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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王珪出長安

王珪看向張陽身邊的這小姑娘,眼神倒是靈動,他正好奇地看著四周。

「這便是武士的女兒?」

張陽回道︰「武士現在就住在驪山。」

王珪笑著問道︰「幾歲了?」

小武稍稍一禮,「十三歲了。」

「公主殿下天資聰穎,數術之道就連李淳風也不遑多讓,還能自立山門收弟子,世間這等奇女子不多。」

宅邸內的家僕遞來了一些招待客人的糕點。

先在院子里坐下來,小武打了一個飽嗝,吃了一路的肉干已經吃不下其他的東西。

王珪端坐著,整了整他自己的衣襟還要將袖子放好。

像王珪這樣老一輩的人,與家中客人談話是一件很正式的事情,其正式的程度與客人的身份有關。

小武一直沒有說話,她仔細觀察這個院落,院落不是很大,也顯得破落,家僕三兩人,有不少的盆栽,除了梅花余下的皆是一片枯枝。

王珪終于開口了,「像你這般的年輕人該有凌雲壯志才是,老夫怎麼听說你三十歲就打算退隱。」

「敢問永寧郡王是听誰說的?」

「無非一些閑言碎語,當不得真,老夫以為你心之所向當有大事業。」

「我確實有大事業要做。」張陽又是點頭。

「與老夫說說你的志向。」

這般跪坐很不舒服,張陽調整一番位置讓自己的膝蓋舒服一些,看王珪坐得端著,這個時候換坐姿也不好。

若能盤腿而坐會更舒服一些。

這老人家又把氛圍擺得這般嚴肅。

張陽拱手道︰「在下心之所向,無非就是大唐富強。」

王珪的神色多了幾分失望,「沒想到你也是一個浮夸之人,富強?誰都可以將這個作為志向,那些行事遮掩,只談家國天下,不談個人目標的都算不得君子。」

「張公瑾說過你是一個做事踏實的人,再好好想想,老夫可以再听听。」

就差沒說再給你一次機會了。

張陽清了清嗓子,閉眼深吸一口氣,「在下心中皆為公平二字。」

「公平?」

「世家盤踞地方,甚至能夠控制一方的吏治,官員任選全憑他們一句話,一個人的價值只看個人出身和家世,這是公平嗎?」

王珪低聲道︰「出身本就是不公平,這世道也沒有絕對的公平,你的這個志向依舊不好,再想想。」

「自前隋開科舉以來,到大唐立國世人對世家之惡已經有了清楚的認知,若天下大勢是為了推翻世家,不論是陛下還是朝堂都應該順勢而為,我們不能再看著他們為惡一方。」

「開科舉,立學館皆是為了對抗世家,錯過時機便會讓天下讀書人心寒,人心一旦不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此刻天下讀書人需要朝堂的態度,貧寒學子已經很難了,我們不能在他們感到希望的時候退卻。」

王珪嘆道︰「現在算是說對了,想對付世家就直說,何必之前說這麼多又空又大的理想。」

「我以為您喜歡听來著。」

「沽名釣譽之輩喜歡听,老夫不喜。」

「不知道老師給您的信中都說了什麼?」

王珪喝下一口茶水,「該說的都說了,說到了遼東也說了你想要對付世家,當然老夫看完就將信燒了,自然不會說出去。」

院子里的家僕都低著頭,張陽掃了一眼。

王珪笑道︰「你放心,這些家僕都信得過。」

「郡公打算如何安排?」

王珪迎風而坐,他渾濁的雙眼觀察著這個年輕人,「過些天,老夫便去面見陛下,之後奔赴遼東,找個離家鄉最近的地方生一場重病。」

張陽稍稍行禮,「多謝郡公了。」

王珪擺了擺衣袖,「老夫年邁不中用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才是老夫需要仰仗的,也算是還張公瑾一個人情。」

