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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回 風起密雲涌(中)

回到住所,邱僕承心里生出一絲明悟︰自己急切的想重拾八十一步步法,最主要的原因無非是急著逃離冷月灘,逃離歸一教的控制。在這種心思之下,似乎恢復不了步法,就肯定永遠逃不出生天。頓悟知己,他對步法的執念減輕了許多,猶如從身上解下千斤包袱,心情豁然開朗。拋卻了步法這塊心病,他開始籌劃逃出歸一教,他心底明白,這需要漫長的時間,耐心的等待和機會的出現。

次日清晨,邱僕承被人請進長生殿,謝璟肆、冷月三公子、謝家兄妹、以及謝況、俞前、韓關慶等人均在,聲勢浩大。邱僕承入座後,謝璟肆道︰「請邱公子來,一則告知你一些中原近來發生的大事,二則听听你的高見,替本教出謀劃策。」邱僕承一听就肯定大唐起了大的變故,暗驚道︰「在下離開中原日久,目閉耳塞,正想向教主打听呢!」謝璟肆笑道︰「說來還都與你有關。你知道嗎?**劍被你所得的消息一傳開,年前浙西狼山鎮遏使王郢就造起了反,起因是節度使趙隱不給衣糧,他率部劫庫作亂,現在已收攏黨眾上萬人,攻陷蘇、常等州。而在年後,正月初三,焚劍被毀傳回中原,濮州盜賊王仙芝馬上就率三千人在長垣起事,自封‘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並傳送各道檄文︰‘吏貪沓,賦重,賞罰不平’。其外各道均有小股勢力滋生事端。」邱僕承大吃一驚道︰「這麼快?」謝蜒溪痴笑道︰「你現在可是個人物,還會分身術呢!」邱僕承奇道︰「此話怎講?」謝蜒溪道︰「各旗叛軍各有一個邱僕承,你不會分身術怎麼去的?」邱僕承才明白有人冒自己的名頭,失笑道︰「本人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麼可冒充的?」非凡道︰「你現在才不簡單!當日毀劍,我們在場看到什麼听到什麼均逃不過耳目,可事一傳開,就耐人尋味神乎其神了。」邱僕承問道︰「有心人編排而已,怎麼說?」非凡道︰「多不勝數,其余的不說,中有一條是這麼傳的,傳說那日焚劍毀後,化作一匹白馬,白馬四處奔跑,繼而變成一條龍,這條龍呼天嘯地,最後猛撲進你軀體內。邱少俠你頓時金光籠罩,光環四散,仿若天帝。」邱僕承沒想到傳言夸張到這份上,自來古人舉事,總愛搞點小把戲,蠱惑人心。陳勝吳廣揭竿前,往魚月復中塞字,在破廟篝火邊裝狐狸說人話,佯稱恭天意,順人心;劉邦殺條小蛇,便成了斬白龍。

邱僕承淡淡道︰「謠言總有戳破的一天,沒什麼大不了的。」謝璟肆贊道︰「難得邱公子年少即能淡泊從容,依你之見,王郢、王仙芝之流能否成事?」邱僕承仔細琢磨數年前裘甫、龐勛之亂被朝廷平定,蓋因各道藩鎮出兵,如今也一樣,誰若想成事,就必須頑強的頂住反撲先生存下來,可以說誰最先挑頭,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他心里這麼想,但並不打算說出來,反而道︰「百姓疾苦,朝廷式微,而今焚劍被毀,揭竿者定將一呼百應,在下認為越先起事越有利。」謝況大聲叫道︰「對極了!大哥,我也說嘛,現在正是咱們大干的絕佳機遇。」謝璟肆見邱僕承只想到有利因素,卻沒考慮艱巨的方面,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連聲音都低落許多︰「本教若也有意角逐天下,邱公子認為時機到了嗎?」邱僕承先作出吃驚狀,旋緊聲道︰「必須得把握住啊!遲則讓他人奪了先機,對貴教十分不利。」謝況應和道︰「對!當年攀教主就錯失良機,讓李世民佔了莫大便宜。」冷月原本對邱僕承也是滿心期待,聞言不禁反思對他的估衡。謝璟肆輕咳一聲道︰「邱公子畢竟是江湖中人,對天下大計思之甚少。」邱僕承執著道︰「謝長老說的就是明證啊!」

