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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日為師,終生為……

嘯叫的雷莽被甩在身後,黑與白形成的強烈反差儼然一副風景畫卷。

水平線邊緣垂懸著驕陽,巨大的浮舟在雲海中翱翔,白羽仙禽結伴飛過。

室內點著燻香,身著霓裳的冷艷道姑靜靜地躺在床榻上,柔和的面部輪廓勾勒出了一個絕世傾城之姿。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艷道姑在睡夢中申吟出聲,清冷的臉頰略顯掙扎。

「你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道姑緩緩撐開緊閉的眼簾,視線上方出現了一個俊朗少年。

少年穿著一襲瓖金邊的黑袍,內斂奢華,俠氣凜然;劍眉濃墨,巧奪天工的五官秀氣卻不失陽剛,水紋波瀾的桃花眸光彩奪目,仿佛與之對視一眼便會丟了魂。

冷艷道姑略是一怔,許是從未見過俊秀到如此地步的少年,遲疑了幾分,低聲道︰

「這是何處?」

嗓音清清涼涼,好似山間小溪流淌。

可惜她本人過于冷淡,即便沒有表達出明顯的抵觸,卻也能感受到話語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閡。

「我的浮舟。」許守靖聳了聳肩,「你忘了?就在空中昏了過去,差點就要死在嘴炮……呃,凶獸的嘴下。」

冷艷道姑微是一愣,昏迷前的記憶涌入了腦海。意識朦朧間,似乎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擋在自己面前。

「是你救了我?」她恍然回神,清冽的美眸盯著許守靖。

「嗯,算是吧。」許守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模了模腦袋,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並沒有救成功,畢竟他沒能干掉那只大龜,真正救了她的,應該是現在還在外面拿大龜出氣的楚姨跟璇璣吧。

「我叫許守靖,玉涼洲大璃人。」

冷艷道姑沉默了片刻,冷肅道︰

「伶扶玉。」

看來是不打算說太多關于自己的事情啊……許守靖翻了個白眼,頓了片刻,無語地說道︰

「你又打不贏那只大龜,閑著沒事兒跑去多管閑事,還差點把自己的命給弄沒了。」

伶扶玉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

「恰好路過出手幫一下小輩罷了,算不得什麼。」

許守靖怔了怔,隨後眼神愕然地看著冷艷道姑,如果不是還不太熟,他就要上手去模她額頭,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拜托……你都被干得嘴里吐血了,事後說一句「其實我更厲害」……那也要有人信吶?

伶扶玉看了眼許守靖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了,也沒有在意,正色道︰

「兩千年不到的靈寂妖王,不足為懼。若不是舊傷突然復發,貧道不會淪落至此。」

她抬頭看了一眼許守靖,「你所見到的冰封千里,便是貧道所為。」

許守靖微是一愣,愕然道︰「那片海域剛才是你凍住的。」

「然。」冷艷道姑點頭。

听到伶扶玉這麼說,許守靖倒是對她剛才的說辭信了幾分。

能夠直接凍住一片海,這不僅僅是法術強大或者靈力很多而已,其施術者本身擁有的靈力質量,早已超越了一般存在。

最典型的例子無疑是趙扶搖了,本身現在沒有任何靈力,但把逵道等人的靈力通過妖夜森羅進行轉換,以一種模擬的形式再現出‘極夜’。

威力也如你所見,重霄境的上古神獸彈指可滅。

如果只是大範圍攻擊,仇璇璣也能做到。

但以她涅槃境的靈力質量,擴大範圍的同時,勢必會稀釋靈力,威力也會隨之降低。

這點在突破下一個境界之前幾乎是無解,只能通過不斷提升靈力質量,讓法術的傷害增加。

念及此處,許守靖有些茫然……也就是說,他又莫名其妙救了個大佬?

為什麼要說又……

這是要把軟飯進行到底的節奏?

看到許守靖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呆滯,伶扶玉視線在他身上掃動,從脖頸到胸口,由兩臂到下盤,越看越是眼中異彩連連。

過了好一會兒,她收回視線,白皙的臉頰透露出了幾分莊重︰

「你要不要當我的弟子。」

許守靖被喚回了神,听到這句話,硬是花了幾息時間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隨後驚呼出聲︰

「什麼?!」

冷艷道姑還以為他是沒听清楚,鄭重其事地說道︰

「你四肢骨骼如劍,經脈氣旋悠長,天生就是練劍之材,不到及冠之齡便邁入滄海大關,更說明你天賦煞人。

貧道不才,潛心鑽研冰法與劍修三百余年,如今小有成就。若是你有意,定能讓你劍道一途圓滿。」

「不……不是這個問題。」許守靖有些凌亂,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是已有師門?」伶扶玉柳眉微顰。

「呃……也不能這麼算吧。」許守靖表情有些糾結。

龍玉門對他來說並不是學校,而是一個可以回去的家。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們也不是同學,而是家人。

許守靖從來沒把龍玉門當成師門過,但……趙扶搖怎麼算?

