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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黃金盛宴 第二十二章 金羊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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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時分,歐尼斯特王國第一公主亞歷克蘇娜的車隊才姍姍入城。從城門通往城主府的道路兩旁早已站滿了等候多時的城民和游客,只可惜想要一睹公主風采的人們注定會失望。除了打頭領路以及護衛在兩翼的騎兵,還有人員繁多的儀仗隊,把公主的馬車里外三層地圍在中間,整個隊伍幾乎把原本寬闊的大道完全佔據。雖然公主座駕的窗戶簾被撩起束在兩側,但隔著這麼多人的距離,站得最靠內側的行人也看不清馬車內女子的相貌。

伊塞爾給自己身上加了一層薄薄的風元素防護罩,輕松地從擁擠的人群中「滑」到了前沿。他站的位置靠近城主府前的圓形廣場,可以看到大小貴族們按照等級排列在廣場上,無論男女入目皆是金銀織線寶石琳瑯的華貴衣飾,在太陽底下遠遠就閃得人炫目。不得不說,當初精靈皇儲初次見到法師的那副貴族派頭,就是從這些人身上傳出去的。

伊塞爾不見得像周圍人一樣對亞歷克蘇娜公主有多大的興趣,只是管家先生離開後他獨自在游覽金羊城街巷風光時,恰好遇上車隊進城。不過法師承認心中還是有點好奇的,想看看光明神教的候選聖女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

雖然同樣具有「嘉律底」這個歐尼斯特王族姓氏,但在亞歷克蘇娜出生的時候,第一公主的稱謂還屬于另外一位女孩。「裁決之夜」前,公主的父親只是守著一塊邊境領地的伯爵,轉眼之後,她這一脈略顯稀薄的血緣成了最後一支純正的王族。亞歷克蘇娜公主是黎梵特國王的第二個孩子,據說也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但正是由于這種寵愛,國王在登上王位後按照協議把當時還年幼的公主送入了神殿,接受教宗的親自教導。因此歐尼斯特的第一公主向來只聞其名鮮見其人,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以伊塞爾手下的某些渠道,得到的關于這位公主的信息同樣有限。不過伊塞爾認為,能在光明教宗身邊待了那麼多年最後被送去政治聯姻的,至少不會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子。假如歐尼斯特想要增加對阿諾維亞的影響力,可不會送上一位僅有美貌的皇妃。

在人們的歡呼聲中,車隊緩緩駛到了廣場前停下。專門從帝都趕來的皇家樂隊適時奏起了莊重的歡迎樂曲。一個穿著雪白的公主儀服,遮著面紗的年輕女子在騎士們的護持下步下馬車。只見她與前來迎接的城主互相問候了幾句,由城主親自引路,在兩邊貴族的致禮間漫步走向府邸正中的大門,遠遠留給城民們的只有一個優雅而美妙的背影。

不知為何,伊塞爾心中隱隱掠過一絲模糊的感覺。

等到歡迎儀式結束,議論紛紛的人群逐漸散開。伊塞爾正要返回旅館,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由有些意外,默念咒語,風元素快速圍著他旋轉,牽著他一下卷到了對方的面前。

「伊塞爾!」那人嚇了一跳,手中的匕首險些刺出。他的表情看起來比法師更吃驚︰「奧德斯在上,贊美弗爾塞西!你怎麼會在這里?」

伊塞爾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吶——好久不見,利維坎。」

「好久不見了,隊長!」旅行團冒險隊成員,賞金獵人利維坎開朗地回應。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細,第一印象會把他當成游吟詩人。也許他算不上最英俊,但他身上有一種尤為浪漫的風流氣質。他的眼珠是極淡的藍,好像萬里晴空一樣舒朗;整個人的感覺仿佛空氣中的風,清爽又捉模不定,非常容易吸引女性的注意。

利維坎的魅力大概源于他的風屬性天賦,據說幼年時曾有一位高階法師還想收他做學徒,只可惜被村里的風神教修士先一步看中,把他送入風神殿深造。然而倒霉的小利維坎在背誦祝禱詞時遇上了特別嚴苛的老師,由于他總是把「奧德斯在上,贊美吾主弗爾塞西」省略成「奧德斯在上,贊美弗爾塞西」,最終被判定為信仰不誠失去了成為教徒的資格。之後陰差陽錯得到一個賞金獵人收留,從此踏進了這個高風險高酬金的行當。

「你還在接任務?」法師的印象里,利維坎的時間似乎只分成兩部分︰賞金任務和冒險,他對工作的熱愛與對金錢的狂熱成正比。

「沒錯,這次可是位大主顧。」利維坎眨眨眼,故意吊胃口地說︰「你一定會吃驚的,猜猜看是誰?」

也許他的腔調可以惹來一群女人的側目,可惜伊塞爾對此免疫,只是平淡地道︰「怎麼,這次搭上了一位公主?」

「你該給自己留點懸念。」利維坎大大地嘆了口氣,法師先生從來不肯配合演出。

「我隨便說的。」伊塞爾不負責任地解釋。法師看到利維坎也混在人群里向城主府張望,再配上他那副炫耀的表情,出于對這人的了解,第一選項就會猜和今天金羊城的主角有關。

「親愛的伊塞爾,你不用特意告訴我。是的,確實是亞歷克蘇娜殿下。」利維坎無奈地聳聳肩,不過他似乎又想到什麼,一臉神秘地說︰「這次的報酬很高,我一個人不一定吃得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分攤?」