謝璟肆暗想看來此人就算能為自己所用也只可放在江湖角逐上,道︰「楊廣大權在握,只因其人奢倦歡婬,好大喜功,近奸鋤忠,攪得天怒人怨,方才人人反之。但如今的皇帝根本只是一地之主,各方州道是諸藩帥的天下,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表面上都是擁護皇權的,倘若誰率先起兵作反,只會淪為他們擴兵權、擴地盤的工具。」邱僕承似仍不甘心道︰「只要歸一教有足夠實力,誰人敢惹?河北三鎮,鬧到稱王,各道藩軍還不是各自保全力量,觀望相待?」自沾冷笑道︰「人家是長期割據豢養的精兵,你當歸一教能捏泥造人、化紙成財不成?」邱僕承拍著胸脯道︰「相信我,只要起事,天下那麼多活不下去的人,還怕沒人嗎?」謝璟肆暗惱他的夸夸其談,紙上談兵,道︰「誰還有更妥貼的長遠之計?」冷月對邱僕承今日的高談闊論很是懷疑,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道︰「本教不宜草草卷入天下紛爭!天下正亂,容得咱們做的事著實不少。聖教現在在中原的力量只有一些門派堂口,又是暗地里的,太過單薄。所以咱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依托各堂,豐滿在中原的勢力,發展教徒。等到亂軍坐大,朝廷無暇分身之時,就是聖教招幌掛旗重樹門戶的千載良機。其後聖教清理武林各門各派,並且迅速壯大教眾,甚至將一些強藩重鎮的將帥控制在手上,時機成熟,何愁大事不成?」眾人齊齊點頭,邱僕承亦暗表欣賞。謝璟肆暗道冷月果然沒讓自己失望,又見大家贊同,道︰「冷月說得甚是,就按說的辦!」

邱僕承暗忖自己若想逃跑,就必須先跟歸一教撕破臉鬧一回要走,否則太不正常。他當下跌下臉起身道︰「在下搗攪已久,承蒙貴教好吃好喝的款待,萬分感激,恩德銘記于心,得日定當加倍償還。邱某就此拜別!」眾人面面相覷,萬萬想不到他的意見未被采納就氣急走人。謝璟肆忙道︰「邱公子勿急,請再住一段時日才走。」邱僕承道︰「不必了,在下這便告辭!」謝璟肆听他口氣毫無商量余地,面色一沉道︰「邱公子還是放寬心在歸一教呆著,本教是不會讓你離開的!」邱僕承佯作憤怒道︰「這算什麼?拘禁本人嗎?」謝璟肆道︰「歸一教意在天下,以公子現在的威名,我等不願見到公子為他人所用。邱公子是聰明人,該當明白本教難處,別來逼我。」邱僕承早有心理準備,滿面氣憤的掃視眾人,拂袖而去。

忽忽五個月,也沒打聲招呼便急匆匆去了。轉眼間邱僕承已在冷月灘渡過了半年,半年里,他沒出冷月灘一步。剛開始,他還作出一副拼命習回八十一步步法的姿態,後來便逐漸消沉,不是酗酒,就是與謝散蛟廝混,跟他打馬球,賭財物,還教他斗雞,教他分辨品種優良的斗雞的體型、骨骼、體重、毛色、眼色、頭部、冠形、腿爪、性格。謝散蛟如遇知己,對斗雞更是著迷,從外將雞帶回城內,全交由邱僕承訓練。邱僕承亦樂此不疲,放出雞攆、溜、轉、跳、推、拉、打、抄、搓、掂、托、揉、絞、擾,將它們一只只練得氣宇軒昂、顧盼神飛。謝散蛟滿意得蹦蹦跳跳,兩人有事沒事便湊在一起斗雞。

期間謝璟肆、冷月等人數次前往中原,居留冷月灘的時間反而較短。冷城的歸一教徒也大量外調,城中人數銳減到僅有千人。邱僕承不知道中原已鬧成了什麼樣子,沒人向他說解,似乎他已被人遺忘。但他無比清醒,自己時時刻刻處在別人的監視之中,一舉一動都會傳到謝璟肆耳中。

單調、枯寂洗去了邱僕承身上的焦躁,貪睡、宿醉、昏厥中的他實則在臥床潛心修習內功。天山之上或許失去了八十一步步法,但令他欣慰的是,當他以天南派心法吐納修行時,功力提升比之從前竟然事半功倍。他按捺心中喜悅,暗加分析,估計是天山上群雄在自己體內傳遞真氣,雖未有直接助長修為,卻開拓了經脈,益處良多。

漏去雜念,邱僕承的內力在短短數月之內突飛猛進,很快超越了普通的貔貅團弟子。只是他刻意將內功的進步掩飾掉,平時不胡鬧的時候練練天南劍法,琢磨青平九式,偶爾拋擲石子學習發暗器的手法。冷月幾次回城見他練劍,每次都覺得進步很快,但要入冷月的眼也談不上,屢屢勸說他習練囹圄心經,他只執拗得近乎愚腐,好歹就不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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