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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忽悠,接著忽悠

霍斯勞花瓣鞭,將鋒利的花瓣刃如鎖鏈般相連的金屬軟鞭。名門霍斯勞的傳承物品,工藝品般的武器。

這種美麗優雅又致命的武器在抽打到人身上時,刀刃便會借著甩動的長鞭切割人體,瞬間讓人皮開肉綻。

狄亞羅斯從小也苦練花瓣鞭,剛剛將鞭尖止于塔妮絲裙前的控制力便可見一斑。

名門貴族的教育,便決定了一個人哪怕沒什麼天賦,也擁有遠高于平民的下限。

但很可惜,對面是熔爐騎士。

葛孚雷的親衛,跟著黃金王朝打天下,滅了不知道多少家名門的頂級騎士團,每一位都是英雄人物。

熔爐騎士緩緩越過塔妮絲,像一樁鐵塔,移動到狄亞羅斯身前。

熔爐騎士比狄亞羅斯高一個頭,圍度大了幾圈,鎧甲也厚了幾圈,站在狄亞羅斯面前,將火山本就不富余的燈光遮擋,讓狄亞羅斯徹底籠罩在陰影中。

狄亞羅斯咽了口唾沫︰

「你等一下。」

說著掉頭就跑回房間。

「怎麼還回來了?」無名挪挪小板凳,給狄亞羅斯讓路。

「少拿一件裝備。」狄亞羅斯悶聲道。

「需要我幫忙給你戴上嗎?」無名問。

「不用。」

狄亞羅斯掀開床鋪,從床鋪下面,扛出一面大盾。

一面裝飾華麗,紅白色澤,盾面超大的鳶形盾牌。

狄亞羅斯扛著盾,幾乎把自己整個身子都擋住。

隔著盾牌,狄亞羅斯看到無名玩味地看著自己,臉上有點紅︰

「干什麼?我作為一個霍斯勞家的人,帶著一面盾牌,很合理吧?」

似乎這理由還不夠有說服力,狄亞羅斯快步走出門,指著熔爐騎士︰

「你看他也拿著盾牌呢。」

熔爐騎士確實也拿著一面盾牌,以帶有紅色的黃金制成的大角盾,盾面上一個夸張的撞角,好像有一頭巨龍正用龍角掙月兌而出。

即使是熔爐騎士這樣魁梧的戰士,這面盾牌也沒有狄亞羅斯的盾牌大,遠沒有狄亞羅斯的大。

指著熔爐騎士盾牌的狄亞羅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更紅了︰

「正如我剛才所說,我身為名門弟子,盾牌大一些,也很合邏輯吧。」

無名笑了︰

「我沒說什麼啊,我也用盾牌呢。」

無名說︰「不過用盾牌的戰士,往往都是要守護什麼東西的人。大樹守衛拱衛黃金樹,熔爐守著塔妮絲,你要守護什麼呢?」

狄亞羅斯一愣︰「我……我要守護霍斯勞家的尊嚴!」

狄亞羅斯提起盾牌和花瓣鞭,走出火山官邸,跟熔爐騎士在門口就打了起來。

花瓣鞭可以撕裂人體,讓鮮血綻放。

但熔爐騎士的鎧甲似乎太硬了,又或者根本沒有血液,狄亞羅斯的鞭子纏在熔爐騎士的身上,沒有劃出任何效果。

狄亞羅斯盡力周旋,將鞭子抽向重甲騎士的關節連接處、甩進頭盔的窺孔里,可無論怎麼抽打穿刺,也難以深入鎧甲,對熔爐騎士造成什麼有效傷害。

熔爐騎士伸手,一把抓住長鞭,輕輕一?,便將狄亞羅斯拽得飛向自己。

狄亞羅斯連忙舉盾,防住身體。

熔爐騎士以盾牌對準狄亞羅斯的盾牌,壓低身子,以肩帶盾,對著飛過來的狄亞羅斯狠狠一撞。

