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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笑了一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

君蘭舟此刻心中的難受已經不能用言語來表達,也無從發泄,臉上像是糊著一層漿糊,肌肉已經僵硬,無法如往常那般應付的笑,更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此刻,他反復問自己,自她跟了自己,他給過她什麼?能給她什麼?若真的能讓她幸福,她何需勞心勞神虧損了身子,何需要與好容易相認的父王吵架?她雖然從小受苦,但幾時挨過耳光?

挨打這種事他有經驗,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打,只能激發人潛藏的思想和潛在的能力,放在心上的人,怕只會讓她難過。他能欺騙自己,說阮筠婷不在乎親生父親嗎?

見君蘭舟像是被點了穴,傻傻的杵在羅漢床前不動,阮筠婷喚了一聲︰「蘭舟?坐啊。」

君蘭舟亂飛的思緒這才拉了回來,目光定在阮筠婷臉上︰「婷兒,我……」

「坐吧。」阮筠婷往里頭挪了挪。

君蘭舟撩起下擺,在羅漢床沿坐下,並沒如從前那般往里,而是背對阮筠婷貼邊坐著。

阮筠婷看著他挺直的背脊,嘆了口氣,他有心結,不靠近,便只有她靠過去。側臉枕著君蘭舟左側的肩膀,長發如涼滑的黑緞子,垂落在他手背上。

君蘭舟的身子震了一下。

「蘭舟,我沒事的。」

「嗯。」君蘭舟應著,顯然心不在焉。

「我和父王之間的事,並不是因為你,你不要多想。」阮筠婷的心情其實很不好,昨夜失眠一夜沒睡,現在腦子有些遲鈍,一時半刻也想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他。

君蘭舟嘆息了一聲︰「怎麼可能不是因為我?義父如此疼愛你,哪里忍心打你,你又如此溫柔懂事,哪里就會被義父打?如果不是為了咱們的事情,你絕不會頂撞義父惹怒了他。」君蘭舟說到此處,無奈又自責的道︰「婷兒,我對不住你。我真不知如此愛著你是不是害了你。是不是離開你才能讓你幸福。」

阮筠婷知道君蘭舟是在心疼她。可他的這種思想,卻不是她贊同的。

「你要放棄了嗎?」阮筠婷坐直身子。

君蘭舟回頭看著她,食指輕觸她青紫的嘴角,搖了搖頭。

阮筠婷松了口氣,雙手拉著他的手︰「那我就什麼都不怕。」

「婷兒……」

「好了,你不要多想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父王那個脾氣你還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打了我,他的心里怕是更難受呢。原本我們失散這麼多年,他就是心存愧疚的,萬一真是我有個什麼,他還怕對不起我娘親。所以這件事看起來緊張,其實對我是有好處的。」阮筠婷俏皮的眨了眨眼︰「我還就怕他不打我呢。」

「你……」

「哎呀,你怎麼還不明白?」阮筠婷笑著搖他的手,「我父王心疼我,自然什麼都肯了。」

君蘭舟眨眨眼,「你是要用苦肉計?可是這樣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釣魚總要有餌嘛,不過一個耳刮子,算得了什麼。何況對付我父王那樣看起來鐵石心腸實則重情重義的人。我娘親就是他的軟肋,萬一他真的還是反對,那我就把娘親搬出來,把他們當年那段感情搬出來,看他還不心軟?」

君蘭舟將她摟進懷里,聞著她發間的清香,心中的愧疚逐漸散去,變的安定。

「放心,我會盡快想出辦法找到證據。文淵的人那邊已經有了線索,只是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你也知道義父做事極謹慎,什麼都講究真憑實據。此事若要做,就一次成功,否則反而會讓義父懷疑咱們說謊胡鄒做手腳。」

「我知道,你不要擔憂,一切慢慢來,總會有辦法。反正就算父王同意了,咱們的婚事怕也要從長計議。」

「是啊。」不光是證據不好找,就算找到證據,他的身世怕也都是個隱患︰「咱們的路還真是坎坷。」

「坎坷怕什麼。只要咱們彼此信任,誰都不放棄。我就不怕。」

「嗯,不放棄是好的,可是不吃不睡,你是打算成仙嗎?」君蘭舟輕輕推開她,揶揄的道。

阮筠婷莞爾,他會開玩笑,說明心結已經打開了。

「還笑。飯菜冷了,讓下人們給你熱一熱,你不好生吃飯,我和師傅好容易研究出的調理身子的那些藥怕要失效的。還是你的苦肉計想用大一點?裝病,裝的像就是了,可不要真的自損身體,看你臉色差的,不用裝病都已經很有病態了。」

