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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撕心裂肺的痛覺讓少女驚醒,眼前的幻覺……不,記憶逐漸消散。視線變得模湖,而後又再次清晰,彷佛攝像頭重新對焦一般。

「回到庭院了嗎?不,這里還是……」

遠處是奇形怪狀的高樓,最上方的樓體較為完整,越是往下,結構就越發抽象,直到便為簡單、方正的鋼筋框架,直到那鋼筋也順著重力的方向變為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小的方塊兒……

少女拄著劍走了兩步,她還未從方才海量的記憶中緩過神來,以至于對「自我」的認知都出現了一絲偏差。

她忍不住扶向身邊巨型臂甲,但手指徑直穿過空氣,什麼也沒觸踫到。

 地一個趔趄,好在她將手中的長刀深深插入地面,才得以站穩身形。

「什麼情況……這份記憶……居然影響到與核心之間的同步了嗎!」

「不對!這到底是誰的……應該是米凱爾的,絕對是米凱爾的……可是,不應該,米凱爾的記憶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才對!」

「可惡,到此為止了嗎!權能暫時無法使用了……安全起見,先離開吧。」

稍作思忖之後,芽衣做出了決定。

隨著她心念微動,不遠處的半空中浮現出了一座「星門」。

在先前的一個日夜里,她正是通過這種「星門」穿梭于一段又一段殘破的記憶,面對先行者曾經面對過的敵人,連續兩次突破了自我的極限——當然,那些記憶絕大部分都是屬于那個女人的。

所以,雖然對于方才莫名亂入的,疑似那個男人的記憶感到困惑,但她對于「星門」本身依舊信任,于是,她就這麼將長刀作為拐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了星門。

盡管……盡管那個星門上並未有熟悉的、金燦燦的水晶薔薇刻印,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又璀璨的星空。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吧?」

但就在指尖即將觸及那真實又虛假的星辰之際……

「  ……」

「呃!」

古怪的聲響透過星門傳來,芽衣的童孔猝然瞪大,長久以來戰斗的本能突然揪住了她的心髒,並在千鈞一發之際短暫掌控了她的身體,向著一邊快速閃開。

可為時已晚,一只遠比星門更大的利爪迅速探了出來,將星門的邊框擠得粉碎。即使芽衣已先一步撲向一邊,那利爪帶起的,凝聚著寒氣的氣浪還是在她左臂上留下了長長的血痕。

「這……這不是……」

她腳下所戰力的平台,以及那小小的星門開始迅速延展變大,唯有如此,才能給星門後的大家伙提供足夠的空間。

緊接著,一只巨大的腦袋掙扎著、抽搐著從狹小的星門中擠了出來……蒼蠅一般的眼楮,尖銳的下巴與利齒,還有細長的粉色耳朵……

「夜叉!」

夜叉高高昂起頭顱,在一陣陣抽搐之中,它的上下頜打開一個巨大的鈍角,尖銳的叫聲由此發出︰

「哞——」

「啊!」

空間內的氣流以肉眼可見地漣漪狀蕩開,直接將芽衣擊飛。

「怎麼可能……」

紅色的臂甲攀附上手臂,她的五指深深嵌入了地面,身體掛在半空中不斷飄舞,就像一件暴風天里獨掛在陽台外的衣服。

「這是夜叉?比愛莉希雅記憶中的大了不止一倍……這種力量,已經遠遠超過審判級了,即使貝納勒斯的力量翻十倍也達不到這種程度!」

她迅速瞥了眼右手,這是沒有必要的,她手指空空如也的觸覺早就意味著——刀沒了。

「可惡,偏偏在核心無法同步的時候……」

星門即使已經擴大了無數倍,但在夜叉面前還是顯得那麼狹小,小到它只露出了一截手臂和一個頭顱就已經將門佔的滿滿當當。

「哞——」

它再次嘶鳴一聲,擠出門框的右臂與脖頸上爆起一條條顯眼的經脈,在它不斷地掙扎之下,星門周邊的空間如鏡面般碎裂,夜叉完整的身軀終于呈現在了芽衣面前——明明句僂著身軀,高度卻仍超過了百米,三隊肉翅開合之間,輕輕掀起的氣浪又將芽衣再次掀翻。

「怎……怎麼會……」

夜叉閑庭信步地向著芽衣走來,它在平台上踩下的每一步都會引發大片的龜裂,隨著它行走而過,身後的平台開始緩慢塌陷。

「我答應了琪亞娜……我才不會在這里……」

紅色的電光纏繞芽衣周身,崩壞能激蕩之間,閃爍著紫色光芒的長發掙月兌了簪子的束縛,迅速伸長到地面。

頭上的一對角更不會缺席,紅色的臂甲連帶著巨大的太刀一同浮現在她身側——在最緊要的關頭,她終于完成了與律者核心的同步。

「不就是夜叉嗎!無非是當年米凱爾的手下敗將而已,我也一定能做到!」

她整個身體化為電光,在夜叉將身前的空間凍結之前,就以先一步繞到對方身後,半圓形的刀光劃過,夜叉右上方的那支肉翅已被削沒了一半。

它龐大的身軀呆愣的一瞬,只在這一瞬間,芽衣又擊碎了它的右眼,成千上萬的細小眼珠如雨點散落,滿地都是。

于是它徹底發狂了。

「哞——」

空間凍結,帶著凌冽寒氣的沖擊波僅僅一個照面就將芽衣四肢的骨骼震得粉碎,那兩只巨大的臂甲遮護在她身前,也僅僅只能保護住她的驅趕。

可凍結的空間已將一切硬化,身為律者造物的臂甲在短短幾秒間就爬滿了裂紋。

「可惡!」

芽衣的眼中滿是驚恐。

「……對,那個女人說只要喊她的名字——真的要喊嗎?那個女人可沒有一句真話……等等,這會不會是她設下的陷阱?」

「算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愛——」

她才喊出一個音節,耳邊就傳來一陣輕笑︰

「哎呀,我可是在一旁等了好久了,你終于舍得喊我了?沒關系哦!我早就說過啦!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愛莉希雅,我永遠都在哦!」

