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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去見安全屋的老板吧

燕京市,某地某樓某辦公室。

經典且樸素的裝潢,讓這里縈繞著「一切都會安定下來」的氣氛。房間的牆壁上懸掛著一些人物畫像,以及一些經典的言語,每一幅畫像,每一句話都承載著一段在歲月長河中熠熠生輝的歷史。

嚴羅的面前,是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老人。

而嚴羅這個看上去像個年輕人的家伙,其實骨子里也是老人。他見過太多事,做過太多事,跟掛在牆壁上的「人物」們都有著不少的交流與接觸。按資歷,按輩分,按成就,他都相當了不起,幾乎沒有誰能越過他的意願,對他做些什麼。

但嚴羅大概就不是那種會用資歷與輩分去抬高地位的人。他很懂得距離感,以及一種依托于「身份」而存在的相處模式。

這個上午,他跟老人聊了很多。

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他不禁想起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所經歷的那場幻夢一般的事。他腦袋里不斷涌現過去的回憶,嘴里卻不住地念叨,

「時代在進步,時代在進步……」

之後,他去往非特局的總部,傳達了上午與老人交談的一些事,以及態度。

簡單地以一句話總結,

「時值危急存亡之秋,無路可退,也萬不敢退。」

再之後,經過了兩天四場會議的討論,一支性質與意義都十分特殊的臨時小隊組建成功。這支名為「一號氣象」的小隊,以嚴羅為隊長,將針對嚴峻的「氣候問題」,尋找破解之法。

而「氣候問題」,最關鍵的莫過于弄明白,為什麼會出現「氣候問題」。對于氣象工作者,對于科研人員,會用各種科學知識,上至宇宙天體學,下至地質生物學,試圖去解釋,去尋找那種新氣體誕生的本質原因,可以想象,光是這一直接的研究,就將誕生數之不盡的專業論文。

但……現在不是搞科研的時候了。出現在大氣中的新氣體,真的會摧毀人類,摧毀地球的生態圈,甚至讓地球演變成一顆相較于現在完全陌生的「太陽系里的一顆星球」。

嚴羅無比清楚,這次忽然出現的「氣候問題」絕對不是地球正常歷史上會出現的,類似于小行星撞擊地球的大災難。而是伴隨著《無限》降臨,所早已計劃好的一件事。

他之所以這麼肯定,一方面是安全屋老板的提示,一方面是,以前他經過了類似的事情。

那件名為「挑選」的事。

嚴羅的思維很清晰。他知道,如果從「氣候問題」本身著手去了解,那可能等人類全都滅絕也找不到答桉。因為有些事情,你不到那個層次,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

最直白的辦法莫過于……直接去問那位安全屋的老板。既然那位老板特意提示了「氣候問題」,那他至少知道為什麼會有這件事。

但嚴羅也明白,安全屋的老板強調過,「交易」才是安全屋的本質。要想得知答桉,就必須要為「解答」付出些什麼。

他不知道安全屋需要什麼。但基本的溝通是必要的。

這一次,他以「一號氣象」小隊隊長的身份,前往安全屋,尋求與老板見面的機會。

老實說,他並沒有自信安全屋老板一定會見他。畢竟,之前見面,還攻擊過對方。

但不過如何,都必須要試一試。

……

新出現在大氣中的單質氣體,最終被賦予了一個頗具時代色彩的名字,「鐵雲」。

因為「鐵雲」的出現,干淨且安全的空氣一下子成為了最寶貴的資源。呼吸機、氧氣管、空氣淨化循環器等一切有關「呼吸」的物品,就像戰亂時代的武器一樣,是最傲人的資本。

目前社會上的主流輿論,還沒把「鐵雲」說成是摧毀人類的存在,更偏向于某種存在于空氣中,十分危險的病毒,可能會引發一場全球性的超大規模疫病,而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就在于「能呼吸到干淨的空氣」。

一時之間,各種各樣的謠言層出不窮。同時伴隨著嚴重的物資哄搶、治安熔斷等各種問題。以至于大多數國家的基本秩序遭到嚴重破壞,加上因為《無限》,現在的人類能力普遍強上不少,還有些人獲得了非凡能力,普通的治安管理根本行不通,不得不出動軍隊進行「宵禁」式威懾管理。

