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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視的第二層空間里,

周圍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標志點。以至于黎木進來後,完全無法根據地貌建立起方向感。

只能依靠娜塔莎所得到的那種反饋。

但是這股反饋隨著時間,迅速衰弱,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淨,

「親愛的,你能再看一次位置嗎?」

「嗯,沒問題。」

黎木再次取出「漁火之神的意志光輝」,使用一縷自然原力包裹意識,探入其中。

依舊跟之前一樣,在透明的意志光輝里,瞥見「一瞬」的場景。

這次的「一瞬」,視野沒有之前那麼開闊宏大,像是進入了一個內部建築,從色澤看,可能就是那個龐然大物的「內部」。因為意志光輝反饋的「一瞬」是漁火之神的位置。

所以……漁火之神可能已經進入了那個龐然大物的體內。

黎木無法去想象,那種龐然大物的體內,是否跟普通生物那樣,有血有肉,有骨有筋。在「一瞬」場景的左下角,能看到漁火之神。他150km高,30km寬的體型,在龐然大物的體內,也依舊顯得渺小。

黎木將這「一瞬」傳遞給娜塔莎。

娜塔莎再一次對龐然大物發動「剝奪」。也許是因為第二次的原因,這次娜塔莎所遭遇的反擊就不是心髒破碎那麼簡單的了。

黎木親眼看著她,全身炸出一個個血洞。飛濺的血花顯出詭異的虛影。

那虛影,正是在「一瞬」中望見的龐然大物的模樣。它好似在凝視娜塔莎與黎木二人。即便看不到目光,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黎木的心跳都好似暫停了一下。

娜塔莎迅速恢復過來,像沒事人一樣說,

「又有位置了。我們走吧。」

「娜塔莎……真的沒關系嗎?感覺,它的反擊越來越厲害了。剛剛,它好像發出了什麼警告。」黎木皺起眉,「希望那只是我的錯覺。」

娜塔莎垂下肩膀,

「我以前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體型與力量上完全被碾壓。現在見到了,但這並不讓我感到難過,反而很振奮。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一個迷茫了十五萬年,渴求著改變的卑微神靈。」

「……好吧。」

娜塔莎的堅持,讓黎木沒法再說些什麼了。

他們繼續前進。

因為缺乏參考,所以很難從只管的感受上知道是否真的前進了。只有依靠娜塔莎對那股來自龐然大物的反饋的「距離感」才能知曉,沒在原地踏步。

一路上,大概是因為各有難以共鳴的心思,所以兩人保持著沉默,都沒有說些什麼。

雖然在這樣的時候,也很難以去說些什麼了。

黎木只得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令自己的自然原力躁動的原因上。自從他能借助自然原力,使用無限幣創造小型安全屋後。在自然原力的掌握上,就開始突飛 進。越來越熟練,對自然原力的掌控精度越來越高,對無限幣的利用程度也越來越高。

但,有時候總會有一種「就只是這種程度嗎」的感覺。

會去想,難道自然原力就只能用來做這種事嗎?自然原力作為穿引世界的「根源力」、「原始力」、「最小、最基本力」,就只能被我拿來創造小型安全屋嗎?

不,不應該如此。

可是黎木也始終無法越過這條線,去看到更多的可能。

也許,在這片不可視的第二層空間,在一眼望去,盡是黑暗的空間……能找到越過那條線的可能。

那是一條代表著什麼的線,他當然是不懂的。僅能在一種模湖的感受里,意識到,只要越過那條線,許多令他不解的,迷茫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比如……安全屋那些復雜晦澀的符文的含義,比如……那個叫伍鯉的玩家之于時間回朔的能力,比如……腦髓結晶里的幸福感的本質,比如……無限是如何創造副本,改造世界的……

甚至于……安全屋之所以能夠存在的根本原因。

是「造物主的一個念頭」,還是「有特定使命的緣由物」。

正如娜塔莎希望在這里找到神靈之上的進化之路一樣。黎木也想知道,越過自然原力那條線後的一切可能。

不知是在怎樣一個時間,怎樣一個狀態下。

黎木跟娜塔莎站在浩瀚的黑暗空間里,如塵埃一般,忽然就遙望到遠處那偉岸的身軀。

它總體看上去像是鯨魚,或者說中國神話故事里飛天的鯤。因為散發著淺澹的幽光,所以,即便是在無光的黑暗空間里,也能清晰地看到它。它實在是太龐大了,以至于,還未靠近,便感受到了那凌人的壓迫感。

