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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回 過馬驛重會(上)

沒多久劉健將藥取回,按吩咐煎了其中一份送進鬼屋,重又出門守備。邱僕承先封住鐘榮啞穴,又用劍割開他的手腕,這才喝掉湯藥,並服三枚「寢食不安」,一切按照他說的做。

行功少頃,邱僕承感覺到被禁制的丹田之氣慢慢出現松動,開始有真氣進入經脈之中,初若游絲,漸行漸復。他心底大喜,收住功下床替鐘榮封住手腕列缺、太淵、大陵、內關四處穴位暫且止了血,復才繼續運功逐氣在經脈中循走。

約模半個時辰後,邱僕承在身下木床的劇烈搖晃中醒了過來,一睜開眼便看見鐘榮正驚恐的望著自己並拼命的用腿踢床腳。他手腕上的傷口又在涌血了,地上已經積成一灘。邱僕承此時腦袋格外清醒,神清氣爽,內力全復,心中頗為喜悅,微微自嘲方才太過入定後,下床三兩下替鐘榮處理了傷口,依約放他走。鐘榮血流蔓地,著實嚇得不輕,對于邱僕承踐諾相救,多少有點意外和感激。待身上束縛全解,小心立起,因著血流過多和藥力未盡的緣故,頭上一陣天旋地轉,扶牆靜立平復許久才敢挪步往外走。

劉健在遠處看見鐘榮出門,跑回鬼屋,見邱僕承意氣飛揚,喜道︰「爺的毒全解了?」邱僕承忽擔心起鐘榮會否報復劉健,便有些後悔放了他,點了下頭道︰「劉健,出了門,在外人面前我對你態度會很凶狠和蠻橫,你忍著點,裝著要怕我,是被我挾以性命的奴隸。只有這樣才不會給你惹來殺身之禍,知道嗎?」劉健感激道︰「爺是個好人,不會害劉健,都听您的!」邱僕承頷首道︰「我出去辦點事,你幫我把屋子收拾干淨,開一會門窗通通空氣,再關上讓屋里的燻香仔細燻燻。」劉健道︰「我會往香爐里多加點香料。」邱僕承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謝過,乃後出門裝作漫不經心的四處亂逛。

邱僕承經過闞謹房外時,房門洞開,闞謹斜躺在床。他怪聲怪氣的打了聲招呼,腳不停步走過,迂回又去鷹揚四衛的住所。到後只見那里聚了些人在議論紛紛,鷹揚之死已然眾所周知,蛇修三衛裹了鷹揚的尸體悄沒聲息的離開了。邱僕承見自己來後眾人都在暗里留心,輕笑一聲,道︰「你們誰下的刀子?奉勸一句︰提高警惕,等待報復!」眾人面面相覷,用各種表情盡去表達了一個意思︰不是我!

邱僕承返回鬼屋,屋中一切都收拾了當,他拿出鐘榮裝毒物的小木盒,倒三枚「寢食不安」和抓剩的那方藥一起遞給劉健道︰「余下的毒物我會全部毀掉,這些你拿去送給一個叫魯罕的人,他就住在你家旁邊,對他說,昨晚有人在一個叫闞謹的姑娘屋外向里噴施迷藥,意圖不詭,被一個神秘高人當場發現。神秘高人將婬賊追住,將他滅了並拿到解藥,現讓你來轉交。魯罕若問起高人長相,你就說他蒙了臉,再後來忽然刮來一陣大風,你眨了下眼,那高人就消失了,簡直就是神仙下凡。」劉健听著抱月復大笑,道︰「爺你救人是好事,怎麼弄得來鬼鬼怪怪啊?」邱僕承正顏道︰「和你一樣,他們都是好人,我不想害他們,所以你要認真,萬萬不可露出馬腳和透露我一丁點信息。」劉健听他說得嚴肅,連連點頭道︰「懂了懂了,我這就去。」邱僕承交代停當後和他一起出了門,然後獨自去了一處偏僻地方,刨個小坑將五瓶毒藥悉數摔碎在內,澆了些水,掘土埋上。及回房,將近午時。他在房內呆了一陣,又覺困意,但真氣絲毫不滯,便沒放在心上。上床盤腿調息,沒久入定,不多會身傾體斜倒下,又昏過去。

午時正點,鐘榮悄悄返回了鬼屋,賊頭賊腦在門外窺視一陣,看見邱僕承斜刺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這才推門進入,向著床上怪笑道︰「邱僕承,你千算萬算,怎樣,還是漏失一著吧?哈哈,恐怕你到死都不知道怎麼又會被我算計上了吧!告訴你,關鍵就在于叫你抓的那副藥,它其實是用來配這屋里的燻香的,它們合在一起會在你身體里產生迷藥的效果,沒想到吧?可惜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去死吧!」他貪婪的看了眼焚劍,拿起手中匕首正要朝邱僕承心口刺進,身體前移時猛地瞥見身後有道人影,還未來得及躲,頭上便狠狠的挨了一下,神識瞬間湮滅,頹然倒地。