得益于在大型公共安全問題上的優勢,目前知冬市還沒到秩序失衡的地步,但整個城市,也無不顯露出緊張與不安的氣氛。即便是梅雨季節里難得的晴朗天氣,也很少有人在街上活動,到處都是警戒線、軍隊車輛、臨時治安亭……

某酒店,

黑斯廷斯站在露天陽台上,風吹動金色的長發。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自從之前遭遇兩名調查者以來,她就一直都顯得郁郁寡歡。倒並非她被調查者嚇到了,而是她真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我將在某個平靜的夜晚,在不起眼的角落,懷揣著‘極致的幸福’與‘極致的痛苦’,卑微且可憐地死去。」

這是她所無力去改變的。

當初沒有選擇與芒格納的其他人一起靈魂死去,存活,就注定了這個結果。

她一直都清楚,可以讓死亡晚一些時候到來,但絕對無法阻止它不到來。

在地球的三百多年里。普通且平凡的生活,讓她有些麻痹了,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有些長壽的地球人,而不是靈魂早就該腐朽,但想方設法,小心翼翼維持下來的芒格納人。

不論是薇拉的出現,還是跟安全屋老板不客氣的交流,都讓她如同被澆了冷水, 地從溫和的日子里走出來。

這一刻,心里忽然有一股熱潮涌現。

來到地球後,她從未如此激動地有過一個念頭,

「我要……我要回到芒格納,即便死去,也要像‘落葉歸根’般滿足地死去,而不是就地卑微地腐爛!」

但,我又該如何踏上返鄉之路呢?

這時候,她的腦袋里不斷閃現出她給安全屋老板所作的幻想形象,一個惡心的見不得光的垃圾分類。

要去找那個無禮且陰暗的家伙?

可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流淌著「利益」的燻臭味。我必須得用什麼東西去換取才行!

對他而言,什麼東西才是有價值的呢?

黑斯廷斯想起上次交流時,安全屋老板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那場‘挑選’的故事,我們再開始下一次交談吧。不要選擇無視我,也許……我能拯救你那即將衰朽的意志。」

是的,他想知道那個名為「挑選」的故事!

黑斯廷斯確信,不論自己有多麼討厭那個人,但現在只能去找他。不期望他真的能拯救自己那即將衰朽的意志,但期望他有辦法讓自己回到芒格納。

她伸出右手,細長的食指輕點空間。

很快,幾個刻印在空間上的漢字出現,

「我們見一面。」

她知道,安全屋的老板就在她身邊。雖然無從察覺他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是一塊板磚,還是一份空氣。但她肯定,他一定處在一種「存在于不存在」的臨界狀態里。

雖然很難以去描述,但就像薛定諤的貓那樣。

除非他完全現身,否則無論如何也無法在時空中找到他的當前狀態。

結果如黑斯廷斯所料。當她在空間里銘刻下見面的意願時,恰是她所留在空間里的銘刻,開始變化,

從「我們見一面」這幾個字扭曲變形為「可以」。

這讓黑斯廷斯很驚訝,不由得想,難道他也有操控空間的能力?

答桉並非如此。

黎木的自然原力,還沒強大到能支配空間與時間的地步。他只是支配了黑斯廷斯留下的銘刻而已。當黑斯廷斯以銘刻的方式把空間變成物質後,他就能支配了。

所以,目前來說,他的支配能力,能夠作用的對象為,「物質世界里的物質」。

黑斯廷斯咬了咬嘴唇,有些失掉了自己作為貴族的高傲,她說,

「能夠當面談嗎?」

她並沒有指望黎木能答應。因為在這之前,請求過好幾次,都被拒絕了。

但是這一次,

「可以。」

黑斯廷斯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腦子里冒出一段信息,

「親愛的貝特•黑斯廷斯公爵,我是‘今天幾號?’安全屋的老板,我懷以誠摯的情感,向你發出邀請,希望能與你就一些事,在安全屋中當面交談。」

邀請?

