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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絡繹不絕

一離開旅店,克雷頓直接往馬廄走去,他要檢查馬匹的狀態,直到他們來到馬匹邊上,他心里卻仍不住的胡思亂想。

朱利爾斯給他們編造了一個黑幫身份,雖然用了許多隱喻和代詞,但他相信唐娜很快就能意識道這是什麼意思——又或者她已經意識到了,只是不想在公開場合詢問而已。

這其實和現實有些出入,但克雷頓還是得想辦法說服唐娜這只是個笑話。

否則她要是寄信告訴翠緹絲自己這個當叔叔的在城里混成了幫派成員,他以後回到巴特努也沒臉見人了。

「我可真得夸夸你家的姑娘,真虧她送了一匹馬過來,我們回城的規劃就不用看本地人的臉色了。」朱利爾斯隨手拍了拍馬鞍,這匹栗色的母馬因此不安地抖動了一下。

「一匹馬可載不了三個人。」克雷頓告訴他。

「但至少你們可以回城里再借一匹馬來,區區兩天我還是等得起的。」

朱利爾斯百無聊賴地看著中尉從旁邊撿了一束干草喂這匹馬,唐娜昨晚來的太突然,他們來不及通知馬夫,照料它的工作就只能由裴倫來完成,但旅店少了個伙計,裴倫要做的事情很多,因此並沒能把它照顧好,連鞍子都沒有卸下來。

克雷頓喂完草料後,便在馬匹的鼻子前面伸出手,好讓它熟悉自己的氣味。

男巫挑起眉毛,他沒見過這種行為︰「這是狼人的習慣嗎?」

克雷頓順完馬鬃毛後收回手︰「這是一個合格養馬人的習慣。」

中尉卸下馬鞍,將它和兩側掛著的皮革包和袋子都放在地上慢慢翻看。

一個人騎馬過來會比馬車更快,但唐娜從城里來這也至少要度過一個晚上,他倒想看看這姑娘為旅途準備了什麼。

他先後從里面翻出來碎餅干,薄毯子、繃帶和一瓶自制藥膏,藥膏聞起來有一股馬鞭草味,似乎是用來止血解毒的。

這不值得奇怪,在許多保留了悠久傳統的鄉下地區,女性在家庭中也擔任藥劑師的職責,她們會在出嫁前學習相關的知識,包含巴特努的南布利加地區就有這樣的風俗,克雷頓以為這或許翠緹絲做出來送給唐娜的,野外出游是該備這樣的藥物。

朱利爾斯拿走了另一個袋子,他檢查的速度比克雷頓快多了。

「瞧瞧我找到了什麼?」他從袋子里抽出一張相當完整的狼皮炫耀著,「這好像是你上次進下水道時穿的披肩,模起來真暖和。」

克雷頓把狼皮奪了回來疊好,重新裝進袋子里。

「干嘛這麼緊張?」

中尉板著臉︰「這是我的錯,我忘記給他找安眠地了。」

狼行者馬歇爾用自己的遺體幫了他很大的忙,雖然沒能隔絕阿西娜的偵測法術,但那是他自己不好,觸踫了法術陷阱。在那之後,馬歇爾的狼皮還是為他隔絕了蜘蛛的精神控制魔法。

按照巴特努的習俗,他該給馬歇爾買一副好棺材,葬禮上最好再請個食罪人才算回報。

「他是個變形者?!」

朱利爾斯注意到他用的人稱代詞的特殊之處,驚恐地甩動雙手,仿佛要甩去什麼無形的累贅。

「沒關系,他是個好人。」克雷頓把袋子系在腰上。

唐娜帶它出來大概是為了御寒,這沒什麼可指責的,他覺得馬歇爾大概也會這麼想。

「那還真是」

朱利爾斯的情緒稍微回退了些,但評價還沒有發表完就又陷入了沉思。

他自從來了熱沃就一直這樣,克雷頓已經見怪不怪了。

「一會兒我們去教堂,看看路易斯教士還願不願意見人。」

街上的火焰已經庇護了一個晚上,人們還按照教士的指點喝了放鹽的酒,這都沒有找到「野獸」痕跡,教士應該沒有理由再拒絕見外人的拜訪了

「裴倫先生,我的父親這幾天都去了哪兒?」

唐娜依舊配合著克雷頓的偽裝,但她對于「父親」這個詞並不熟悉,因此說起它時比用「叔叔」這個稱呼顯得更加生疏。

裴倫正坐在後廚的矮板凳上刷一個空酒桶,沒料到客人會跑到這兒來搭話。

他茫然地抬起頭︰「貝略先生難道沒和你說過嗎?」

他以為父女之間總比外人對他們更加了解。

唐娜在裴倫的正對面蹲了下來,眼楮乞求地望著他︰「他不喜歡我問工作的事情。」

裴倫嘆了口氣,面對這張臉,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還記得一些他說過的話,如果這能讓你安心的話」