阮筠婷笑著點頭,抓了件蜜合色的半舊細棉褙子披上,下地穿鞋。君蘭舟則是揚聲喚人來熱菜。

嬋娟和紅豆一直在廊下听吩咐。听說阮筠婷肯吃飯,歡喜的進了屋,連聲贊道︰

「還是君大人有辦法。」

「就是啊,咱們怎麼勸都不管用,君大人三言兩語就說服了郡主,郡主也只肯听君大人的了。」

阮筠婷笑著到了外間,在八仙桌旁的繡墩坐下,「嬋娟這些日子活躍的很,今兒和安國又見面了吧?」

紅豆將黑漆木托盤交給趙林木家的,轉回身打趣道︰「今兒個是見了,他們呀,恨不能見了面就不分開呢。」

嬋娟紅著臉,卻不服氣,叉腰道︰「是呀是呀,我是和安國交好,怎麼樣?郡主和君大人都同意我們的事了,如今就是在選日子罷了。」眼珠一轉,嘿嘿笑道︰「郡主,您也快找個小廝把紅豆配了,省得她整日羨慕我,盡說一些酸話。」

紅豆氣的直瞪眼︰「我哪里羨慕你了。」

「你不羨慕,總打趣我做什麼。」

……

阮筠婷笑望著兩個丫頭吵鬧,原本沉重的心情這時卻好了不少,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也感覺到一些疲憊,掩口打了個呵欠。

君蘭舟笑道︰「待會兒吃過飯,把今日的藥用了,你就快些睡覺,看你眼圈黑的。」

阮筠婷笑而不語,指了指君蘭舟的眼楮。

君蘭舟起先不明白,眨眨眼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說自己。昨晚他也沒睡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烙煎餅,一整夜睡了不足一個時辰。現在黑眼圈不比她的小。

兩人一同用過了午飯,阮筠婷便去安心睡了個午覺,君蘭舟安靜的在床畔坐著看了她一會兒,直到她睡的深沉才離開。

端親王騎著馬在郊外頂著毒日頭溜了半晌才回來,進了院門一面擦著額頭的熱汗一面听隨從回話,稟報過正事後,隨從道︰「才剛君大人去看了郡主。」

端親王便停下了腳步,「去了多久?」

「去了一陣子,屋里一直有下人伺候著,歡聲笑語的,像是在哄郡主開心。」

端親王聞言復又啟步,「郡主用膳了嗎?」

「君大人哄著吃了一些,這會兒在午歇。」

「她到是舒坦,感情就本王自己在生悶氣。」端親王氣鼓鼓的嘟囔,卻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

阮筠婷只小睡了片刻就起身了,嬋娟本想勸她再睡一會兒,但一想現在睡的太多,怕是晚上要睡不著的,便陪著她到後院走了走,。

到了傍晚,趙林木家的照著君蘭舟的吩咐預備了藥膳,才剛給阮筠婷端上來,君蘭舟便快步進了屋,隨意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阮筠婷拿調羹攪著藥粥,「怎麼了?」

君蘭舟從懷中拿出一封看過的信遞給阮筠婷︰「文淵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你看過就成了,文淵有什麼事?」

「你還是自己看看。」君蘭舟將信紙展開了遞給阮筠婷。

阮筠婷奇怪的看了君蘭舟一眼放下調羹看信,信中大致內容是表示問候,只在結尾處提起一句「……若真能確定此事是戴氏指使,蘭舟不必姑息,全憑你處置便是。」

君蘭舟酸溜溜的道︰「看看,他多關心你。為了你連媳婦都不管了。還憑我處置。」

阮筠婷見君蘭舟說的認真,不似開玩笑,擔憂的拉著他的手︰「文淵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兒上罷了,你是他兄弟,做嫂子的有可能傷害到弟媳婦,難道他還能只顧護短?」

君蘭舟抱著肩膀,佯作生氣︰「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原本就是這麼回事。」阮筠婷幽怨的瞪他。

君蘭舟終于忍不住笑,「好了好了,我是逗你的,我那里會懷疑你。」

「可你懷疑文淵也是不對的。」

君蘭舟無奈,他哪里是懷疑,文淵對阮筠婷可是認真的, 若此事真是戴雪菲所為,一旦被查證屬實,被休怕是最輕的處罰了。

同一時間的裕王府,戴雪菲雙手顫抖的捧著信紙,將上面絕情誅心的話又讀了一遍︰

「治下不嚴,縱容貼身婢女不加管教,有愧于名門出身……不經允許擅自入宮……自以為是,害親族不睦,將裕王一脈顏面置于何地……禁足半年也不足以規範言行,大可禁足一年!」

戴雪菲絕望的閉上眼,兩行清淚滑落。這就是她的夫,她孩子的父親,她的天。遇到這等事,他對她沒有半分安慰,只有指責,還要讓她禁足一年。他當她喜歡好好的清幽王府不呆,跑去宮里假笑惹人嫌嗎?她為的還不是整個裕王一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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