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三更半夜。
程默上山習武被師傅揪了耳朵。
他師傅壓著聲音,「這木屋到底有什麼神奇的魔力,怎麼你們村兒的人接二連三過來住,是覺得住了就能沾上墳頭的好運嗎?」
程默︰……
去你大爺的墳頭的好運!
壓著聲音,程默瞧著前面不遠處已經被大東佔領了的小木屋,說︰「他家里有點事,借住一下,我們今天去稍微遠點的地方練就是了。」
他師傅沒好氣,直接給他一腳。
不過程默現在功夫漸長,一腳硬是沒給他踹飛,居然踉蹌一步,站住了。
對他這個長進,他師傅還是很滿意的,心頭那點小木屋被人佔據了的火氣,也就消散不少。
一套拳法。
一套劍法。
再加基本功的夯實。
一系列訓練下來,等到結束,已經是天蒙蒙亮的時候。
程默的進步幾乎稱得上突飛猛進,在這方面,他像是有得天獨厚的天賦。
好幾次,他師傅顫著臉上的刀疤,都想問他,「你爹就一點沒教你?」
但想到之前最初的那些問話,想到程默爹現在在雨水村的形象,他這些問題就又憋回去。
倒是程默,一邊擦臉上的汗,一邊問︰「師傅,凝水鎮來了倆人,你知道不?」
他師傅好笑的給他一腳,「昨天鎮上還殺了兩頭豬呢,我也知道?」
程默︰……
看了他師傅一眼,這叫什麼比喻!
把話說的直接︰「就是京都的雲世子和雲陽侯府的葉晟澤來了,你知道不?」
他師傅斜他一眼,「你都知道,我能不知道?」
程默︰……
你怎麼回事!
和我說話就非得抬杠啊。
舌忝一下嘴唇,程默礙著人家是自己師傅的緣故,自己又的確有求于人的緣故,好聲好氣繼續問︰「那你知道他們到底來做什麼嗎?」
他師傅繼續語氣不善,陰陽怪氣,「你都去打听了,還問我?」
程默听到現在,總算听出一點不對味兒,「師傅,你怎麼了?」
「呵!」他師傅顫著臉上刀疤,抱臂冷哼。
程默滿眼離譜,憋了一下,沒忍住,「師傅,你這樣很像是在和我撒嬌鬧小脾氣。」
「噗!」
旁邊他師傅的隨從。一下就噴笑出來。
魁梧大漢,滿臉刀疤,撒嬌鬧小脾氣?
程默也笑了,「師傅,到底怎麼了?我愚笨,哪里沒做對,師傅指點我。」
程默說話,向來把話說到位。
他師傅也被剛剛一句鬧小脾氣逗笑,不過繃著臉,沒笑出來,「葉晟澤和雲世子來,你們是已經有計劃了?」
事關葉成陽,程默不可能說太多,只道︰「總不能坐以待斃。」
頓一下,又趕緊說︰「畢竟我和葉青青一起養兔子,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想要和師傅多打听點,確保一個萬無一失,他們來,到底是做什麼?」
「你都听到什麼?」他師傅不答反問。
程默有一說一,「就听到說什麼長公主,還說要帶葉青青葉成陽回去,應該是他們這趟一共兩個目的,一個就是帶回去葉青青葉成陽,另外一個,就是在這里辦一件和長公主有關的事情,師傅知道是什麼嗎?」
長公主三個字從程默嘴里說出來的時候。
他師傅眼神都變了。
說不清是什麼,只覺得壓抑著許多話,藏在眼底,難以出口。
「你爹知道雲世子和葉晟澤來嗎?」
程默沒得到答案,卻是被問一句,一愣,「知道,當時他們先去的我家。」
「那你爹說過什麼嗎?」
程默看著他師傅,心里從很久之前就涌動著疑惑,到此時,那疑惑更濃,卻只搖頭,「沒,我爹什麼都沒說。」
「你爹知道他們來,和長公主有關嗎?」
程默搖頭,「不知道。」
月亮穿梭雲朵,月光斑駁大地。
在山間林子里,男人帶著刀疤的臉,看上去那麼沉重。
程默看著他,「師傅,我爹他……」
「你們想做什麼就做,師傅幫你盯著呢,沒事。」
打斷了程默的問題,男人撂下一句話,轉頭離開。
師傅脾氣向來怪,他不肯說,程默也不會追問,問也問不出什麼。
師傅轉頭離開,師傅的隨從朝程默做了個擺手的動作,示意他也趕緊回去休息,程默沒耽誤,徑直下山。
幸虧也是年輕。
一天就睡一兩個時辰,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大東從山上下來的時候,程默已經將要賣的兔子全都栓好放進籠子里。
籠子也擺到馬車上了。
「我來晚了。」大東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那個,什麼,我趕車吧。」
程默將早上熱的包子遞給他兩個,沒搶趕車的活,自己爬上馬車,貼邊兒補覺。
今兒他倆去鎮上賣兔子,葉青青和大武春喜留在村里伺候兔子。
書院那邊,一切就等後天正式開學。
不趕時間,大東也沒把馬車趕得多快,一路晃悠著走,直奔青樓後院。
「送兔子的來了!」
才到後院門口,迎面就遇上一個青樓的打手。
之前在這里盤炕,大家都熟悉不少,那打手直接推開後院的門,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就放行大東和程默進去。
進了院,程默從馬車上跳下去,和大東一起將兔子籠子搬下車。
趙四晃悠著從屋里出來,「多少只?」
大東和程默幾乎異口同聲。
「五十只、」
「四十只。」
趙四一皺眉,疑惑看向他倆,「不識數了?到底多少只?」
大東正要說,程默搶先一步,「四十只活的,十只死的。」
大東一臉震驚,拽了程默一把,「胡說什麼呢,五十只都是活的,一只沒死,你瘋了?」
程默義正言辭,「我說死了,就是死了。」
撂下一句話,連解釋都沒有,直接朝趙四說︰「就按我說的算錢。」
趙四心道︰你們兄弟演技可真行,要不是提前知道點什麼,我真以為你們內訌了呢。
看了大東一眼,趙四點點頭,往兔子那邊走。
大東急眼了,臉紅脖子粗,上前攔住,「那要是這樣,這兔子不賣了。」
「不賣?不賣就得五十只都死了。」程默冷聲譏諷。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