伴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朵巨大的水晶薔薇在半空中綻放,無暇穹頂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

那道粉色的身影已然擋在了芽衣面前,面對夜叉散發出的夾雜著寒氣的沖擊波,她卻巍然不動,身上也全無半點傷痕。

至于夜叉凍結空間造成的影響,對她而言幾乎是「零」,連帶著芽衣都覺得身體放松了些。

「知道嗎芽衣?當年為了對付這個家伙,廢了我們好大的力氣哦!殺了又復活,復活了又殺,為此,我還給米凱爾取了個‘弱之律者’的外號呢!」

「這個我看到了。」

「哈哈!那時候的米凱爾還是很可愛的吧!」

愛莉希雅將飛花——不,現在是往世的飛花了,她將弓橫在胸口,三指扣弦,輕輕向下拉開,一支縴細的水晶箭失便在弓身上凝聚,溢出的粉色光芒將愛莉的臉龐也渲染成了她最愛的粉色。

「看好了哦!」

箭失無聲射出,穹頂內很快劃過幾條細線,而後消散于無形。

夜叉的所有動作都停滯了。

芽衣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于此對應的,夜叉的身體也迅速分解成了無數切割整齊的碎塊。

「這……這就是愛莉希雅的力量,這麼輕松就……也是,畢竟是米凱爾、凱文還有班長的同伴呢……」

「好啦,胳膊還疼嗎?」

「呃?」

芽衣環顧四周,自己再次回到了黃金庭院,她站起身來,揉了揉肩膀,方才在往世樂土中受到的傷害已然全部復原,只有痛覺仍在不斷刺激著神經。

她突然後撤了半步,本能地與愛莉希雅拉開了距離︰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夜叉,比你記憶中的強大了無數倍。那早已超月兌審判級崩壞獸的範疇了吧?」

「哎呀!你為什麼要遠離我?難道你懷疑我是幕後主使?我真的好傷心啊!」

愛莉希雅不依不撓地貼近過來,但芽衣卻不斷後退,直到跌坐在華麗的沙發上。

愛莉希雅撐著沙發的靠背,將臉貼到芽衣耳邊,輕聲問道︰

「在夜叉出現之前,你是不是看到了某個人的記憶?」

「某個人……所以那確實是米凱爾的記憶?不可能!他親口和我說過,他根本沒有留下記憶體,在往世樂土中不會有以他為第一視角的記憶才對!」

「啊!他是這麼和你說的嗎?」

「怎麼,難道他確實有留下記憶體?」

「不。」

愛莉搖了搖頭,難得正經了一會兒。

她翻身坐在了芽衣身邊。

芽衣往旁邊挪了挪,愛莉也無聲地貼了上去,芽衣的呼吸有些沉重,但她放棄抵抗了。

「理論上而言,米凱爾確實沒有在往世樂土留下記憶體,這是由他身為理之律者的特性決定的,倒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不敢?」

「對,往世樂土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它能夠以數據完美還原我們曾經的完整能力,那麼,如果米凱爾留下了記憶體,這個記憶體的權能能否達到重塑的程度,我們誰也不敢保證。」

「連自己的記憶體都不相信?這……」

「米凱爾就是這樣的人嘛!他對別人都十分信任,唯獨對自己的能力抱有懷疑……唉……沒辦法,每次到這種時候,就只能由我出場啦!」

芽衣眨了眨眼,莫名覺得愛莉現在這樣吮著手指的模樣有些可愛。

「總之,往世樂土因為某些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有時會有米凱爾的記憶亂入,導致的結果嘛,就是你見到的那樣,所以芽衣——下次再見到那種沒有刻印的星門,可千萬不要靠近哦。」

「可是剛才明明只有那一道門……」芽衣本能地想要質疑,但她對于愛莉希雅還無法完全信任,即使她是米凱爾老師的……

所以,話到嘴邊,她月兌口而出的是另一個問題︰

「呃……可是為什麼是夜叉,而不是米凱爾自身?」

「這個嘛……你也可以把那看作是米凱爾本身,或者說是他負面情緒的一種凝結,不光是夜叉,還有體長五百米的帕凡提,幾十棟樓那麼粗的舍沙……因為這些,都是被他拋棄的那一部分,都是他無比憎惡的自己。」

「拋棄?憎惡?自己?」

「嗯,那就是,第七次崩壞時候的事情啦。總之,從生理學角度上來看的話,在你所遇到的英桀之中,米凱爾應該是最接近人類的那個。」

「那……你們也會有生殖隔離嗎?」

「哎呀芽衣!」

愛莉希雅的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你居然會開這樣的玩笑了,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不過我很開心哦!因為我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什麼?」芽衣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是感覺到了——米凱爾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咯!」

芽衣低垂著目光,看向了慵懶靠坐在她身旁的少女。

她的笑容是那麼地無瑕,可看在芽衣眼中又那麼地……不是滋味。

于是,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

「愛莉希雅,在我看到的那段記憶的最後……他真的……親手殺死了前文明的希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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