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兩串懸在花船兩側,高高的戲台坐落于花船中央。
台上的女人,聲音鏗鏘有力,連綿不絕,鼓點搭配著弦樂器,讓她看起來威風凜凜。
戲船出現後,黑娘子全都消失不見,像是沒來過一樣。
呼∼
老頭長吁一口氣,「可算有點光亮了,那玩意怕光。」
他說完,整個兩岸都開始亮起燈來,把湖面照地水光粼粼的。
兩岸上,不時有人開始擺起地攤,越來越多的游客魚貫而入。
那條戲船則是開足馬力,跟著人群移動,不過卻沒有听見一句喝彩,那些游客都被攤販的游戲吸引過去。
「打氣槍,五十元十發子彈!」
「共享男女友∼只要二百元陪你暢游一整晚!」
那些人不斷叫喊,但卻怎麼也壓不住女人唱戲的聲音。
「媽」胡偉德顫抖著抬起手,剛想喊,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聲調也從高變成低。
「啥?」梁曉東看向胡偉德,指著那唱戲的女人說道︰「這就是你媽?」
「是」胡偉德點點頭。
「路哥。」梁曉東拽了拽還在看水面的路明非,「那就是胡偉德他媽。」
「那些黑娘子還沒走。」路明非說,「它們藏在水底了。」
「那咋辦?」梁曉東問道。
「沒事,它們應該不敢上來。」路明非說著就來到胡偉德身邊,「那就是你的家嗎?」
「嗯」
「船家,靠近那條戲船。」
路明非喊了半天,沒見船都,他回頭看去,只見那老頭面色蒼白地坐在原地。
「你怎麼了?」路明非問著,見老頭沒反應又用手拍拍他。
「別踫我!」老頭端了一下肩,「還怎麼了,沒看見黑娘子嗎?」
「你們這幫年輕人就不知道害怕嗎!」
「只是普通邪祟而已。」路明非說。
「這還普通!?」老頭站起來,剛想說些什麼,忽然看著路明非笑了,他靠近路明非耳邊小聲說道︰「我說小伙子,咱要是抓幾只黑娘子賣票,肯定賺錢。」
「怎麼樣?」
路明非一臉無奈地看著老頭,從他的手里奪過漿,走到旁邊自己劃了起來。
兩艘船越來越近,直到能听清對方說話時,路明非大喊道︰「我們要登船!」
他說完就繼續劃幾下,帶著幾人從小船來到戲船上,臨走時老頭仍不死心地問著。
一身小二裝扮的男人拉著路明非的手,把他拽上船來。
「小伙子是要拍照,還是求婚啊。」男人說,這種事戲船上見多了。
上來的小伙領著姑娘不是拍照就是求婚,到時候借著戲腔一喊,岸上的人都會送來祝福。
可這次他失算了,因為他第二個拉上來的,居然不是女孩。
「額您這是,要听戲?」
男人詫異地說,但隨後,胡偉德的一聲叫喊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爸」
胡偉德在小船上抬頭看著戲船,眼里是兩岸的光亮,之後又向著男人跪下,砰砰砰地開始磕頭。
「你回來干什麼?」男人直愣愣地說。
「我媽說她想我了」
「你媽一直沒離開過船,也沒給精神病院打過電話,她怎麼說想你了?」男人問道,「沒有家屬去接,你是怎麼從里面跑出來的?」
「是路哥救我出來的。」
「路哥?」男人回頭看向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路明非,「你把他弄出來的?」
路明非沒有管他,而是用手打起了拍子。
「你趕緊回去!」男人擺擺手。
「你咋能這麼說你兒子呢?」老張頭氣不過,「他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不就是為了給你倆養老送終嗎?」
「戰場?」男人疑惑道,「什麼戰場?」
「胡偉德跟隨大人征戰瓦剌,又平阿魯台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人不會虧待你們的。」老張頭滿臉驕傲地說,「大人可能會賞你們全家信無生老母呢。」
「你在這說什麼呢,沒病吧?」男人看向老張頭,隨後又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小崽子,這不會是你跟你一個院里的吧!」
「是。」胡偉德點點頭。
「我說的呢,感情是一幫子逃出來的精神病。」男人走過去拉路明非,但卻沒有拉動。
「別唱了!」他沖著台上大喊,「趕緊給這幾個精神病扔走。」
他說完,台上的女人停下了戲腔,剛往台下一看,就愣住了。
胡偉德在小船上看到女人,眼楮里的光更亮了,他朝著女人招手道︰「媽!」
「你你咋回來了?」女人的眼神有些閃躲,不過還是走下台,來到戲船邊上。
「快回去,別惹你爸不高興,媽到時候看你去,听話。」
「媽,我夢見你做夢想我了。」胡偉德說,「我也想你了。」
「我」女人看向胡偉德,又看看男人,「我沒想你,趕緊走。」
叮!
一聲提示音過後,男人從兜里拿出手機,按了一下,里面傳來一聲老年女人的聲音。
「我說趙班主,還唱不唱了?」
「唱,當然唱了,這不是還沒到夜里嘛。」男人滿臉堆笑。
「我出的錢可是唱一宿。」老年女人說完就掛斷電話。
「神氣什麼!」男人用力按下手機,又看向幾人說道︰「都他媽上來老實呆著,明天老子給你們送回去!」
「小崽子,你要是看不住他們,別怪老子了。」男人又看向一身戲服的女人,「你趕緊繼續給老子唱。」
「兒子,媽一會兒來陪你,听話。」女人的眼神有些不舍地說道。
當所有人全部來到戲船上時,小船上的老頭又喊了幾聲路明非,見他沒反應之後,嘆口氣就走了。
「胡偉德,你這家里啥情況啊?」梁曉東一頭霧水地問。
「那個是我媽,那個是我爸。」胡偉德指著女人和男人說。
「我知道,我是說你爸接電話,別人咋說他姓趙呢?」
「我不是他親兒子。」胡偉德低著頭,聲音里全是顫抖。
「繼父?」
「小他媽點聲!」
梁曉東還想問些什麼,卻被男人打斷了。
「去,滾船屋里去。」男人用腳踢踢胡偉德,「別出聲。」
「要不是老子今晚接了個陰戲的活,得一直唱,早給你們送回去了,一幫精神病。」
「呸∼」男人向著湖里吐口痰,「不過也還行,起碼都是男的能壯壯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