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李正畢業了。
畢業前，特警隊長方斌帶著何飛他們幾個請李正吃飯，算是告別宴。
席間，桌上擺了個空位，上面放著一套餐具，酒杯里盛了酒，面前放著一盆紅燒豬蹄。
那是汪誠的位置。
方斌告訴李正，省廳為他請功了。
李正內心卻毫無波瀾。
他已經知道了。
莊嚴找他談過，上級沒有批準給他立功。
不光如此，莊嚴自己反倒受了批評。
至于原因……
李正明白。
追獵乃登，莊嚴扛下了責任，自己沒被處理就已經算不錯的結果了。
至于什麼立功，他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
當兵的時候李正是渴望軍功章的，看到老兵的軍功章雙眼都會放光。
如今卻不會。
他已經是老兵了。
立過功，受過獎的老兵知道軍功章里的含義。
這東西第一次拿的時候會很激動。
拿多了，反倒會看透本質。
什麼是本質？
是軍功章背後的意義。
假若能用一次一等功來換取汪誠的命，李正毫不猶豫會拿出來和死神交換。
沒有勸汪誠離開特警隊成為了李正至今揮之不去的心結。
哪怕堅韌如李正這種人，哪怕是最最頂尖的狙擊手，哪怕在死亡面前能夠雲澹風輕多麼冷靜，李正心中終歸有著自己的柔軟和脆弱。
他甚至不敢去面對白秀芬。
喬麗告訴李正，讓他放心，組織上會照顧好白秀芬，生活等方面絕對無憂。
李正當然知道，只不過對于白秀芬來說，那些也不重要了。
正當李正畢業之際，在南部戰區某個海島附近正在舉行一次演習。
演習是奪島演練。
模擬的主題是兩棲作戰與登陸。
兩棲作戰在PLA歷史上真正被重視起來是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後逐漸加強，逐漸演變出各種類型的兩棲作戰部隊，包括陸軍里也成立了兩支隸屬自己的親兒子兩棲作戰師。
但那個時代的兩棲作戰戰術還比較原始，采用的都類似二戰時期的戰術，雖然也有海空軍立體配合，可是因為當時PLA的軍種構成，合成戰術尚未成型，因此還略顯稚女敕。
發展在二十一世紀，隨著PLA的裝備現代化，軍兵種合成以及七大區改革為五大戰區等等一系列動作，外加信息化、網絡化等等加成，兩棲作戰面臨著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各軍兵種以及不同的作戰單位如何在信息化、智能化時代實現完美協同從而提升兩棲作戰能力。
從此演習，是N戰區在自己的範圍內組織的一次對抗演練，檢驗的對象是戰區內的兩棲旅、空突旅、特戰旅在遂行兩棲作戰任務時候的協同配合情況。
演習導演部里，莊嚴和嚴肅倆人坐在觀摩席上，一旁還坐著老冤家徐興國。
三人正面的牆上有個巨大的屏幕，左右兩側有兩排放置著十幾台電腦的演習調度的電腦，每台電腦前都端坐著一名青年軍官，他們負責監控整個演習場上每一個關鍵的設施、防區，每一支進攻部隊從不同角度上由無人機、頭盔攝像機、車載攝像儀等等設備發送回來的戰場映象。
演習的規模並不算大，不過采取了一種新型的模擬方式，電子兵推+實兵實彈交火。
當年嚴肅和莊嚴在朱日和里使用和完善出的那一套對抗系統早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的升級，如今加入了數字兵推系統，能更高程度上接近實戰。
演習的總導演是戰區三號邵先勇，藍軍這次兵不是莊嚴和嚴肅或者空突旅旅長徐興國，而是嚴肅的那名國大出來調到總部工作的龍剛大校。
莊嚴和徐興國這次是攜手合作的紅軍方，一條壕溝里的戰友。
這次的參演部隊紅方包括了戰區內某集團軍兩棲旅、空突旅、 虎旅特偵營、海軍、空軍等單位。
藍方這次由龍剛親自挑選，指定其他戰區海軍某陸戰旅以及協同海軍、空軍某單位組成
藍方模擬執行海岸防御、海域內拒止作戰以及反空降、防空、反破襲等任務。
「哎呀！」
座位上的老徐挪了挪，轉頭笑嘻嘻地看著莊嚴說道︰「老莊，咱們這次算不算是第一次攜手合作？」
莊嚴說︰「哪倒不是，以前我們當兵的時候一起參加比武，也算是協作。」
老徐搖頭︰「那是當兵的時候，我說的是當了指揮員之後。」
嚴肅說︰「怎麼？老徐你只想當莊嚴的假想敵？不想跟他合作？可以啊，往後戰區里開會，我就指定你當他的假想敵了。」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老徐說︰「我跟老莊合作也很有默契，這幾天演習前的戰術研討會，我們還是很有共鳴的嘛。」
嚴肅轉頭看了一眼莊嚴，見後者臉上繃得有些緊，于是問道︰「莊嚴，你怎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莊嚴從思緒中抽離，沉聲道︰「不是緊張，我在想的是這次演習我們最後的戰果如何。」
嚴肅說︰「很少看到你這麼沒信心的樣子，以前在朱日和時候那種傲氣去哪了？」
莊嚴說︰「不一樣，這次的演習情況復雜多了，紅方幾個單位都是第一次配合，雖然有戰前研討會，只不過那僅僅是紙面上的戰術討論，還要看實際磨合程度。」
嚴肅說︰「你說話跟我師弟一樣，他說了，就是要敲打一下你們這些旅長，讓你們別像平時那樣牛逼哄哄以為天下無敵，為了這次演習，他可是精心準備了一個月了。」
徐興國說︰「你那個師弟口氣也是夠大的了，不過他的課我听過，有料……」
莊嚴忽然低聲道︰「說曹操，曹操到。」
接著，目光朝前瞥了一眼，丟了個眼神。
嚴肅和徐興國朝前望去，只見龍剛正朝著幾人走來。
到了跟前，龍剛向嚴肅幾人敬禮，幾人隨後回禮。
「兩位旅長，有沒有信心打贏我的藍軍部隊？」
龍剛一邊說，目光一邊在莊嚴和徐興國的臉上掃了個來回。
徐興國說︰「當然有。」
龍剛望向莊嚴︰「莊旅呢？」
莊嚴說︰「我們只是派出了一個營配合，主角是海軍和空軍，還有空突、兩棲機械化旅。」
龍剛說︰「莊旅謙虛了，你的特偵營負責的是偵察、破襲以及滲透，作用不小。」
莊嚴微笑點頭，不說話。
龍剛自信地笑著，頗有些得意地看了下兩人，到臨了說︰「我會為大家都準備好一份大禮包，你們一定會有驚喜，收到的時候不用謝我。」
說完，又敬個標準的軍禮，轉身離開。
「我⺪，這家伙，夠狂的啊……」
徐興國看著龍剛的背影，忍不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