「在下有個疑惑不知道該不該說。」

看到張陽猶豫的神情,王珪冷哼道︰「你問便是,老夫最看不慣遇事猶豫不決之人。」

張陽小聲道︰「當年隱太子李建成還在位,您是李建成手下的人,老師在秦王府做謀士,所謂立場不同各為其主,您是怎麼欠了老師人情,又是什麼人情。」

王珪冷冷一笑,「來人,送客!」

還想再問什麼,見對方的家僕已經走來,張陽還好帶著小武離開。

現在的大唐朝堂上武將們行事蠻狠。

文官們在朝堂上也灑月兌,當文武雙方有不同的意見的時候大家都會爭辯。

在太極殿在皇帝的面前打架的事情也時有發生,這也算是大唐一道很有特色的風景線了。

現在在朝堂的人受到重用的人,大多也都是當初跟隨過各路豪杰征戰。

大家的身上都帶著殺才意氣。

就像現在的王珪,剛感覺與他談得好好的,動不動就送客。

話不投機半句多,怎麼看不像是同道中人。

「師父,這個王珪好生不講道理。」

「是啊,動不動就送客。」

「倔老頭都是這樣的嗎?」小武捧著盒子一路跟著走。

「也不都是這樣,當初在朝堂上我和他有些過節,多半是記仇。」

「嗯。」小武點頭,一臉的認真。

正值新年,每當重大的節日就會解除宵禁。

張陽走過城牆的時候,看到的是貞觀九年的詔告。

一恍神不知不覺就是已經到了這一年,這年一個叫阿羅本中亞人沿著絲綢之路會來到長安。

而這一年大食也會發生巨大的變動,穆罕默德去世之後,大食的四大哈里發也該有動作了。

東亞乃至東歐也將發生劇變,隨著大食的擴張,拜佔庭和波斯的戰爭會有個收尾。

東歐的這場大戰會越過直布羅陀海峽,以東更是會波及大唐的邊界。

改變亞非歐三大板塊格局的大事就要發生了。

李世民的新年詔告就顯得很沒有新意,無非就是繼續輕徭薄賦,並且承諾自己這個做皇帝的會繼續納諫廣開言路,再給未來幾年一個願景,順便告祭一下祖宗和上蒼。

也沒點實在的話語,要不是外交院做事要低調,張陽也想詔告天下,三年內建設遼東,兩年收復高句麗,順帶用半年的時間拿下整片東海。

將這些話都說出去,諸國使者沒有急眼,李世民多半會急眼一把火燒了外交院。

擴展版圖當然是天可汗夢寐以求的夢想,可一個天可汗對外宣布我要征服你們,在場的諸國使者紛紛回去與大唐割袍斷義。

這也與李世民想要做個英明的皇帝相悖。

帶著小武在東市逛了一圈,肉攤的大叔瞪著眼看小武,「小張,你女兒都這麼大了?」

張陽解釋道︰「這是我媳婦的弟子。」

一旁的嬸嬸看不下去,對肉攤大叔絮叨著,「就知道宰肉,一雙招子作何用處。」

小武在這里還有些怕生,張陽見到躲在背後不敢在人前。

集市多好呀,有血刺呼啦的肉攤,還有魚腥味的魚攤,各種氣味混雜,這便是人間煙火氣。

張陽提著一籃子肉菜走到城門口,牽來擱在馬夫這兒的馬車,遞出三文錢問道︰「之前這里做租馬車生意的大哥去哪兒了。」

馬夫解釋道︰「說是去別的地方另謀出路了,還以為他能好好經營,沒想到落得這般下場。」

听著他的話,張陽扶著小武坐上馬車,再次問道︰「現在經營這份買賣的是何人?」

馬夫苦澀一笑,「還能是誰,當今許國公家的公子。」

張陽沒再多說,趕著馬車去了驪山。

小武坐在馬車中,她打開盒子看著為數不多的肉干很苦惱,仔細一數就剩下了七條。

又是又打了一個飽嗝,她再將蓋子蓋上。

回去的路上,馬車快了不少,官道上還顯得泥濘,晚上的時候地上的水分會凝結成冰,就算是晴天氣溫依舊很低,坑坑窪窪的路面水窪也不干。

在村口將小武放下,讓她先回去,張陽趕著馬車到渭水河邊,將馬兒好好洗洗。

馬兒通體都是黑色的,只有馬蹄部分是白色。

張陽卷起褲腿將它牽入河中,之後便讓它自己在村子里閑逛,會有村民將它牽走。

見了王珪之後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把握。

既能夠在世家中做內應,還能攔著遼東的事情,趁著這個時機要抓緊發展遼東。

