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可以稱呼我叔叔
幽暗的天空中劃過一道銀白閃電，照亮了整座白銀城，在它消失之後，仍有殘留光影在天上，但那很快就暗然消逝，讓世界歸于漆黑。
這里是神棄之地，眾神遺棄的大陸，沒有光明的神戰廢墟。
戴里克.伯格睜從塔羅會歸來，翻身下床，提上「雷神的怒吼」打開房門一路往城北的雙子塔行去門口。
他臉上洋溢著微笑，眼里滿是按耐不住的喜悅，急匆匆的想要將自己那張描繪著美好未來的藍圖分享給首席，分享給長老，分享給白銀城的每一位居民。
沿途之上，許多白銀城居民都從家里走了出來，臉上也帶著笑容，與他不同，白銀城的居民開心是因為這段時間是黑面草豐收的「季節」，是白銀城祭祀遠古太陽神的節日，在這一天，黑暗里艱難求存的人們會感受到難得的節日氛圍，放松那常年緊繃的神經。
偶爾會踫到一些熟悉的人，他們朝戴里克打著招呼，將自己手里的黑草護符與戴里克分享，戴里克揮揮手，示意自己還有事情要忙。
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戴里克愈發想要找到首席，傳達愚者先生神諭，分享愚者先生即將賜予白銀城救贖的消息。
‘再等待一下.’
‘很快我們就能見到真正的太陽’
雙子塔之中的圓塔，塔頂房間內。
戴里克見到了白銀城議事團的首席——科林.尹利亞特。
這位獵魔者途徑的半神與往常一樣，站在窗台邊，注視著下方的白銀城，見到戴里克到來，他轉身看向戴里克，而戴里克也在此時朝首席行了一禮。
「首席。」
科林.尹利亞特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光之祭司’魔藥掌握得怎麼樣了？」
戴里克如實回答道︰「還差一點。」
「嗯，不用著急，探索隊的其余眾人也還沒有準備好.」科林.尹利亞特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他看著戴里克的神情有些急切，轉而詢問︰
「發生什麼事了麼？我看你的樣子似乎很著急。」
「是的，首席，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分享給您！」戴里克肯定的說道。
「什麼？」
戴里克忽然想到從愚者先生那里听到的，關于遠古太陽神已經隕落的事情，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也不完全是好消息.有兩件事情.」
「嗯。」高大健壯的科林.尹利亞特語氣中沒有波瀾，注視著戴里克，說道︰「不用著急，一件一件的來，先說壞消息。」
戴里克猶豫了一下，說道︰「首席閣下，我發現了一件造物主的遺物」
科林.尹利亞特眸光一凝，他的眼神隨之出現了變化，蘊藏著非常復雜難以具體描述的情感，這高壯的老者嗓音略顯低沉地開口問道︰「遺物？」
戴里克艱難的點點頭︰「對，遺物。」
「主座下的天使們背叛了她。」
一瞬間，科林淺藍的眼眸似乎短暫沒有了焦點，半響之後才平靜地開口說道︰「我知道了。」
「另外一件事呢？」
戴里克能听的出來，他似乎對另外一件事沒那麼感興趣了，低沉的嗓音中帶著疲憊、無力。
「愚者先生的卷者即將來到白銀城。」戴里克沒有停頓，趕緊將消息說出︰「她許諾將帶領我們前往光明的世界。」
科林.尹利亞特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光芒，他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朝戴里克問道︰「她的卷者從哪里來？」
「外面。」戴里克不自覺的挺直腰桿，「那個光明的世界！」
科林.尹利亞特沉默片刻，朝戴里克問道︰「那麼，代價是什麼？」
「或者說，需要我們要付出什麼？」
戴里克沒有隱瞞，將愚者先生給予他的任務直接說了出來︰「愚者先生要我提升實力並傳播他的光輝。」
「需要我們改變信仰麼。」科林.尹利亞特對此並不意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若造物主已經隕落，他們堅守信仰又有何用。
戴里克搖搖頭，說道︰
「愚者先生說，讓我們盡快提升實力，協助她的卷者。」
「至于信仰.那是以後的事情。」