狄亞羅斯倒飛出去,比來的時候更快。碩大的盾面已經內凹進去,強烈的沖擊讓狄亞羅斯瞬間彈飛,撞到地上,手中的盾牌和武器都飛出去。

狄亞羅斯像被一條龍撞了,渾身淤青,吐了一口血,腦袋也撞得頭破血流。

而自始至終,熔爐騎士甚至都沒有抬起他的劍。

他的大劍始終掛在腰間,沒有拔出。

熔爐騎士一手抬盾,一手握住狄亞羅斯的脖子,將他掐起來。

狄亞羅斯的性命掌握在熔爐騎士手中,倒是激發起一點凶戾,凶 的掙扎著,要求熔爐騎士給自己一個痛快。

「看來並不怕死啊。」無名坐在門口看熱鬧,「這就是貴族的教育嗎……」

熔爐騎士沒有給狄亞羅斯一個痛快,拎著他,轉身就回了塔妮絲那里,把狄亞羅斯丟在塔妮絲面前。

「我輸了。」狄亞羅斯掙扎著起身,「你該殺了我。」

塔妮絲說︰「為什麼要殺你?」

「你要侮辱我嗎?」狄亞羅斯臉上的傷口在怒氣的驅使下血流如注。

塔妮絲伸出手,將原本割裂的一角衣裙撕下,給狄亞羅斯包扎了一下傷口。

「我等了你一個月,老實說,你本不配火山的邀請。」塔妮絲擦拭著狄亞羅斯臉上的傷,「但當你敢對我拔劍相向時,你便擁有成為英雄的資質。」

「成為英雄?」狄亞羅斯听到這,突然眼楮亮了一下。

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反應,狄亞羅斯低垂著眼眸,不去看塔妮絲的眼楮。

低垂著眼眸,卻又看到撕破的衣裙下,小腿那一抹優美的曲線。

狄亞羅斯一時有點不知道看什麼好。

他扭過頭,看到無名,心情一下子放松下來。

「誒?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我被看扁了?」無名感覺有種莫名的不爽。

令人不爽的眼神沒有持續多久,狄亞羅斯的視線被塔妮絲硬生生掰了回去。

塔妮絲兩手撫在狄亞羅斯臉頰,面具上銳利的眼眶讓狄亞羅斯無法逃月兌。

「我知道,你心中懷著憤怒。」塔妮絲說,「你的憤怒,與我們的憤怒如出一轍。這憤怒正是你可以邁向玷污道路的證明。」

「我跟你們不一樣……」狄亞羅斯說。

「不一樣?」塔妮絲冷笑,「只要你還身處黃金樹的庇佑下,就不會有什麼不一樣。你所謂充滿騎士精神的決斗,和叛律者的掠奪,有什麼不同?決斗勝利,敗者的財富不也是要給勝者嗎?那些終日奔走在戰斗祭典中的騎士,就是靠這個發家。」

塔妮絲看向房間中那副繪畫,看著熊熊燃燒的黃金樹︰

「在黃金樹的意志下,半神們被迫搶奪彼此的力量;在神祇的授意下,褪色者們被迫彼此殺伐。掠奪之舉被如此堂而皇之的正當化,如此膚淺,如此玷污我們的尊嚴。」

塔妮絲眼中烈怒愈發強盛︰

「數片大盧恩、數位半神、整個交界地,都要遵從雙指的規則,在它們的操縱下像木偶一樣彼此討伐,對自己的兄弟手足互相殘殺,最後爭出一位王,一位神。既然如此,我們便要掠奪一切,連同黃金樹與雙指一同玷污,破壞黃金樹的一切規則。黃金樹與所有勢力為敵,將敗者打為異端褻瀆,我們就帶著這些褻瀆和玷污者,讓無上意志潰不成形,讓黃金樹沐浴火焰之中,萬劫不復!」

塔妮絲的情緒過于激蕩,狄亞羅斯一時被震攝到說不出話,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凜然的女子。

