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爾醫生,你說得對,我並不需要改變,需要改變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哈哈哈,我會讓這個世界喜歡上我的。」
亞瑟從褶皺的煙盒中掏出最後的一根煙,輕輕地放在嘴邊,點燃後深吸一口,癲狂地大笑道。
「哦,亞瑟,這听起來很有意思,但我還是希望你的每一件事,都是經過慎重思考之後才做的。」
「我不希望你只憑情緒做事,情緒這個東西最不穩定了。」
「對了,你的作品怎麼樣了?你上次不是說快要寫完了嗎?」
康奈爾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輕笑了一聲,問道。
「醫生,我已經寫的差不多了,這次來就是為了給你看看我的作品。」
「醫生,在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個不討厭我的人,第一個沒有把我當做異類的人,我很感謝你。」
亞瑟右手顫抖著從懷里拿出了他的作品,遞給了康奈爾。
康奈爾翻開著亞瑟創造的作品,他的眼神越來越尖銳。
扉頁上寫著一句話【我希望我的死去,會比我的活著更有意義】
康奈爾抬起頭,他發現亞瑟正在注視他。
「亞瑟,你真的要去死嗎?活著不比死了要好嗎?」
「你真的想好了嗎?」
康奈爾注視著亞瑟,眨了眨眼楮,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合上了亞瑟的作品。
「先生,不準備繼續看下去了嗎?你就只看了一句話。」
「這可是我全部的心血……」
看著康奈爾露出了笑容,亞瑟低下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煙灰,他的臉上滿是陰暗。
「我知道這是你的心血,但我無法坐視我的病人去選擇自我毀滅。」
「你都已經選擇自我毀滅了,那我看了又有什麼用呢?」
「亞瑟,如果你能向我保證會永遠開心快樂地活著,你的這個作品我會看的。」
康奈爾推了推眼鏡,笑道。
「這樣嗎?」
「謝謝,我明白了,那這份作品就留在這里了。」
「我該走了。」
亞瑟狠狠地扭了扭脖子,抬起頭,雙眼混亂,嘴角掛著一個無比癲狂的笑容。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向外走去。
當走出辦公室後,亞瑟 地回過頭,他注視著康奈爾,他模了模脖子,不確定地道︰「或許,我早就已經死了,先生,你現在很可能在跟一個死人說話。」
康奈爾怔了一怔,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亞瑟,小丑先生,選擇你是正確的。
……
辦公室中。
尼克弗瑞一邊看著手中的資料,一邊听著康奈爾訴說他和亞瑟的最後一次談話。
他在驗證康奈爾說的話是否和資料一致,正常情況下,除了超憶癥患者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把一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
人腦的記憶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偽裝。
比如小時候你吃到了一種非常好吃的食物,你會對這個記憶賦予一個美好,一個難忘。
但當你長大了以後,去重新吃那種好吃的食物,你會感覺並不好吃。
但食物的原材料和做法都是一樣的,不好吃的原因,只是因為在記憶深處你賦予了它太多的美好。
你會下意識地認為它不是那個味道,你現在吃的食物不如小時候的食物。
甚至你還會為自己找一個借口,這家店換人了,不是當年那個人做的。
但實際上,即使當年那個人親自為現在的你再做一份,你還是會覺得充滿了瑕疵。
你會再找一個理由,他老了,沒有年輕的時候做得好吃。
可是食物並沒有變化,味道還是那個味道,左料還是那些左料,烹飪的溫度還是那個溫度,人也還是那個人。
歸根結底是你的記憶欺騙了你,它真的沒有你記憶中那麼美好。
這就是記憶誤差,每一個人的記憶都會出現誤差。
你會將很多事情穿插在一起記憶,你記得你身上發生過這個事情,但隨著時間的變化,你絕對無法記住那個準確的日期。
你只能記住一個大概,這是人腦的局限性,沒有人會像一個機器人一樣,人的大腦也不會像電腦一樣。
電腦會自動保存每一個軟件運行的數據,就連運行產生的垃圾也會全部都保存起來。
但人腦不一樣,人腦會一點一點替換你的記憶,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後,不是刪除,而是隱藏。
當觸踫到某個事件時,你會清楚地感覺到曾經的事情,但你卻無法記得那麼清楚。
人腦記憶是按重要程度分的,重要的會記得清楚,不重要的則會被隱藏,則會被深埋。
但哪怕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可能準確無誤的記得不差一絲一毫。
這正是人類的局限性。
在神盾局內,大多數的特工都有這種局限性。
只有少部分人能夠突破大腦的限制,但也只是能夠記住重要的事情。
尼克弗瑞看著眼前的資料,不由得皺了皺眉。
康奈爾講述的談話內容和資料上一模一樣,就連一個字也沒有差。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醫生又不是特工,絕對不可能記得一清二楚。
就算記得清楚,那為什麼要記得這麼清楚呢?