科林看目光從戴里克身上挪開，緩步踱至窗邊，將目光投向了訓練場附近的祭壇。
那里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他們圍繞著造物主祭壇，或用古老的舞蹈取悅神靈，或展開了喉嚨，歌頌偉大的存在。
居民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笑意，眼中充滿憧憬和期待，似乎再堅持幾年，神話中的造物主就會歸來，一切苦難就將結束。
這樣的期待在過去兩三千年里一次又一次被粉碎，但又一次又一次升起，支持著人們的心靈，對抗著絕望與壓抑。
「白銀城數千年的夙願」
科林.尹利亞特立在窗邊，認真地看著，嘴里說道︰「倘若那一天真的到來，我的血肉，我的靈魂，我的意志.」
「盡數獻給偉大的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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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隱者.嘉德麗雅向克來恩轉達了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的話語︰
「今天下午15點到15點30左右的時間，塞倫左餐廳，金色劇場。」
‘金色劇場’是一個包廂的名稱。
蘇霖三人是在14點58分抵達的，沿路上的服務生自動忽略了三人，一路無人阻攔地來到目標房間外面。
「听說這家的冰淇淋很出名。」蘇霖看著服務生手里的托盤，那白色的冰淇淋上面淋著草莓果醬，略微有些眼饞的說道，「你哄騙命運之蛇的假冰淇淋就來源于這家店？」
「請你尊重歷史投影。」克來恩整理了一下頭上的禮帽，「冰淇淋對嬰兒的身體不好，我那是為他著想。」
鐘離四處觀望著餐廳內的裝潢，無論是燈飾還是油畫都別具特色。
金色劇場包廂外。
克來恩掏出金殼懷表，啪地按開，看了一眼，剛好掐在了15點整，他抬手敲響了包廂的橡木對門。
如果這次是獨自會面，他會使用秘偶丘納斯和恩尤尼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地方，躲在歷史孔隙中互換位置，讓人無法做出準確判斷的，這是一位佔卜家基本素養。
但現在，在身旁有兩位「神」的陪同下，這麼做未免也太慫了，所以克來恩僅僅只是鑽入歷史孔隙中，讓一道歷史投影留在外面，本體和蘇霖的本體在歷史空隙中玩雙人撲克。
可惜鐘離沒有這個技能，不然就可以斗地主了。
「請進。」包廂內傳出了貝爾納黛的聲音。
克來恩擰動把手，推開了房門。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金色，像是秋天里成熟的麥穗，牆壁上的線條以一種視覺差的效果配合這片金色，形成了波濤此起彼伏的海洋。
中央位置，坐在餐桌最上首的栗發女子，她穿著一件因蒂斯風格的女士白襯衣，靜靜坐在那里，栗色長發自然披下，挺直眉毛恰到好處展開，竟有幾分地球職業女性的氣質，而且還是久居高位的那種，正是神秘女王.貝爾納黛。
蘇霖第一時間想起了被主管支配的恐懼，自己體內的社畜DNA又不自覺的動了幾下。
蘇霖打量了一下，羅塞爾對自己女兒的審美還是頗具影響，這種與中世紀格格不入的風格讓他有些恍忽。
克來恩摘掉帽子，按在胸口，略微行了一禮，與蘇霖還有鐘離隨意地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貝爾納黛那如同蔚藍大海般的眼眸掃過三人的臉龐，嗓音柔和而平靜地響起︰
「你這次見我，是為了什麼？」
「這兩位是嘉德麗雅信里提到的祭祀與教皇先生麼？」
在克來恩推開房門之前，貝爾納黛完全沒有感知到房間外有另外兩名存在，直到這位瘋狂冒險家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她才看到，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另外兩名存在，其面貌特征，與嘉德麗雅昨日在信中提及到的，復蘇的古神，完全符合。
她集中注意力，思考著格爾曼.斯帕羅今日行徑的用意。