伊塞爾懷疑地睨著他。這個人雖然拜金又愛冒險,但其實很懂得進退,不會輕易接下缺少把握的單子。

利維坎看出他的疑問,補充說道︰「這次的任務比較特殊,我沒辦法回絕。要不你跟我去見見那位公主,由她向你說明,再給我答復也不遲。」

伊塞爾回想起方才那絲模糊的感覺,考慮了片刻便答應了。反正貝里安與他有契約聯系,回來的話要找到自己很容易。

「太好了!」利維坎看起來很高興,似乎有了伊塞爾的助陣大大增強了他的底氣。「公主跟我約好的時間還沒到。我們先去喝兩杯吧,親愛的法師,這次我請客,機會難得。」

伊塞爾無所謂地跟著友人找了家酒館坐下,點了兩杯低度麥酒,藏在角落里邊喝邊聊各自的經歷。

听完冒險隊在神顱島的冒險,利維坎想起加爾納島上凱恩的表現,恍然道︰「原來如此,我就猜那個家伙大概別有用心,不過沒想到他為了騙過他們干脆假戲真做。」

「好在這位精靈的報酬挺豐厚,有機會你給他傳句話,英格拉蒙歡迎他下次惠顧。」法師淡淡地說,嘴角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味道。

利維坎低笑兩句,繼續追問他們冒險途中品嘗的美食,一邊羨慕得流口水一邊懊惱當時不在場,卻默契地決口不提自然之源。

他們在酒館里坐了兩個鐘頭,等到天上的太陽不再發出那麼熾烈的光芒才離開。

利維坎雇了輛馬車,載著他們到了近郊。下車後他又往後折返,幾次迂回才沿著一條小道鑽進野外一片不起眼的林子里。

樹林中沒什麼景致,植被算不上稀疏,但是乏善可陳。腳下到處都是雜草和野荊棘,讓一根根不夠粗壯的樹干看上去垂頭喪氣地沒精神。這樣的地方平時必定少有人經過。

利維坎卻是如魚得水,只見他忽左忽右地穿行林中,健步如飛比在大街上還要自如。漸漸地他就仿佛一陣風一樣,每一步都能躍出十多米遠,眨眼就跑到了百米開外。伊塞爾自認沒這種本事,默發一個飛行術加一個飄浮術交叉切換,牢牢綴在他身後,還不忘給自己加上風元素防護罩防止被樹枝扎到。雖然沒有問要去何處,趕了一段路他看出前進的方向應該是城郊的狩獵林場。

樹林的盡頭,隔著一片山石就是林場北部獵區。由于北側的動物集群並不密集,因此狩獵的貴族們平日更喜歡去南邊。伊塞爾和利維坎趴在一塊大山岩後探出頭向下張望,這個位置正好與有幾株大樹的樹冠相齊平。茂盛的枝葉成了兩人的天然掩護,但並沒有妨礙他們視線的延伸。

山石之下的樹木全然不同他們來路所見的那種頹廢,一棵棵蒼翠挺拔,透出活潑有力的生氣;一叢叢任意而生的青草野花,嬌女敕得惹人憐愛;還有清澈的小河涓涓流過,滋潤著林中肥厚的泥土。這里的獵物雖然不多,倒是郊游野餐的好去處。

遠處的空地上支起了一頂頂豪華的大帳篷,門簾前還垂著長長的金色流蘇。因為午睡時間就要結束了,穿著統一號衣的僕人開始忙碌起來,準備伺候主人起床。外圈還有一隊隊侍衛交叉巡邏,即使在這種安寧又祥和的氛圍里,他們也從來不曾放松片刻的警惕。

法師和獵人沒有再靠近。伊塞爾憑著對元素的感應即可察知帳篷群的周圍還布置了高級的防御性法陣。如此陣仗明擺著告訴外人這里有尊貴的大人物光臨。

「你的公主殿下在帳篷里?」伊塞爾表示懷疑的是接下來的問題︰「你打算怎麼過去?」從利維坎偷偷模模的行徑,他可不認為他們能夠光明正大地去見公主。

「不,不用我過去,她會來的。她要給我們一些東西,好讓我們晚上順利避開城主府的防衛。」

伊塞爾挑眉,到了晚上相信貝里安已經帶回消息了。他正想直接開口回絕這次任務,利維坎忽然豎起一根食指,輕噓了一聲說︰「看,她來了。」

伊塞爾依言望去,只見一個女子披了件不起眼的斗篷,混在幾個女僕後避開衛兵的視線,朝著他們躲藏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來。

利維坎連忙模出一枚銀幣,轉動角度把日光反射到女子的胸口。她立即加快腳步,筆直跑到他們所在的山石下,手里捏著一個扎緊的布袋,對準反光的源頭用力扔過去。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顯露在伊塞爾視界里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女子轉身飛快地回到營地,兩個女僕看見她,連忙迎上來。

「亞歷克蘇娜殿下,原來您在這兒!您剛才到哪兒去了?」

「帳篷里有點悶,我隨便走走,外面的空氣很新鮮。」

「我們正在找您呢,殿下。皇帝陛下請您去他的帳篷里,他有禮物給您看……」

女僕們簇擁著女子越走越遠,聲音漸漸模糊。

伊塞爾轉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友人,語氣柔和地問︰「那位就是亞歷克蘇娜公主麼?果然名不虛傳,簡直和我們的珀提夏小姐‘一樣’美麗。」

利維坎下意識地稍稍後退一點,無辜地攤了攤手道︰「所以我說‘你一定會吃驚的’麼。」

「哦,利維坎,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耐心程度遠遠小于你所期待的。」伊塞爾誠懇地看著他,一撮幽藍的火苗在他的指尖點燃,在法師的眼瞳里折射出一抹陰森的光彩,「說吧,你坦白的時間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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