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將軍府原本就有的差役和士兵以外,黑甲衛的人數不過數十人,
和趕來的百姓和流民相比,簡直是不夠看。
將軍府門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人聲鼎沸,但大家不約而同的都在問。
「錢呢?什麼時候可以領錢?」
「對啊!人越來越多了,能不能先讓我們把錢領了!」
領什麼錢?
玄夜一頭霧水,看著將軍府門外忽然間涌現的如山一般的人群,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玄夜攙扶著洪齊天,被擠在最中間。
「義父,我先送你進去。」
「好好好!」
洪齊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這麼多流民和百姓聚在一處,萬一發生什麼意外,那可真是非同小可。
洪齊天連忙抓住玄夜的手臂,艱難的邁起腿,朝著台階上走去。
明檀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側面,她手里捏著銀針,瞅準時機,朝著洪齊天的腳踝處射了出去!
「啊!」
洪齊天一聲慘叫,下意識彎身抱住了自己的腿,周圍人潮擁擠,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撞到了洪齊天,他竟直接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旁邊的差事和黑甲衛害怕傷到洪齊天,立即讓出空地,順便將手里的武器也收了起來。
玄夜著急的沖過去,道︰「義父,你怎麼樣了?」
「啪!」
一個生雞蛋從人群中丟了過來,正中洪齊天的腦門。
洪齊天都是被打蒙了,連呼痛都忘了,罵罵咧咧的看向人群,怒吼道︰「誰敢暗算本官?」
話音落下,無數臭雞蛋、爛菜葉從人群中丟了過來,徑直朝著洪齊天而去。
一身狼狽,腥臭不已。
玄夜無奈只能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洪齊天,並朝著旁邊的黑甲衛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不會抓人?」
「是是是!」
黑甲衛想要散開去抓人,可是將軍府門外的人群比肩接踵,簡直沒有一處多余的地方下腳。
所有人都圍在門口嚷嚷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領錢。
聲音之大,像是要把天給震塌了!
這時候,飛狐用黑巾蒙面,施展輕功飛上了將軍府門頭的房檐之上,他手里拿著一個麻袋,里頭沉甸甸的,都是銅板和碎銀。
「大家靜一靜!」
飛狐稚女敕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一字一頓道︰「今日這錢,乃是咱們的知府大人洪齊天特意用來賑濟災民用的額,人人有份!」
一听到人人有份,眾人更加瘋狂。
像是大漠深處久逢甘霖般,所有人都仰頭注視著房檐上的飛狐,伸開雙手,期盼著銀錢從天而降。
「大家靜一靜!听我說!」
飛狐做出噤聲的動作,下面的人竟然奇跡般的真的閉上了嘴巴,人聲鼎沸的畫面像是被按上了靜音鍵。
明檀靠在將軍府門口的石柱上看熱鬧。
「不過大家想知道洪知府的銀錢都是從哪里來的嗎?」
「哎呀,誰管他怎麼來的,趕緊給我們吧。」
「就是,我們該等著趕路呢!」
「快快快,往這里仍!」
下面的人開始起哄。
玄夜將洪齊天從地上浮起來,冷眼抬了抬頭,可是眼前房檐遮擋,他壓根看不見房檐之上說話的人是誰。
「義父,你怎麼樣?」
洪齊天墊著腳,罵聲道︰「誰在上面胡說八道?還不趕緊滾下來!」
「洪齊天,你這個大貪官!」
福安縣為首的百姓們,佇立在黑甲衛跟前,他們紛紛從懷中掏出血書,幾個人高高舉起。
「大家听我說,我乃是福安縣的百姓,天災臨世,福安縣已經是餓殍遍野,人人都在受苦受難,這種緊要關頭,他們對我們福安縣的百姓不管不顧,甚至還搜刮百姓錢財,用來送禮行賄!」
「這些銀錢,就是福安縣縣令給洪齊天送來的三千兩賄銀!」
「什麼?」
「竟然是賄銀?還是三千兩之多?」
旱災發生之後,各地村鎮幾乎都受到了影響,尤其是福安縣,是最早發生災情的地方,听來往逃難的人說,福安縣已經餓死了數千號人。
可福安縣縣令不僅沒有任何賑濟災民的手段,甚至更加瘋狂的斂財,將那些預備逃離福安縣的百姓,進行搜身盤查,絕不讓他們帶走一個銅板!
簡直荒謬之極!
大災之年,受苦受難的都是尋常百姓。
年前,青州縣的田地已經出現了干旱的情況,冬日里更是連雪花都沒有見著,如今已經入夏,雨水少之又少,就連山林都在漸漸枯萎。
不是一人受難,是所有人都在受難。
尤其是這些從北疆邊境逃難至此的災民,更加能夠感同身受!
「你們這些刁民!簡直是滿口胡言!本官何曾受過賄賂?你們一個個光憑著一張嘴,就想污蔑本官?」
洪齊天氣的差點跳腳,朝著眾人怒吼道︰「來人,把這些刁民全都給我抓起來!」
玄夜擔憂的看了眼身後。
這麼大動靜,怕是要驚擾里頭的貴人。
「黑甲衛听令!」
玄夜冷聲道︰「立即驅趕將軍府門外的人群,若誰再敢胡說八道,直接就地格殺!」
「是!」
包括黑甲衛在內的士兵和差役,一個個拔出長劍,凶神惡煞的開始驅趕將軍府門外的人。
可從福安縣趕來的百姓不肯退讓,他們個個沉默不言,卻高舉著手中的橫幅。
「貪官污吏,不得好死!」
「還福安縣百姓公道!」
黑甲衛原本只想拔劍震懾住這些百姓,誰承想福安縣的人竟然油鹽不進。
「趕緊走,若再不走,便要成為劍下亡魂!」
「今日洪齊天不給我們一個說話,我絕對不會離開!」
人群中,一個青年男子沖出來,義憤填膺的罵道︰「我媳婦兒剛剛生產不久,為了讓我們兒子活命,直接割破手指以血飼養,她血枯而亡!我父母為了抵抗趁機作亂的山匪,拼命而死!
我離家去做工,好不容易掙到一筆錢,卻在回來的路上被流寇搶奪,九死一生回到福安縣,卻換來一個家破人亡的局面!
我留著這條命,苟活至今,就是為了給他們討個說法!
你們這些所謂的父母官,拿了朝廷的俸祿,難道就不能管一管我們老百姓的死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