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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血親的謊言

克雷頓領著盜墓賊向著林子里重新鑽去,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以確保唐娜沒有跟上來。

小姑娘明顯露出了意動的神色,但都被他用眼神警告,回退回去。

他們踩著半融化的積雪和泥土向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走去。

今天沒有下雪,但雲層很厚,太陽的光芒沒有那麼閃耀。

河岸就在前方了,在快要走出林子的時候,克雷頓突然停在了樹蔭形成的邊界線上,盜墓賊還習慣性地向前走了兩步,快要貼近他的背部才反應過來。

「到地方了?」

盜墓賊依舊舉槍瞄準克雷頓,只是眼楮疑神疑鬼地掃向周圍,眺望河岸線。他的真實目的並沒有得到允許,因此,他畏懼自己的同伴此刻折返回來,發現他的自作主張。

這種行為讓他的注意力沒有那麼集中,直到克雷頓轉過頭。

古董商人只是稍微往左偏肩一點,臉就違反人類身體構造的整個轉向後方,微亮的黃眼楮在昏暗中冷冷地注視著他。

「是的,到地方了。」

狼人的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參差的尖牙陳列無余。

這恐怖的情形讓盜墓賊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要做什麼,手指還是條件反射地朝扳機扣了下去。

槍沒有響。

他的手指無法再扣下去了。

因為克雷頓的手指就頂在扳機之後,像一塊頑鐵那樣阻礙了機關的活動。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幾乎只是一個瞬間,狼人就已經從他的視野中消失,出現在他的身後。那只比常人要大一圈的左手掌將燧發槍連同他的手都包在一起,並且還在用力收緊,手指的斷裂聲只比林子里枯枝折裂的聲音小一點。

面對這種無法對抗的敵人,盜墓賊想要叫喊,他終于知道後悔了,寧可收到復活島最殘酷的處罰也要逃離這里,只是為時已晚。

狼人的手指搭他的脖子上,扼住了他的氣管,只留一點兒空檔讓他呼吸,但又不足以發出聲響來。他臉色漲紅,拼命抓撓著脖子上的這只手,余光看到那白牙森森的嘴在耳邊一開一合,憤怒的低吼聲像烙印一樣深入心底。

「你怎麼敢當著我的面威脅我的家人?!」

一想到又有家人擔憂自己的性命安全,克雷頓的心都要碎了。

他本該一瞬就殺死這個盜墓賊,但心中的怒意則催使狼人不那麼做,他要讓這個雜種受盡折磨再死。

無視那飽含熱淚的哀求雙眸,在捏碎了盜墓賊的一只手後,克雷頓又將左手插入他「不被陽光直射」的口腔內,狼化的手指洞穿了他的舌頭,將其整個撕裂開,順帶撬下了幾顆牙,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直到這會兒狼人還不滿足,將這個招引厄運的家伙掀翻在地,用一記重踏終結了他的腰椎,讓他失去了逃跑的可能。

不可避免的,狼人再次因憤怒感受到了食欲,意識到這粗鄙的本能在生效的現實又讓他更加憤怒,循環的沖突令他最終陷入了難以挽回的狂怒。

他抬高腿,在嗚咽聲中一下一下踩踏盜墓賊的頭,堅實的靴子底碾壓皮肉,令其深陷泥土中。

克雷頓毫無憐憫,他冷眼看著這扭曲的軀體在腳下逐漸失去掙扎的能力,折磨人並不讓狼人感到快樂,但眼下這樁事卻讓他覺得這是一種責任。

他必須讓傷害到自己家人的仇敵感到痛楚。

如果只是威脅到自己,克雷頓會選擇將其交還給溫斯頓,讓復活島的人自行處理,但這個雜種竟打算連唐娜也殺死若非如此,他不必讓那姑娘在原地等候。

這個盜墓賊威脅唐娜待在原地,不過是害怕她去鎮子里求助

克雷頓無法原諒這種企圖。

雜亂的稻草突然從他的腰間紛紛揚揚落了下來,他怔了怔,發現是唐娜送給自己的稻草女圭女圭碎裂了。

可能是剛才的動作幅度太大,讓它收到了損壞。

他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收攏稻草塞進口袋,隨後意識到自己必須處理尸體了。這不是為了防備溫斯頓,而是避免被熱沃的本地人找到,橫生事端。

克雷頓既是長老會的成員,又是治安官,就算光明正大殺了這個盜墓賊也不會有人追究,只是這麼做就必須嚴格依照法規去處理尸體,這會增加他在本地停留的時間。

他現在只想快點帶唐娜回到城里,一旦在熱沃解決了厄運的事,他就沒有興趣再多待下去了。

克雷頓抹平了施暴的痕跡,拖著尸體走到河邊,一截在擱淺的斷裂樹干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截樹的樹型都還算完好,同其他落葉喬木沒什麼兩樣,但因為浸泡的時間過長,樹皮腐壞,紋路呈現出打濕的黑色羊毛氈似的質地,樹根部分則完全沒有得到保留,下半部分開裂出一條縱向的裂紋,可以看出里面早就被蛀空了,這或許也是它出現在河里的原因。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尸體,外套口袋里有一些折疊的文件紙張,克雷頓覺得這可能與厄運珠寶有關,但來不及細看,衣服上也沒有多余的口袋了,只好月兌下尸體的外套,又月兌下自己的大衣,將這件盜墓賊的衣物穿在里面,然後再恢復外面的穿戴。