若對面是兩位天使並存在惡意，那麼她現在就要動用底牌想辦法逃離此處。兩位曾經的古神，再加上佔卜家序列昨日重現的能力，狀況會十分凶險。
但出于此前的信任，貝爾納黛僅僅只是做了一些預防措施，在短短的幾秒內布置了對負面可能性情況的應對。
「你好。」蘇霖打了個招呼後，沒有客氣地拿起幾個白瓷杯，給自己和鐘離、克來恩倒上了三杯紅茶，「我可以點個冰淇淋麼？」
貝爾納黛點點頭，冷靜且不失禮貌的說道︰「您請自便。」
蘇霖見狀，拉出一個歷史投影，讓他出去點單並算在這間包廂的主人頭上。
貝爾納黛轉向克來恩，希望對方能給自己一個說法。
克來恩略作沉吟，不答反問道︰
「你在貝克蘭德的事情完成了嗎？」
貝爾納黛看了他一眼，緩慢搖了搖頭，略微有些嘆息地說道︰
「沒有，但可以說注定會失敗。」
她語速不快不慢地說道︰「窺秘人途徑的序列2魔藥叫做賢者，想晉升到這個位階，必須阻止一場涉及高層次力量的災難。」
「昨日從嘉德麗雅那里得知了相關的隱秘之後，我就明白，這場晉升是注定失敗的。」
「那位的劇本，不是我這個層次能夠阻止的。」
涉及真神、造物主之子、天使之王，哪怕是隱匿賢者親自下場也難以有所作為。
克來恩內心一陣感嘆，誰叫你撞上了亞當的劇本了呢，原本這項晉升說不難也不是太困難，但除非你也拿出幾千年的時間提前布置。
「你也不用灰心，對你來說，這場戰爭同樣也是機遇，接下來高層次的災難只會多而不會少，你可以提前做一些準備。」
「你手里應該是有‘0級封印物’的，這種事情對你來說並不難。」
貝爾納黛略微頷首，看向蘇霖和鐘離說道︰「那一位也要阻止喬治三世？」
貝爾納黛想再次確認一下，序列0的黑皇帝能夠無數次的從寂滅中歸來，這是與規則同在的復活，唯一能阻止黑皇帝復活的方法只有一種，出現一位新的黑皇帝。
她的父親，羅塞爾.古斯塔夫不知為何沒有歸來，但一旦喬治三世成為新的黑皇帝，那麼羅塞爾將再無復蘇的可能。
蘇霖輕輕點頭，說道︰「沒錯。」
「.」貝爾納黛想問為什麼，但是神靈的行事何須凡人過問，至少這件事情上來說，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但她也想過，自己的父親到底有沒有真正的選擇黑皇帝途徑，說不定是愚者也有可能呢
克來恩知道貝爾納黛的想法，可惜，你猜錯了，我是你周叔叔。
蘇霖的歷史投影推開房門從外面進來，將大約十幾杯各種口味的冰淇淋擺放在餐桌上。
「世界提出來的議桉，我們投票通過了。」蘇霖拿起一個勺子，將冰淇淋望嘴里送。
「為什麼？」貝爾納黛語氣沒什麼變化的追問道。
「一些可笑的，不值一提的理由。」克來恩嘴角上翹，笑了笑道︰「在這件事上，我們可以合作。」
貝爾納黛的目光在克來恩停留了幾秒，點頭說道︰「在這件事上，我會盡力配合你們。」
叮當
「那麼，先來說說第一件事情吧。」蘇霖用鐵勺輕輕敲了一下冰淇淋的玻璃杯，「你要跟我們一起去見見你父親麼？」
听到蘇霖口中的話，貝爾納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她隱藏在手里的封印物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些，她克制住自己的懷疑，以及想要逃離這里的想法，目光牢牢看向蘇霖。
「你說.我父親？」貝爾納黛吐出幾個字，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她開始思考這件事是否真如她幻想過的那般。
「在一個海島上，那里有著羅塞爾的最後一座陵寢。」蘇霖听著貝爾納黛的聲音，只感覺眼前這個的這位神秘女王眸光明顯地閃爍了一下，「我們要去短暫的喚醒他，有你這位女兒在，他或許會很開心。」
貝爾納黛漠然了幾秒︰「為什麼是短暫」
「他被污染了，但你最好別問太多，否則你也會有危險。」蘇霖笑呵呵的看向貝爾納黛。
「你們能幫助她麼？」貝爾納黛有過這樣的猜測，但這種猜測被證實之後還是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將來會。」蘇霖看了眼克來恩後，嘴角上揚，對貝爾納黛說道︰「你也不用付出代價，我和你父親是老鄉。」
「還記得這個詞麼？」
「故鄉。」
在貝爾納黛驚疑的目光中，蘇霖緩緩說道︰
「你可以叫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