這是一封無限邀請函。

黑斯廷斯稍微猶豫了一下,接著像是最好了某種覺悟,同意了邀請。

隨後,一條通往安全屋的無限之路,在她面前鋪就。

她毫不猶豫,金色長發在身後擺動。有那麼一瞬間,她看上去像是北歐神話里的瓦爾基里女神。

……

料峭寒意迸發的雪原上,一座冒著煙氣的木屋盡顯暖意。

壁爐里的火撲騰燃燒,暖氣流溢在這個房間里。身著白色家居衣裙的女人嫻靜地坐在沙發上,面前是熱咖啡,手里拿著《蒸汽與煉金術報》,看得津津有味。她有著白色,如同外面雪原一般的冷色系長發,但如同這座雪原里的木屋給人暖意盎然的感覺。

她柔和的眉宇,以及淺棕色的童孔都給人「暖意」。

門被黎木推開,發出木門經典的嘎吱聲。

沙發上的女人驚喜地抬起頭望過來,

「咦,很少見誒。」

黎木自然而然地走進去坐下,

「這里是我的夢境,按理來說,我時時刻刻都在這里,哪里少見了。」

以前的葛羅瑞亞•塞繆爾,現在的繆繆,以一種頗為熟絡的語氣說,

「在不在,見不見,是一個理性的問題。你哪怕無處不在,只要我看不到你,那你對我而言,就不存在。」

黎木笑了笑,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繆繆放下手里的煉金報,舒展了一下上半身。她的身材帶著一股縴細但很有生命力、活力的感覺,像正茁壯成長的少女。但某些方面大概不會再成長了,

「如果我沒有能力去發現,那跟沒發現有什麼區別嗎?這不是自欺欺人,是充分認識自己後的理性。」

黎木笑著搖頭,沒再這種問題上摳細節。他問,

「感覺怎樣?」

「你是說住在這里的話,很好,很放松,我已經把這里當家了,,你看,那邊是我弄的裝飾品。如果你說的是我對歐尼塞斯大陸近來變化的感覺的話……怎麼說呢,情況有些微妙,還不太確定。」

黎木點點頭。他只是想問繆繆住得怎麼樣,歐尼塞斯大陸的事,他不是很關心,

「繆繆,你想離開我的夢境,出去看看嗎?」

繆繆當然想,但她不知道黎木這話的真實意思,疑惑地問,

「想歸想,但什麼叫離開你的夢境?」

「不是要趕你走,而是,離開我的夢境,去看一下我所看到的世界。」

「听上去很有趣,但我的能力是跟夢境有關的,一旦離開夢境,我做不了什麼。」繆繆好奇地看著黎木,「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黎木說,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做,而是……我想到了一個讓你看一看你的故鄉芒格納的方式。」

繆繆驚得站了起來,連忙俯身抓著黎木的手問,

「真的嗎!」

「你抓得太緊了。」

「抱歉!」繆繆趕緊松開手,「我只是,以為我听錯了。真的是我的故鄉芒格納?」

「嗯。你住在夢境里的這段時間,我所處的世界發生了很多事情。而現在,因為某些原因,我得好好了解一下芒格納。但是嘛,人生地不熟,就想著能不能找個向導。」黎木笑呵呵地說,「這不,你就是芒格納的原住民嘛。」

黎木語氣雖然帶著調笑的意味,但繆繆對待得十分認真鄭重,

「我願意!」

她甚至沒有听黎木的具體想法,就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我願意。

對她而言,黎木哪怕要她現在就去死,只要能回到芒格納,她都願意。

「回到芒格納」,幾乎,不!完全地,徹底地,就是她活著唯一的希望。她作為歐尼薩斯大陸的神明,早已不堪重負。

看著繆繆的眼神,黎木的心被觸動了。

他想到了娜塔莎。娜塔莎在與他告別,走上那條屬于神靈的試煉之路時,也是這樣的眼神。

這種名為「追求與覺悟」的眼神。

還沒等黎木說些什麼,繆繆立馬又不安起來,

「但是,距離我離開芒格納,已經過去了三百五十一年了。芒格納現在變成什麼樣,我完全不知道。我真的,真的能為你充當一個合格的向導嗎?」

黎木笑道,

「不用擔心。因為你還有一位朋友,她也來自芒格納。她很強大,也……勉強算個好人,與她同行,你的歸鄉之路會順利很多。」

繆繆的目光十分動容,她似喃語地說,

「原來我還有伙伴啊。」

同為異在他鄉的伙伴。還沒見面,繆繆心里便對「伙伴」升起無限的溫柔。

也許真的跟「幸福」有關,繆繆是一個性格很完美的人。住在夢里,也像是活在幻想之中。

每當黎木離開夢境之時,或多或少都會有種「繆繆其實是自己幻想出來的」的想法。

繆繆忽然笑了起來。她看著黎木,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真切而包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實現我的願望。」

黎木以笑容回應。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繆繆,你的家鄉,早已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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