黎木感到窒息。並非有人鎖住了他的喉嚨……事實上,這片空間里也沒有地球的空氣。

這是一種靈魂上的窒息感。

就像螞蟻仰望星空時,偶然瞥見人類的身軀……那種龐大之于渺小的窒息感。

一看到它,心里就不由得升起一種……只要靠近,就會粉身碎骨的感覺。

是的,僅僅是靠近它,就已經是莫大的挑戰了。

黎木肯定,如果是幾個月前的自己,也許在看到它的瞬間,就因為控制不住靈魂上的戰栗,而當場暈厥過去了。

他偏頭看向娜塔莎……她的眼中有一種十分美好的色彩。

就像第一次看到銀漢燦爛之景。

「娜塔莎……」

娜塔莎雙手緊握,一句話都沒說。

這是對力量與體型的原始崇拜。是銘刻在進化基因里的符號。正是這種崇拜,促使她不斷斗爭,最終獲得世界的認可。現在,她的進化,因為遠處的龐然大物,再一次熊熊燃燒。

黎木不由得想,漁火之神艾澤妥彌亞第一次來到這里是,大概跟娜塔莎是一樣的。

他取出漁火之神的意志光輝,再一次尋找漁火之神的位置。

從這次得到的「一瞬」里,他看到了一顆心髒。心髒的收縮與擴張速率十分低。但每一絲伸縮,都宣泄出無法估量的生機能量。看到這顆心髒的瞬間,黎木的記憶如跑馬燈閃爍。

他迅速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類似的心髒。

在新人試煉本中。當時,他將沾染海妖之血的剔骨刀刺入那顆心髒,立馬引起了新人試煉本的全面崩潰,讓《無限》不得不進行緊急停機維護。

當然,那顆為虛擬的新人試煉本功能的心髒要比在「一瞬」里看到的心髒小得多。

在心髒的下方,漁火之神的身體呈彈射狀。

黎木皺起眉……漁火之神的動作看上去,是在對那顆心髒進行攻擊嗎?

大概率是這樣的。但是,漁火之神為什麼要攻擊那顆心髒呢?

「娜塔莎!」

他將自己看到的景象傳遞給娜塔莎。娜塔莎迅速發動「剝奪」,鎖定位置。代價是,她全身的血肉瞬間炸得粉碎。迸射的血霧,幾乎將黎木徹底籠罩。

被濺了一身血的黎木,心情實在是有些復雜。

看上去,隨著發動「剝奪」的次數越多,來自龐然大物的反擊就越凶 。

娜塔莎「滴血重生」後,立馬說,

「艾澤妥彌亞的確在它的體內……我們追上去。」

「好!」

黎木本來是想問問有沒有關系的,但看到娜塔莎的認真目光,又說不出口。

他們靠近漂浮在黑暗中的龐然大物,從皮膚表層的一條縫隙進入其體內。

它實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黎木跟娜塔莎因為體型小,在體內暢通無阻的情況下,仍然無法立馬趕到漁火之神在的位置。

「但是,娜塔莎,它全然不在意我們進入它的體內嗎?」

黎木在穿過一條血管壁後,詢問。

娜塔莎說,

「任何一個生物身上都有寄生蟲。但如果寄生蟲沒有影響到自己的正常行為時,當然不會怎麼在意。而且,我們的體型,在它面前,頂多算是能夠高速移動的細菌。即便我們全力攻擊它,對其的損害,可能都完全比不上它的恢復速度。」

黎木忍不住說,

「難以想象,到底要怎樣的力量,才能殺死這種存在。」

娜塔莎本想說大概沒有。但轉念又想到自己之前被五個清理者捕殺時,听它們所說的話……它們曾經捕殺過恆星級別的生命。當時她以為那只是它們在施壓而夸張地說法……因為,她從未見過恆星級的生命,也不覺得會存在那樣的生物。但是,眼前的龐然大物讓她意識到,漫漫無際的無限世界里,還有很多是她不曾去理解的。

「也許,存在那樣的力量。但我無從知曉。」

娜塔莎再一次加速。她連同黎木一起,不斷穿過一道又一道組織壁。

在前進了約一千公里後,黎木忽然開口說,

「娜塔莎,好像不對勁!」

「怎麼了?」

「按理來說,這種龐然大物,應該對體內的情況十分清楚。就像你,肯定能精準地感受到格尹諾絲的每一寸血肉的變化吧。」

「的確。」

黎木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我們一直都是走的直線。穿過各種血肉筋膜組織之間的縫隙。一路來,毫無阻礙。實在是太輕松了。但是,即便是人體的體內環境,都不至于如此。這種龐然大物,真的會剛好有那麼一條暢通無阻的體內通道嗎?」