亞瑟對他很重要嗎?
他們之間只是醫生和患者的關系,哪怕一個醫生再有良知,也不會記得這麼清楚。
除了醫患關系之外,他們之間還有什麼關系?
在亞瑟變成小丑的過程中,他有沒有參與呢?
如果他參與了,參與的又是哪一部分呢?
亞瑟寫的這個故事里,那個「他」是誰?
是眼前的這位醫生還是隱藏更深的人?
此刻,尼克弗瑞的腦子里涌出了無限的問題,涌出了各種各樣的念頭。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一件事,就是眼前這位康奈爾醫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醫生,這位醫生一定有很多秘密。
「呼∼」尼克弗瑞深呼了一口氣,抬起頭,注視著康奈爾的眼楮,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試探性地問道︰「康奈爾醫生,你的記憶力真好,竟然一字不差!」
「我敢肯定,你的身上絕對不存在老年痴呆癥。」
「哈哈哈,局長大人,其實我不只是一個醫生……」康奈爾笑了笑,道︰「我還是一個病人,我有超憶癥,我現在還記得我三歲時候的事情呢!」
超憶癥患者?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尼克弗瑞童孔 地一縮,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哈哈哈……」他笑了笑,繼續試探性地問道︰「超憶癥我听說過,這是一種很少見的病,得了這個病,每天大腦都在自動儲存各種各樣的信息。」
「你可以觀看到自己所有的記憶,忘不掉有時也是一種痛苦。」
「這種往腦子里硬塞東西的滋味,只是想一想很難受。」
「有件事我還真想找一位超憶癥的患者尋求一下幫助,我在找一個人,正好康奈爾醫生你是一個超憶癥患者,那就請你幫我這個忙好了!」
尼克弗瑞將手伸進了大衣兜里,掏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輕輕推過去。
這是小丑的照片,是監控拍到的唯一一張小丑的照片。
康奈爾接過了照片,伸手推了推眼鏡,仔細地看了起來,他的童孔 地一縮。
小丑先生被拍到了?
那他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他絕對不會留下任何信息。
主動暴露自己的信息嗎?
小丑先生,你要不按照我們探討的劇本,來一場即興表演嗎?
