其來的沖動讓邱僕承想殺掉他們,穿過兩人便往外走。門寅杉輕叱一聲「找死」,抬手來抓他肩胛骨。邱僕承略一側身,手指已點到門寅杉腋下,畢了又疾快封住他鳩尾穴。寧杰乍呼一聲,貫刀橫掃,邱僕承矮身往後避,待他換刀改捅時,倏地以身迎上,左手三顆石子掩將擲出。寧杰見他送身湊刀,正自怪異,刀尖已抵住硬物穿刺不進,同時感覺胸前一悶,便知中了暗器。邱僕承搶將近去揮掌砍在他頸上擊昏,重又將門寅杉打昏,殺戮之心跟著淡去,沒再下毒手。呆立俄頃仰頭慘叫一聲,躲到門後。屋外立即有人叫道︰「別傷他性命,他還有用,小心教主回來罰你。」俄時兩個人一前一後跨門而入。邱僕承趁其不備,運指如飛,瞬息便點倒他們。料理好地上四人,他算準外面還有六人,那些人必定有所防備,便將門關上,伏身趴在寧杰旁邊。過了一陣,屋外的人久未看見有人出屋,終于感覺到異常,推門一齊進入。他們見邱僕承等人全倒在地上,心生奇怪之余,小心翼翼的近前查看。

一把石子激射而出,分別灑擊六人,六人均有防備,邱僕承趁他們截躲,兔躍而起,空靈劍刷刷閃爍,一招「千里殺將」以席卷之勢直掃而去。六人中有三個反應得快,避開石子後以兵刃還擊,可惜邱僕承隱忍一年,內功已在他們之上,兵刃交擊,空靈劍不慢反快,一招青平九式用得淋灕盡致,待錯身而過,六人無一存活。邱僕承這是第一次檢驗真正實力,一出手便絞殺六名貔貅團成員,頗為滿意。關上門,徑直去長生殿找謝散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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