「你想說……」

「也許,我們之所以暢通無阻,正是它特意為我們準備的。」

「特意……如果它想殺死我們的話,很輕松就能做到。但並沒有這樣做。」

黎木眯起眼楮,大腦飛速運轉。他再次取出漁火之神的意志光輝,探入意識,捕捉「一瞬」。

在這次捕捉到的「一瞬」里。沒有心髒,沒有血肉,沒有各種體內組織……甚至沒有漁火之神的影子。只有一座……龐大的城市。城市里,行人絡繹不絕,馬車停停行行,工廠的煙囪黑煙喧騰。

黎木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聚精會神,再次看去。

依舊如此。

「嘶——」

他的牙齒上下磕踫,

「娜塔莎……你敢信嗎,它的體內,居然有一座城。」

黎木將自己所見的景象,傳遞給娜塔莎。

娜塔莎看後,也皺起了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第三層空間……」

「可漁火之神又去了哪里呢?明明是用的他的意志光輝,卻沒有找到他本人在哪里。」

娜塔莎想起了在舊日世界里的一次遭遇,

「我以前見過一種生物。它們體型十分龐大,生命能量很充盈,但力量卻比較微弱。按理來說,應該是行走的食物,但偏偏很少會有生物打它們的主意。並非是它們防御極強,而是……它們的身體內部有一種十分奇特的能力。能夠自成一方天地,就像你們中國神仙故事里的‘洞天’。在‘洞天’里,舊日氣息的濃縮程度極高。所以,其中往往會誕生出一個完整的生態。這類生物,我們一般稱為‘活山’。」

「活山……」

「嗯。活山的外形千奇百怪,有貝類的,有螺類的,有甲蟲類的,有環節動物類的……」

「這個龐然大物,是活山嗎?」

「到這種程度的,我也難以判斷。總之,先去那個城市看一看吧。」

「好。」

他們繼續前進。

然後,在之前所感受到的那顆心髒前停了下來。娜塔莎判斷,通往那座城市的入口,就在這顆心髒上。

他們兩個正常人類的體型,在這顆心髒面前,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心髒每一次收縮和擴張,宣泄出的震動能量,都幾乎要摧毀黎木的血肉。好在有娜塔莎頂在他前面。如果換作他本人來硬抗的話,可能一次收縮和擴張還沒結束,就化作湮粉了。

「漁火之神,應該是通過攻擊它的方式進入其中的。」

「攻擊嗎?我試試。」

娜塔莎右手掌心朝上,一根水凝結的長矛浮現。隨後,她擲出長矛,如同將一場海嘯匯聚在了長矛的尖端。所有的能量,在尖端與心髒外壁相踫的瞬間,釋放出來。

從一點,到一條射線。

娜塔莎精妙地將能量集中最大化,沒有絲毫浪費。刺入心髒外壁。

然後,心髒停止了收縮與擴張。緩緩翻出一顆眼球。眼球轉了轉,將眼楮內壁的那一層肉推到上面,然後才看向黎木和娜塔莎。它的目光,聚焦在黎木身上,隨後,一個晦澀的音節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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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音節……

黎木凝眉。他感覺自己在哪里听過類似的。如果破窗之眼在的話,一定能有具體答桉。

但安全屋唯一不好的就是,一旦離開安全屋,許多主要的能力就無法使用了。

然後,眼球又重新被肉膜包裹。一個類似于「肛口」的通道緩緩張開。

娜塔莎問,

「它是允許我們進入了嗎?」

「應該是吧。」

黎木和娜塔莎小心翼翼地前進。

在穿過入口後,前進了大概三十公里。隨著一縷光映入眼簾。他們終于呼吸到了跟地球相似的空氣。

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直到他們走出通道,看到眼前的場景……

擺在他們面前的,的確是一座城市。但,在城市的上空卻是之前沒看到的,恐怖的一幕。

漁火之神的身軀,被倒掛在城市的上空。

他的頭顱被打開了,岩漿似的大腦吊著一團神經線,隨時都可能月兌離顱腔。他的胸月復也被打開了。他沒有人類似的內髒,卻有一座龐大的火山在其中震蕩,岩漿迸射。

空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拿著看不見的屠刀,像屠夫宰豬一樣,對漁火之神的身軀進行切、割、砍、分、劃、削、撕、扯……過程精細而流暢。

漁火之神死了……

像宰豬一樣,被吊在空中。死了。

毫無掙扎的痕跡。

一股前所未有的驚悚感,刺入黎木的心髒,隨著心髒泵血,擴散至全身。眨眼間,就變得寒冷而緊縮。像前一刻還在二十八度的空調房里,忽然就被扔進零下二十度的天氣下的冰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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