張陽正走回家中,就看到小熊正在和一群村子里的狗打架。

看它們在泥地中翻滾,還有幾條狗站在不遠處叫喚著似乎在助威。

終于小熊以一敵四打贏了,非常神氣地立了起來,嚇得狗狗們一哄而散。

看它朝著自己走來,好像是炫耀戰績。

張陽熟視無睹繼續向家里走去,這頭熊還使勁往身上蹭,本來在泥地里打架就一身的還使勁要貼著,伊唔伊唔地發著聲響。

天氣剛剛有回暖的跡象,它也恢復了活力,現在恢復有些太過分了。

張陽一手將半人高的小熊提起來,扛在肩膀上走向家中。

四周還在準備來年耕種的村民目光呆滯,眼前是非常詭異的一幕。

縣侯單手扛著一頭熊,那頭熊四肢繃直一動不敢動。

走入家門,張陽隨手把它一丟,換上自家的草鞋,再去將弄髒的新衣裳換下。

李玥皺眉拿過沾著泥的新衣裳,「這才穿了第一天就要洗。」

「這頭熊不停用頭拱我,它身上都是泥。」

「那是它與夫君親近。」

李玥輕聲笑著,「無妨,家里的衣裳夠。」

嬸嬸拿了從東市買來的肉菜準備做飯食。

小武一邊給小熊梳洗著,嘴上不停地數落它。

倒是徐慧本來就是文靜的性子,她還在專心做題。

距離新年開朝還有些日子,李玥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休息。

張陽將余下的時間都用在了做家具上,做了一個搖籃把孩子放在其中。

孩子哭鬧了,小熊就會用頭去撞一下搖籃,只要搖籃晃動起來孩子就不哭了。

對此小熊樂此不疲。

李玥坐在搖籃邊,靠著桌桉閉目養神。

它還會趴著搖籃站著,就這麼盯著孩子看,看蓋在孩子身上的小被褥沒蓋好,它也會叼起小被褥給孩子蓋。

其實熊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自小養在家中它通人性,對這個小主人接納得很快。

張陽在院子里敲敲打打,打算再做個嬰兒車。

小武和徐慧在一旁幫著忙,將木頭磨圓做成輪子。

張陽敲打著釘子,大致的架子做好後接下來就簡單多了。

牆上掛著幾張圖紙,有木馬和小車。

余下的木料還能給孩子做積木,鍛煉孩子的想象力。

在見過王珪的半月後,朝中便傳來了消息。

這個朝中老臣入宮去見陛下,起初是與陛下說起了辭官一事。

張陽穿著平時做工的樸素衣裳,腳上穿著草鞋,鞋穿得並不完全半只腳露在外面,翹著腿草鞋就掛在腳上。

「這麼說來,永寧郡公是去辭官的?」張陽疑惑道。

王嬸解釋道︰「說是辭官,陛下說是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就算是不上早朝也希望他能夠在朝中多留任幾年。」

「永寧郡公答應了嗎?」

「倒是沒有,之後永寧郡公說是要去遼東,陛下也明白王珪不想留在長安,想要退隱離開朝堂,去意已決陛下也不再阻攔,便下了旨意讓他前往遼東。」

要說辭官,李世民多半不會這麼輕易答應。

王珪本就是一把年紀了,在外人面前皇帝還是要擺出一副君臣和睦的模樣。

三辭三讓之後,皇帝表現了情義,王珪表現了忠心。

皆大歡喜,仁德的天可汗不論做什麼都在維護自己的名聲。

張陽站起身,「這個王珪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王珪看了看天色,「現在已經在收拾家中細軟,多半不會連夜出城,也許明日一早動身。」

第二天一早,王珪帶著家僕與一馬車的行李出了長安城。

又一個自武德年間就在朝中的老臣離開。

從高士廉離開吏部之後,朝野上的人都有一種感覺,現在朝中的老人越來越少了。

還有一些老人留在朝中,只是在朝中有位置,也都是久居家中不再過問政事,陛下也容他們久居不上朝還是照例給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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