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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徐景昌就是個混蛋

朱棣的一顆爆竹,炸響了應天的上空,也讓徐景昌心慌意亂,直冒冷汗。

聯想到剛剛夏原吉的話,徐景昌整個人都不好了……

朱棣現在是求治心切,急于填補國庫虧空,還不能影響民生恢復。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他讓六部盡職盡責,就是想干挖肉補瘡的事情,還不能喊疼,弄了一堆大夫在旁邊盯著。

可問題是不管征商稅,還是下西洋,這些糟心的事,跟自己都有關系。

如果出錯,就落下了口實,以自己現在的人性,估計滿朝文武,听說自己倒霉,都只會拍手稱快,巴不得過來吃席。

現在權責分割清楚了,夏原吉只要守住田賦丁稅,最多加上鹽稅就行了。

這三樣都有固定的方法,只要督促嚴格,增加一兩成的歲入,難度不大。

真正要命的在自己這里。

收不上來,挨罵。

收上來,依舊挨罵。

督察院、六科,誰都不會客氣的。

徐景昌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只覺得一雙雙險惡的目光,簡直要把他給生吞活嚼了。

這幫蟲豸,肯定要出重拳!

朱老四這個家伙,他是皇帝,是皇帝就是危險物種,不能指望著他的心慈面軟……即便有姑姑在,那也不行。

徐景昌冷汗直冒,越想越害怕,魂兒都飛了一半。

眼瞧著到了午夜,子時的更鼓響起,按照朱棣吩咐,牛頭大的銅鎖打開,群臣終于可以離開大牢,趕快回家了。

這幫人跟去食堂搶飯的學生一樣,紛紛撒腿就往外跑。

哪怕劉和宋禮這種六部尚書,部堂高官,竟然也都跑了起來。

總算自由了。

快點離開天牢,再也不回來了。

回家之後,務必好好洗洗,把這身發臭的破衣服燒了,門口準備個大火盆,驅驅邪氣。

這輩子只要還活著,就再也不來了。

他們紛紛往外跑,蹇義和夏原吉留在了最後,兩個人互相看了又看,都是面帶笑容。

「回頭我要上書,請求京察百官,整肅官場,也好給陛下一個交代。」

夏原吉道︰「我這邊也要派出官吏,督促各地,催繳錢糧,少不得要背一些罵名。不管怎麼樣,咱們也不能辜負聖恩。」

說著話,他們看了眼尚在後面低頭思索的徐景昌,兩個人大笑道︰「徐通政,快走吧,你可要抓緊時間,好好想想辦法,有什麼難處,你來找我們,我們必定鼎力相助。放心,我們不會背後掣肘的。」

最後這一句話輕飄飄的,可是徐景昌听著,彷佛驚雷炸響,不寒而栗。

他快步向前走了兩步,夏原吉和蹇義已經出去了。

徐景昌向兩邊看了看,鎖鏈尚在,牛頭大鎖也沒有搬走。

看到了這一幕的徐景昌,突然福至心靈,他連忙抓起兩邊的鎖鏈,纏在一起,然後把鎖鎖上。

他沒有出來,而是扭頭又返回了大牢!

我不出去了!

這是什麼操作?

蹇義和夏原吉還沒走遠,回頭一看,倆人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徐通政,你搞什麼鬼?」

「陛下都說了,子時過去,就準許大家伙回家,你在大牢干什麼?難道你還蹲大牢上癮啊?」

徐景昌根本不管這倆人說什麼,他甚至想哼幾聲小曲兒。

我可真是太天才了。

與其出去背黑鍋,我還不如留在大牢里面。

有吃有喝,大不了再住一年。

萬一明年大家伙完不成任務,朱棣住進來,自己還能跟他做個伴兒。

挺好!

徐景昌往里面走了沒幾步,突然看到了靖安侯王忠,把他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在這?趕快出去吧,陛下答應了。」

王忠嘿嘿一笑,「徐通政,這些日子我就想過了,無論如何,俺要听你的,馬首是瞻,你不走,俺也不走。反正陛下讓俺蹲三個月,還有兩個多月沒蹲完呢!」

徐景昌啞然失笑,「我說靖安侯啊,我不出去,那是滿朝皆敵,誰也不想我順利過關。你出去領兵當侯爺,何苦跟我受苦?」

「不!」

王忠果斷道︰「我罵了夏原吉,那家伙就是個笑面虎,我怕他給我小鞋穿。現在唯一能幫我的,也就是你徐通政了。無論如何,俺也要跟你同進退。」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無奈道︰「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就在里面別出去了。」

王忠欣然答應,然後天牢里面就剩下他們倆個沒出去,隨後整個大明朝堂,全都亂套了。

徐景昌可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小人物,在他經營之下,通政司大有成為朝政中樞的架勢。

而且歸並征稅職權之後,通政司又捏著收稅大權,外加上民間邸報,完全可以和六部督察院平起平坐,分庭抗禮。

現在徐景昌撂挑子了,好些政務都無從處置。

最最關鍵,朱棣的雄心壯志,逼著群臣立下軍令狀,這要怎麼辦?