「康奈爾醫生,看你的樣子是見過這個小丑嘍?」
尼克弗瑞十分平靜地說道。
「局長大人,我覺得這個照片很像一個人,有點像亞瑟……或者說他就是亞瑟,亞瑟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
「這也太奇怪了,我知道他是馬戲團分小丑,現在的小丑需要什麼浮夸的造型了嗎?」
「我記得在我小時候,只要臉上戴個紅鼻子,或者戴上一個面具就可以當小丑了。」
康奈爾聳了聳肩,笑道。
他當然知道這張照片上的小丑不是亞瑟,這照片上的人是真正的小丑,是周然的一個人格,也是他的知己。
一個癲狂無比,散播混亂和恐懼,快樂愛玩游戲,尤其愛玩那種針對人性弱點的游戲。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感染力十分強的變態瘋子。
他作為小丑的朋友,當然要為小丑保密了。
何況他也沒有說錯,亞瑟就是小丑。
尼克弗瑞听後,眨了眨僅剩的一顆獨眼,笑了笑,試探性地問道︰「真的嗎?亞瑟真的是照片上的人嗎?」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像呢?康奈爾醫生你真的沒有記錯嗎?」
「你剛才有一點點遲疑,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我卻看得很真切。」
「先生,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請問你究竟在隱藏什麼呢?」
尼克弗瑞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越來越憤怒,就像一個在自己家抓住小偷的警察。
「咳咳,局長大人,別詐了,我是一個精神科的醫生,為了能夠精神病人們相處得更加融洽……」康奈爾輕咳了一聲,道︰「我學習過心理學,學習過面部微表情,我很專業的,你跟沒有憤怒,你也不是一個愛生氣的人。」
「局長大人,你心理承受能力很強,危機感很重,你絕對不會向一個外人露出憤怒的表情,那會顯得你很脆弱。」
「在外人面前,你通常會保持一個十拿九穩,勝券在握的形象。」
「所以,你的憤怒是裝出來的,毫無任何意義。」
康奈爾頓了頓,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道︰「局長大人,我的記憶告訴我,這張照片上的人就是亞瑟。」
「而且亞瑟本身就是一個馬戲團的小丑,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偉大的喜劇演員,他渴望給這個世界帶來笑聲。」
「他想讓每一個人都能大聲地開回大笑。」
听著這些話。
尼克弗瑞有點無語,他感覺自己踫到了一個硬茬子,這是很多年都沒有過的感受了。
自從成為神盾局的局長後,還沒有哪個人讓他如此頭疼。
眼前這位醫生很聰明很睿智,並且還有一雙透徹的眼楮,在他面前任何偽裝都沒有什麼用了。
但如果開誠布公的話,尼克弗瑞又做不到,即使做到了,他也會又不甘心。
他還不清楚眼前這個醫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要知道小丑現在已經是神盾局的最高機密,只有少數有權限的人才能查詢。
那天參與小丑的行動的人也全都簽了最高等級的保密協議。
除了那些人以外,其他特工對此事可謂一無所知。
連自己人尚且還要隱瞞,何況眼前這個醫生還是一個外人呢?
難辦啊!真的有點難辦啊!
尼克弗瑞伸出手指撫模了一下光滑的桌面,看著眼前的康奈爾,緩緩開口道︰「康奈爾醫生,看來從你這里我已經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我知道你是一個有秘密的人,但沒有人能把秘密守住一輩子,你早晚都會有暴露的那一天。」
「我會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不管什麼樣的秘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康奈爾醫生,我希望你記住你是一個美利堅人,不要干傷害美利堅的事情。」
尼克弗瑞頓了頓,繼續道︰「感謝你提供的資料,這已經幫了我們的忙了,對我們很有用處。」
「把那張小丑的照片給我,我該走了。」
尼克弗瑞對著手拿照片的康奈爾伸出了手。
听完尼克弗瑞的話。
康奈爾有些意外,他以為眼前這個神盾局的黑鹵蛋會刨根問底,沒想到黑鹵蛋竟然不問了。
這還真的挺令康奈爾意外的。
尼克弗瑞準備停下了,但康奈爾沒有準備停下。
游戲不是剛剛開始嗎?
怎麼可能讓你這個黑鹵蛋這麼早退場呢?
康奈爾推了推眼鏡,將手中的照片遞給了尼克弗瑞,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局長大人,請小心一點,溫馨提示,他已經盯上你了。」
「不過不要著急,下一個不是你,而是你身後的那一位。」
康奈爾扭了扭脖子,伸出手指,他指的方向正是尼克弗瑞身後的黑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