塔妮絲對狄亞羅斯說︰

「同為掠奪之舉,我們的道路比黃金樹更加壯烈。你順勢而為,跟著規則批判我們,有規則做你的後盾,又怎麼比得上我們逆勢起義,以褻瀆反抗神明的道路。走在褻瀆的道路上,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這樣嗎?」狄亞羅斯愣住。

「當然,走在污穢不潔道路上的英雄,才是最耀眼的。」塔妮絲說,「火山認為你有這樣的潛力,才會邀請你啊。」

狄亞羅斯不禁後退一步,突然痛叫一聲︰

「哎幼,我怎麼瘸了。」

「傷沒好吧。」塔妮絲說,「請先回房靜養,我稍後給你送藥。」

狄亞羅斯在無名攙扶下,暈暈乎乎回了房間。

客房中,狄亞羅斯回味著塔妮絲的話︰

「我覺得她有點太極端了。」

「確實挺極端的。」無名點頭。

「但好像還挺有道理的?」狄亞羅斯說。

「你還真信她那番話啊?」無名樂了。

「你覺得她說的是假話嗎?」狄亞羅斯說,「但他們確實很有魄力,而且如果是為了對抗神明,那麼如此狼狽如此不潔,好像也很合理了……」

無名幫狄亞羅斯月兌鎧甲,說道︰

「塔妮絲這人……倒是讓我想起另一個女人。一個靠語言和蠱惑,讓人加入她們陣營的人——那個勢力的背後,是一條大蛇。」

「你覺得塔妮絲夫人是在騙我?」

「塔妮絲嘴里蔑視一切舊秩序舊規則,但她對我的刺殺,卻是為了給女兒出頭。」無名說,「這可不像是蔑視一切舊秩序的樣。」

無名說︰「火山反抗黃金樹的開端,不也是因為黃金樹踐踏了他們的尊嚴,違背了舊的秩序和規則嗎。火山看起來像是在反抗一切舊秩序,想以徹底的破壞解決黃金樹在交界地的影響,但那影響根深蒂固,可不是那麼好清除的。」

無名看著自己的手掌︰

「我們真的有必要全然否定讓我們成長起來的環境嗎,或者說,我們否定的了嗎?」

看著自己的掌心,無名一個不留神,鎧甲歪了一下,尖銳的邊緣立刻戳到狄亞羅斯的肋骨。

狄亞羅斯立刻嚎叫了一聲。

「我受著傷呢,你輕點兒。」狄亞羅斯呲牙咧嘴地說。

「你這身子,還真金貴。」無名給狄亞羅斯月兌下鎧甲,看到里面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貴族的男人就是白啊。」