誰來落實?

難道等著明年大家伙再進來?

徐景昌,你混蛋!

年假還沒有結束,群臣都炸鍋了。

姓徐的混蛋,咱們沒完!

他們這邊跳腳的罵,朱棣那邊竟然也怒火中燒。

「怎麼回事,朕說話不管用了?他徐景昌就這麼不听話,非要留在大牢里面,跟朕過不去?」朱棣大呼憤怒。

徐皇後可不慣著他,「陛下,我早就說了,讓你對佷子好點,你非要把他關起來,一點情分不講,這幾個月,孩子多辛苦,陛下的做法,屬實讓人寒心?」

朱棣瞪圓眼楮,這還是朕的不對了?

「老大,你說!」

朱高熾猶豫了半晌,只能俯身道︰「父皇,說實話,你講朝政混亂,貪墨橫行,百官需要反躬自省,這話當然沒錯。可要說起來,表弟他是父皇任命的通政使,才干了幾個月而已。各個衙門的貪墨,都是表弟抓出來的,他可沒有往自己懷里裝一文錢。他幫著父皇做了這麼多,父皇卻把他和普通朝臣關在一起,換成孩兒也要寒心。」

朱棣一時語塞,又看了看老二。

「你說呢?」

朱高煦道︰「孩兒以為父皇應該及時去大牢,把表弟請出來。」

「你讓朕去請他?他是姜太公嗎?」朱棣橫眉怒道。

「表弟不是姜子牙,可他是陶朱公啊!」朱高煦回道。

朱棣更是一愣,要說理財之道,僅憑著聚寶門稅卡,徐景昌就不同凡響,而且他還是皇親,可以信任。又加上他機智多端,時常能打破常規,于不經意間出手……就比如這一次群臣都出來了,唯獨他留了下來。

朱棣隱隱約約,也能猜到徐景昌的心思。

說實話,朱棣都忍不住要給他拍桉叫絕了,這兔崽子除了能氣人之外,是真的狡猾過人。他出來那就和群臣一起,接了軍令狀,到時候完成不了,他肯定是眾失之的。

此時他留在里面,反而一下子讓事情不同了。

「行,朕去!你們兩個也別閑著,跟朕一起去!」

朱棣牽著兩頭豬,氣勢洶洶再度來到了大牢。

不得不說,徐景昌是真狠。

愣是逼著朱棣二次來大牢。

而且和上一次不同,這回朱棣真的進來了。

帶著兩位皇子,看到了徐景昌,朱棣厲聲叱問,「你小子是不是覺得委屈,覺得要朕給你賠不是?用不用朕給你準備個馬車,把你像拉姜太公一樣,給拉出去啊?」

徐景昌被嚇了一跳,「陛下,這話從何說起,簡直天大冤枉!」

他立刻失口否認,開玩笑,就算我心里頭埋怨朱老四,也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朱棣斜了兩個兒子,然後重重嘆道︰「你說冤枉,那你為什麼不出去?」

徐景昌很干脆道︰「出去了也要被抓回來,而且等下一次臣就是沒有完成陛下要求的罪魁禍首,只怕連大牢都沒法蹲了,直接送去菜市口,臣還出去干什麼?」

「荒唐!」朱棣哼道︰「你這還是埋怨朕,朕自然會像親佷子一樣照顧你的,誰也動不了你。」

徐景昌搖頭道︰「陛下,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您恩威並施,雷霆雨露,即便是太祖皇帝也不能做得更好。但您只是讓各部盡忠職守,但到底要怎麼做,還是沒有仔細部署。什麼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發生了沖突,需要怎麼協調,每一個部都有多少職責……這些事情是一項也沒有說清楚。臣現在出去了,收不上商稅,國庫的虧空補不上,誰都會歸罪給臣。既然這樣,臣還出去干什麼,不如在這里等著朝臣們進來團聚。」

這一番道理說完,朱棣陷入了沉思,對啊,自己光是讓他們盡忠職守,可到底怎麼做才算並沒有說清楚。

咱也不能說朝臣沒有良心,只可惜不太多。

沒準出了正月,就把君前痛哭流涕,賭咒發誓的事情給忘了,又故態復萌……

「既然這樣,就給六部九卿傳旨,讓他們盡快擬定具體方略,趕快交上來,不許敷衍搪塞。誰交不上來,立刻打入天牢!」朱棣惡狠狠道。

又把朝臣們拉下水了……徐景昌是真的徹頭徹尾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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