劉健擊倒鐘榮,扔掉木棒後故伎重施,才將邱僕承弄醒。邱僕承看見鐘榮,隨即明白了怎麼回事,苦笑道︰「一失足千古恨啦!多謝你又救了我一命!」劉健搔頭笑道︰「我也湊巧,正來給爺送飯,這家伙得意忘形,沒發現我才給我打倒。听他說爺這回昏死,是因為這屋里燻香和先前抓的藥在爺身上湊了一起。我已將香爐滅了!」邱僕承見門窗大開,夸贊道︰「很好!我也曾猜到他還會來陰我第二次,只沒料到這麼快。」他感覺身體並無其他不適,便下床掀翻鐘榮,一觀臉色,忙探他鼻息,俄旋道︰「你殺了他?」劉健聞言臉色煞白,驚慌道︰「他死了?我就打了他一棍,我不是故意的!」邱僕承心想鐘榮死了更好,省得日後提心吊膽去防他,安慰道︰「可能我給他下的藥勁道太足,他又失血過多,才會枉死。沒事!就當是我殺的!別人問起,也這般說,沒人敢拿我怎樣。況且這家伙也是死有余辜,饒他一命,自己又跑來送死,你說是不是他活該!」劉健听畢心安舒坦了許多,道︰「我去將他埋掉。」邱僕承道︰「記住,若有人問你他怎麼惹的我,就說他膽敢在我面前放屁。」劉健轉了心思,忍不住笑道︰「爺可不是那般蠻橫的人!」邱僕承笑道︰「你沒見到而已!對了,解藥交給魯罕了嗎?」劉健連忙道︰「交了,他一听那姑娘中了毒,隨口問兩句就去送了。」邱僕承提醒道︰「回頭他倆可能會細問,你要小心應付。」劉健答應著背了鐘榮尸體走了。

當天邱僕承留心觀察闞謹,下午已行動自便,便知她服了解藥。夜間氣溫陡降,次日起床群雄都去想辦法弄羊裘胡帽氈靴,個個包裹得像粽子。邱僕承從一個羈留在倚客村居的行商身上扒下一身狐裘,賊是暖和,又把自己的烏騅強橫換了他那匹骨相奇佳的胡馬,私下道別過依依不舍的劉健,一早啟程。這趟他加快了行程,日行數百里,直到第六日暴雪突降。停留一夜,早晨起床大地也蓋上了一層厚厚白色雪被。大雪下了兩天一夜,路上積雪深掩至膝。一行人滯留三日,待日頭再現,冰雪初化,邱僕承立即趕路涉雪西行。艱難僂行兩天,加起來也才行不過數十里。群雄叫苦連天,一些馬也被凍死在冰天雪地里。幸而太陽連茬,積雪融化得快,至第三日,雪已淺到腳踝,人馬行走都便利了無數倍。

下午,趕路中,蛇修三衛終于再次出現,從後路追趕上群雄。三衛面色陰沉的直迫近邱僕承方停,蛇修道︰「鐘榮是被你殺的?」邱僕承一听便知他們已推測出下藥的是鐘榮,而且功力已經恢復,特意來尋仇的,裝糊涂道︰「是!你們來替他報仇嗎?一起上吧!」三衛得到答案,一齊掉轉馬頭策馬往回走,闖入人群夾圍在酒頭陀兩邊。酒頭陀一見這架勢就知麻煩上了門,只道︰「幾位有何貴干?」蛇修沉聲道︰「鷹揚死的那晚,你在哪里,干了什麼?」鷹揚之死,酒頭陀听說過,他不願招惹這三個硬家伙,忍氣吞聲道︰「我醉了酒,什麼也沒干。」犬方叫囂道︰「你去過鷹揚的房間!」酒頭陀大吃一驚道︰「我去他房里干什麼?」犬方冷笑道︰「還敢狡辯,房中明明殘存著你身上氣味,尤其那濃烈的酒氣。」酒頭陀打死也不會想到是別人利用了他,道︰「你哪是狗鼻子,分明是豬鼻子!」蛇修道︰「不管是不是你殺了鷹揚,只要你有一丁點嫌疑,必須跟他陪葬。選吧!自裁還是由我們動手?」此言一出,最心驚的莫過于薛縱,那晚他也進了鷹揚的屋子,還試敲了其他三衛的房門。若然氣息被發覺,酒頭陀死後,下一個遭殃的必然是自己。他這麼一想,越覺得蛇修三人偶爾看向這邊是在防備自己逃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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