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她剛才說什麼了？」
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身後，不願靠前的柳智敏，林增羨疑惑地蹙了蹙眉。
之前還好好的，和金基範聊了一會以後，去叫柳智敏一起離開的時候，林增羨發現她情緒很低落。
「作為大前輩，給她說了說工作經驗，都是我自己經歷過的。」
走在林增羨身邊，一起去停車場，金泰妍頂著一副墨鏡，步履松快，表情從容，頗有一種在學校家長會上，老師和學生家長說孩子學習情況的感覺。
「你打擊她了？她還是一個孩子，你別嚇著她。」
然而，林增羨這位「家長」似乎不太配合「老師」的教導，覺得「老師」太嚴厲了，壓低了嗓音，決定說幾句敞開天窗的「悄悄話」。
「我打擊她？我嚇她？」
金泰妍也回頭看了一眼柳智敏，轉了轉眼珠，伸手拉住林增羨的袖子，往前快走了兩步。
「我當年是被現實怎麼打擊的，我都扛過來了，現在這幾句話，她就受不了嗎？那以後怎麼辦？她還想出道嗎？」
對著林增羨撇了撇嘴，金泰妍略向後趔著脖子，瞪大眼楮，咬字加重，語氣敞亮但稍有不忿。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你不能拿現在的孩子們和我們那時候相比。」
一再壓低聲音，林增羨不得已也只好順著金泰妍手上的力道，向金泰妍身邊挨了過去，略低下頭，同樣睜大眼楮，咬字加重，語氣卻服軟，一副「咱們兩個是一伙」的樣子。
「誰和你我們那時候，你是你，我是我。」
往金基範的方向挪了半步，和林增羨拉開一點距離，金泰妍眨巴眨巴眼楮，鼓著臉頰，就差在腦門上寫著「莫挨我」。
但是，在金基範的眼里，金泰妍此刻暗自攥著手、搓指尖的動作，分明是有一點緊張。
「你就比我小一歲，怎麼不是我們那時候了？」
林增羨全然沒有注意到金泰妍的小動作，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剛才哪個詞用得不符合本地語法了。
「我出道開始工作的時候，你還在學校里讀書吧？我在電台節目里被听眾來電罵的時候，你還在教室的第一排當好學生吧？」
越在意就越顯得不在意，金泰妍其實對林增羨的說法很滿意，但她偏偏就要顯得不滿意。
「我知道你以前過得不容易，我知道的。」
看了一眼金泰妍另一側正在悄悄拉開距離的金基範，林增羨搖搖頭，收攏了全部表情，直視前方。
金泰妍出道以後經歷過一段非常艱難的時期，林增羨很清楚。
雖然不追星，但是為了開解患者的心情，他從不吝嗇于多花時間去做功課。
「我沒有嚇她，我只是想讓你的妹妹做好準備，要麼就別做明星夢，好好做一個普通人，要麼就早一點去練習，就算長得好看，也要有實力和運氣，裴珠泫只有一個，26歲才出道，現在有哪個孩子敢說自己比這個孩子還好看呢？」
不確定林增羨的情緒是不是因為提到了自己的過去而下降，但金泰妍從這種情緒變化里感受到了這個人沒有說出口，也沒必要說出口的關心，這讓她也隨著收拾起了半開玩笑的態度。
提醒林增羨的妹妹也好，提攜後輩也好，她都不會拒絕。
「一代不如一代，我們不如父輩能吃苦，現在的孩子們不如我們能吃苦，環境變了。」
盡管本來就覺得金泰妍剛才是在開玩笑，可林增羨還是看向身邊，擺出一個寬慰的笑。
身邊這個人的經歷，在藝人中是非常少見的了吧？
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出那段經歷，其實越無所謂就越深刻。
只不過是因為現在站在頂峰上，可以放下了而已，並不是真的無所謂。
如果沒有過去那段經歷，也不會有現在的她。
「我知道你過去也很苦，你的求學，你的工作，以及那個人。」
就像林增羨知道金泰妍曾經的苦一樣，金泰妍也同樣知道林增羨的苦，甚至因為西爾維亞的緣故，她會比旁人知道得更細節一些。
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住林增羨的手，去表示安慰這個人的心情，金泰妍迎著林增羨的視線，心下驀然恍忽。
這個人的心情似乎並沒有變糟糕，反而是在試圖安慰她。
在堪堪就要觸及到林增羨的袖子時，金泰妍停止了動作，指尖顫了一下，慢慢收了回去。
因為她知道，對于林醫生而言，這個動作很普通。
但是對于林增羨而言，這個動作就有一些越界了。
「過去苦，是為了現在不苦，現在苦，是為了以後不苦，所以也沒什麼苦的。」
看向遠處，林增羨迎著風，微微眯了眯眼楮。
苦不苦，自己最清楚。
不過，有人能理解，真是一件好事。
「你明天要上班嗎？去律格醫院。」
眼看金基範的跑車已經越來越近，到了要分別的時候，金泰妍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林增羨，剛才放下的那只手又重新猶猶豫豫地攥起了手指。
「嗯，很多事情還沒有做完，無論怎麼說，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醫生。」
順著金泰妍的步子停下腳步，林增羨依然看向遠處，另有所指地說完這句話，才轉身面對身邊的人。
「你當然是醫生，就像我是歌手。」
不過，金泰妍此時並不能明白林增羨那句話里的「另有所指」。
她現在所能明白的，依然是林增羨這本故事書有許多她讀不懂的篇章。
而與之前不同的是，她現在有一些想要翻開書頁的打算了。
原因很簡單。
「Oppa，我初solo的時候，你一直在忙碌，所以……我下一次發布歌曲的時候，你有時間嗎？」
克制住避開視線的想法，金泰妍對上林增羨的視線，眨巴眨巴睫毛，慢吞吞地伸手拉住了林增羨的袖子，輕輕揪了揪。
去他的原因！
不需要原因。
「是Secret嗎？」
很少被人揪一揪袖子，林增羨倒也不甚在意，他的關注點全都放在了熟悉的《Secret》上。
「不是，是和Secret一起的，叫作Rain的歌曲。」
跟在金泰妍身後的金基範听到這句話，忍不住抖了抖眉毛。
還沒公開的歌曲，就這麼給一個普通人全都透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