這件衣服上沾了些血腥味和腐土的臭氣,但還在他的忍受範圍內。

他搬起尸體,整個的塞進中空的樹干,又挖了一些泥土將底部的斷口封上,再將這截枯樹推入河流,任由它被水流裹挾著遠去。他熟悉這樣的浮木,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因為腐爛的程度加劇而失去浮力沉底,再沒有人會看到這具尸體。

做完這一切,克雷頓在河岸邊跪下,俯身用手掌捧起冰冷的河水飲用,緩解狼血帶來的饑渴。

「叔叔。」

唐娜突如其來的聲音令他的 背完全彈直了。

他顧不上回頭,再次將雙手按在水里清洗,確定沒有血跡殘留後才站起來轉過身。看見那姑娘站在二十碼開外的位置,兜帽的鮮紅顏色讓這片枯林濕地都好像活了過來。

他不敢靠過去,只能站在原地慍怒道。「你又一次沒有听我的話!」

「我擔心您!」

唐娜的眼楮紅紅的,她蹣跚地走過來抱住他的手臂。

這一下讓克雷頓立刻失了慍怒,他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去應對這種情況。

從來沒有人這麼依賴過他。

「那個壞人呢?」小姑娘趴在他的手臂上問。

克雷頓的心又冷靜了下來,他抱著佷女,輕輕拍她的背,同時嫻熟地編織起謊言︰「他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就走了。事實上,我正要去找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楮看向河中的浮木,期待這謊言背後的真相能漂得再快一些。

「您沒事就好。」唐娜吸了口氣,她的聲音發抖,手還抓著克雷頓的手臂,但身體幾乎往下滑,克雷頓臉色緊張起來,他從她身上嗅到了逐漸濃郁的血腥味。

他扶起佷女,才發現她的額頭在往下流血,細膩的白色絲質裙擺也在向外滲血,血液甚至已經淌到她的腳背上去了。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唐娜在他的臂彎里有氣無力地解釋。

要不是這樣,她該更早來的。

「醫生」克雷頓還想說去見醫生,但他想起來醫生此刻正在不知道哪里釣魚,不禁怒火直冒。他用之前在馬鞍袋里找到的馬鞭草藥膏給唐娜的頭上和腿上都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然後抱起她大跨步地往鎮子的方向走。

「我們回去找朱利爾斯,那家伙醫術不錯,一定不會讓你留下疤痕的」

他在唐娜的小腿上看到了一條足有半尺長的傷口,眉角邊也有擦傷,丑陋的疤痕對于一個姑娘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他後悔沒有帶朱利爾斯出來了,否則就不必讓事態惡化至如此地步——他們完全可以一個去處理盜墓賊,一個照顧唐娜。

「我不在乎有沒有疤。」少女縮成一團還有力氣爭辯。

面對傷員,克雷頓也只能出聲應和,生怕她的情緒影響到了傷口。

他們經過來時的路,克雷頓看見了自己丟下的左輪手槍還在雪地上,他抱著唐娜,雙手騰不出空來,便用了個巧妙的法子將它高高踢了起來,然後仰脖將它咬住。

唐娜把槍從他的牙齒間取下來,還沒等他提問就搶先一步解釋。

「它壞了。」

「我相信你。」克雷頓沒有任何猶豫地說

當他們走回旅館前,楚德•奧斯馬爾正站在缺乏修繕的二樓欄桿之後抽煙,看到他們的慘狀後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綠頭發的!」

他轉頭大喊,把朱利爾斯叫了出來。

克雷頓把已經睡著的唐娜帶上樓,讓她在房間里的床上躺下,然後讓朱利爾斯關上門調配藥水。

朱利爾斯把自己的大衣鋪在桌上,從那繁復的口袋中精準地取出自己想要的玻璃瓶排列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到底是怎麼搞的?」他一邊整理一邊惱火地問。「出門一會兒就有人受傷,受傷的還是這姑娘?」

「一點意外,我們之後有空再說吧。」克雷頓回答他。

這位當叔叔的懊惱地捂著自己的額頭,在屋子內來回踱步。

沒一會兒,朱利爾斯通過復雜的手法得到了成品藥水,他端著瓶子走到床邊,眼楮看到了昏睡少女懷里抱著的左輪手槍。

「你們用了槍也沒有起到效果嗎?」他轉頭問。

克雷頓停下腳步,看起來很憔悴︰「我們就沒有用到它,而且它還壞了。」

朱利爾斯給唐娜灌下了藥水,然後輕輕地從她的臂彎里將左輪扯了出來,用很危險的姿勢對著槍管檢查了一番,又陰沉著臉思考了幾秒,最終說出一句克雷頓無法理解的話,

「要不是她已經成了這樣,我會以為你們在聯手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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