無名給狄亞羅斯月兌臂甲,看著狄亞羅斯那雙白淨滑膩的手︰

「你這可不像戰士的手,這樣還想叛律,當英雄?」

「我也不想這樣……」狄亞羅斯說,「我很努力地訓練了,但還是無法像哥哥那樣。家族里的大事,也都是哥哥解決,我沒有出手的機會。我哥說,只要我好好活著就好。」

「你哥挺寵你嘛。」無名說。

「我不想這樣,霍斯勞以血代言,我希望哥哥能正視我,哪怕將我視作敵人……」狄亞羅斯。

無名表情哀戚,閉目哀悼。

「你這是在干嘛?」狄亞羅斯納悶。

「為你那隨從哀悼啊。」無名說,「我看出來了,比起青梅竹馬,你還是更在意你哥。」

無名想了想,在交界地,這也正常。名門貴族,比起隨從,當然還是更在意親族家主。

再怎麼親密的僕從,也是僕從。

狄亞羅斯說︰「我當然還是很懷念勒妮亞,勒妮亞也很可憐,她的下場實在可悲又殘酷。只是被那‘可悲’、‘殘酷’的感受影響,我就無法成為英雄。」

「成為英雄,那麼重要?」

狄亞羅斯頹喪地走在床沿,咧出一個苦澀笑容︰「你可能不知道,我雖貴為霍斯勞,但其實一直被視為霍斯勞的恥辱。」

「這個我覺得我可能知道。」無名說。

狄亞羅斯說︰「哥哥很疼我,僕人們也不敢置喙。但我能感覺到,那種從上到下,對我完全不一樣的態度。偶爾我能听到笑聲,那一定就是在嘲笑我。就連勒妮亞……勒妮亞對我當然很好,但是她對哥哥就是完全不同的態度。她在哥哥面前從來都是必恭必敬,對我卻從來都只有玩鬧……」

狄亞羅斯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拳頭攥得愈發用力︰

「勒妮亞一定能諒解,這是我和她的命運……我要成為英雄,我要——殺人!」

「開飯了誒。」無名扒頭看外面。

「哪里?」狄亞羅斯趕緊湊過去。

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宴會開始了。

無數鮮美但看不出材料的事物被端上來,濃郁的美酒一時充斥在火山官邸。

原本冷清的火山官邸終于多了幾個人,數位叛律者在這時歸來,與其他叛律者暢飲。

他們提著各路黃金樹英豪的頭顱走進來,就著濃烈血腥,喝酒吃肉。

有意思的是,火山依舊沒有出現侍者。酒菜由塔妮絲親自上給各位叛律者。

美其名曰,對戰場歸來的英雄們的尊重。

而這一次,狄亞羅斯被擺上了主位,塔妮絲在宴會上驕傲地宣布,他們又多了一位叛律者。黃金樹距離垮台,又近了一步。

無名一個賣糞金龜的,當然上不了叛律英雄們的桌,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一座上,倒是有熟悉的身影。

艾琉諾拉,赫然在列。

旁邊還有一個身穿奇異重甲,鎧甲焦黑的壯漢,從舉止來看,相當有魄力。

火山的底蘊還是很強的,無名心想。

這里的這些人如果全數出動,趁自己不在偷襲一波,他的商隊就算米莉森蒙葛特都在,恐怕也難逃全滅的命運。

要不要……就在這里把他們全殺了……

無名腦子里閃了一個危險的想法,趕緊搖著腦袋把這危險的想法甩掉。

火山最強的拉卡德到現在都沒現身呢,再說有拉塔恩滿月這層關系在,正是蜜月期,怎麼能打合作伙伴的主意。

「罪過,罪過……」無名念叨著。

無名剛剛閃起這念頭,身穿奇異鎧甲的男人,就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無名瘋狂搖頭的時候,又收回了目光。

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眾人都酒足飯飽,狄亞羅斯喝得爛醉,各叛律者有的去客房,有的離開,消失在夜幕中,尋覓新的目標。

熱鬧的餐桌上,一時只剩下貝納爾和塔妮絲,以及熔爐騎士。

貝納爾偏過身子,問塔妮絲︰

「之前在一旁窺視的,就是挫了火山好幾次的無名商人?」

塔妮絲點頭︰「他來求和。」

貝納爾說︰「他有不必求和的實力,小心點。」

「但卻有無法不求和的羈絆。」塔妮絲說,「只是很可惜,如果這樣的人才可以走上褻瀆的道路,一定會大有可為。」

「霍斯勞家的小子怎麼回事?」貝納爾說,「你真覺得那小子有成為叛律者的潛質?」

「他不重要。」塔妮絲說,「但他的哥哥很疼他。尤諾?霍斯勞……那位如果願意加入火山,將是不小的助力。」

「你還真陰險。」貝納爾說。

「一切都是為了吾王。」塔妮絲起身,對熔爐騎士微笑,「辛苦你收拾一下了。」

熔爐騎士一個回身甩尾,超長的大尾巴從背後長出,將大餐桌上的殘羹剩飯都卷起,一瞬間清掃干淨。

再轉過身來,已經套上一身圍裙,提著大盾和大劍,帶著廚余垃圾走向黑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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