克雷頓•貝略的確在這里聊過不少事,他心里都記得,因為如果對方說的都是真的,他手里正有一批東西可以變賣出手。

「他找我發了個公告,高價回收帶銅綠的舊擺件、舊家具,帶琺瑯漆、金漆的各種裝飾品,刻花腰帶扣、腰鏈、鼻煙壺,還有各種老式紀念章」

裴倫掰著指頭回憶著,將克雷頓•貝略所說的項目一一報了出來,卻沒注意到少女眼中微不可察的失望。

「他只說了買賣的事?」唐娜追問道。

「確是這樣。」

裴倫點了點頭。

唐娜失望地道了聲謝。

旅店老板在克雷頓和佩羅一家研究槍支的時候進了廚房幫廚子做飯,因此對這件本該可疑的事不知情。

因為同樣的原因,唐娜料定他對其他事也一無所知。

與此同時,裴倫也斷定這個少女對鎮上的情況一無所知。

「你昨晚才來,我不知道貝略先生有沒有告訴你,鎮上正在鬧狼人,昨晚的街道如此明亮就是為了防備它,還有加了鹽的酒也是,教士說這個能夠讓狼人喝醉後化為原形。」

唐娜抿起嘴唇,對于這個觀點不置可否。

不過確實有一件事值得起疑——她的這個叔叔目前為止都還待她不錯,為何昨晚沒有提醒她這一點?

就好像他並不擔心自己撞上危險,但不是出于對自己的信任,而是出于一種自信。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查明這一點。對方身上的異樣隱藏的紅色眼瞼是收到惡魔引誘者、發狂者、乃至具備食尸傾向的獸化者特質,結合槍魚街宅邸書房傳來的氣息,她確信自己的叔叔是第一種人。

與惡魔達成交易的人類會被吃掉一部分情感,隨後逐漸為了獲取更強大的力量而放棄更多,以求突破上一次獻祭的閾值,得到更扭曲的異質心靈。

獻祭血親是墮落者追求異化的必經之路。

但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她沒有感受到那份誤入歧途導致的惡意,這也證明了她的叔叔尚且有救。

而那份無法終止的厄運或許和惡魔的詛咒有關。

如果能知道他到底在尋求什麼的話,她或許就能終止這一切了。

唐娜陷入了沉思,直到裴倫的聲音將她驚醒。

「貝略先生和朱利爾斯先生不久前去了河邊一趟,說是散步。嗯他們是帶著斧子過去的,還帶回來一頭野豬。我覺得他們該是想要找什麼,要是你想去他們走過的地方看看,我可以找人給你帶路。」

唐娜眨了眨眼楮,站了起來。

裴倫以為她答應了自己的建議,于是也站了起來,準備去找個本地姑娘幫忙。

少女阻止了他︰「不了,我想先在鎮子里走走。」

那就沒有必要請人陪她了,鎮子里安全的很——裴倫沒有領教過少女的誓言和保證,因此又放松地坐了下來。

「裴倫先生,要是我爸爸回來了,您就告訴他我去教堂了,好嗎?」

疑問的語氣讓裴倫隱隱覺得不妙,但他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克雷頓•貝略先生雖然平時還算和氣,但遇到讓他不高興的事,表現得則就沒有那麼和善了,除此之外,裴倫也不忍心讓這麼一位可愛的姑娘承受無情的責罵。

要是能和她結婚就好了,裴倫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痴痴地想。

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只會是幻想,姑娘們都喜歡城里的生活,沒有人願意住到熱沃生活這樣不方便的鄉下來。熱沃以前倒是也有一個像這麼可愛的姑娘,那是拉克斯家的阿德來德,只是這位上個月也離開了,據說是被城里人帶走了。

裴倫的幻想時間沒能持續多久,也就是少女離開旅店的那一會兒工夫,又一伙外人來到了這里。

他們一共是三個人,打扮得像是得體的城里人,但又讓人明確感到這是一種偽裝,他們手上的老繭和緊繃繃的袖子暴露了體力勞動者的身份,而不懷好意的東張西望則讓人能一眼看出他們的內在品質與外表的偽裝並不相符。

這些人和裴倫上個月接待過的某些客人有相似之處。

不過為首的這位則讓裴倫將他和克雷頓•貝略聯系起來。

他也有著黑色的半卷發,身高臂長,十分魁梧,而且不止如此,他和克雷頓•貝略的氣質也有相似,有著唐娜的前車之鑒,裴倫理所當然地把他當做了克雷頓的親戚,只是疑惑克雷頓•貝略的親戚似乎都想在這周趕來熱沃,這也太巧了些。

「你們是來找克雷頓•貝略先生的嗎?」他客氣地問。

這三個人都愣了愣,隨後為首的這位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正找他,他在哪兒?」

「他出門了,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你們不願意在這兒等,可以留下姓名,我會在他回來後告訴他的。」裴倫拿出賬本和筆等候著他們開口。

「就這麼辦吧。你告訴他,溫斯頓•讓•斯」

提及姓氏時,黑發男人焦躁地皺了皺眉,又放棄了這麼做︰「算了,你就告訴他溫斯頓找他,是大保羅介紹我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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