趙扶搖可是實打實的把他領上了修行路,從最基礎的煉體到煉氣、甚至到後面的道心錘煉……可以說,許守靖至今為止的修行,全都是建立在趙扶搖擁有的知識上,叫搖搖一聲‘師父’還真沒叫錯。

問題是不久之前……哦,大半年之前,他才剛剛跟趙扶搖說她不是自己的師父。

雖然許守靖自己不是很在乎這些倫理,但不代表在九洲土生土長的這些人不在乎。

楚淑菀跟他畢竟不是真的母子,仇璇璣也不是他真的母後,彼此之前也沒有真正的師徒關系。

某種意義上,這些名頭除了雙修的時候稍微刺激一點,好像也沒其他的什麼用了。

按道理說,許守靖都已經跟趙扶搖相互確認並非師徒關系了,說是沒師門也沒啥,但說出口後,許守靖還是覺得怪怪的……

畢竟跟趙扶搖雖然沒有名義師徒,可事實上說是師徒也不為過……

這時候跑出來個伶扶玉要收他為徒,他還自稱沒有師門……

這種感覺就像是明明有女朋友了,而且還什麼都發生了。

但是有新的妹子問你「結婚了嗎」,卻理所當然的回答了一句「沒啊」。

好屑啊……

伶扶玉自然不知道許守靖在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她還以為許守靖心中有所顧忌,斟酌了一番,正色道︰

「你放心,貧道並非是因為你救了我才要收你為徒,你的天賦確實是我見過最適合練劍的,貧道只是不願寶物蒙塵。你若答應,定當傾囊相授。」

「我不同意!」

 當——

船艙的大門被推開,身材風韻的楚淑菀一臉煞氣的站在門口,怒視著伶扶玉。

——

許守靖還沒來得及回話,就听到了身後的這殺氣肆意的聲音,渾身沒來由地一顫,僵硬地轉過脖子︰

「楚姨,你回來了?」

楚淑菀冷冷地瞥了許守靖一眼,沒有搭理他,邁步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伶扶玉,抱臂托起了高聳的衣襟,冷聲道︰

「靖兒我會親自去教,用不著別人。」

伶扶玉微蹙柳眉,心底感到莫名其妙。她在這兒收徒收的好好地,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小丫頭,突然冒出來想干嘛?

許守靖清楚的感覺到室內的空氣因冷了幾分,他連忙起身摟住了楚淑菀,陪笑道;

「楚姨你別激動,我這不還沒答應的嗎?」

嗯,在第一次見面的道姑,跟朝夕相伴的姨之間,許守靖輕而易舉地做出了選擇。

楚淑菀冷著臉推搡了幾下,見他還死皮賴臉的往自己身上湊,擰了下許守靖腰後軟肉,冷哼了一聲︰

「我不激動?我不激動能行嗎?老娘在外面打烏龜,你倒好,三言兩語就要被拐走了。」

「什麼拐走?靖兒永遠都是楚姨的人。」

「呵,口不對心。」

「那要不楚姨模模?」

「拿開你的爪子!」

伶扶玉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了起來,心中越發疑惑。

她明明是想收徒而已,為什麼這個小輩卻搞得跟要和她搶男人一樣?

伶扶玉遲疑了片刻,認真道︰

「姑娘莫不是對貧道有什麼誤會?我對他並無男女之意,只是看中了他的天賦。」

楚淑菀還在阻擾許守靖亂來的大手,听了這句話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擔心的不是伶扶玉作為師父會對靖兒怎麼樣,她擔心的是許守靖作為徒弟會對師父不軌!

看看,到現在為止靖兒身邊有一個是年齡比他小的嗎?

哪個不是姨,哪個不是姐?

都知道他喜歡年齡大的了,再給多個師父的身份,那還得了?

楚淑菀可是知道,這混蛋從來沒有把人倫綱常放在眼里過,他才四歲就敢跑到床上,用詩詞調戲自己,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許守靖跟楚姨在一起十八年了,即便什麼話不說,也大致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見狀,他摟著楚淑菀腰肢的手又緊了幾分,低聲道︰

「楚姨,你還不放心我嗎?」

話音剛落,恰巧這時趙扶搖與仇璇璣听到動靜走了進來,楚淑菀偏頭瞥了一眼,冷笑道︰

「你說呢?」

「……」

許守靖被噎得不行,正打算要說話,卻發現剛剛進來的趙扶搖給了自己一個莫名的眼神。

他突然想起,因為趙扶搖身體越來越弱的關系,最近都沒有跟自己雙修過。

如果是平時的話,趙扶搖現在應該還在床上躺著休息,能讓她拖著疲憊的身體過來,說明真的有事情要說。

想到這兒,許守靖松開了摟著楚淑菀的手,留下了一句「容我考慮考慮」,轉身走了出去,趙扶搖緊隨其後。

楚淑菀跟仇璇璣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伶扶玉這個不速之客的身上。

——

碧空如洗,雲海萬里。

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廚房里傳來了姜容月一邊做飯,一邊哼歌的聲音,染曦在一旁為其打下手,南宮瀟瀟什麼都不干,趁著兩人不注意趕緊偷吃一口。

許守靖走到甲板邊緣駐足,回過神看著姍姍來遲的趙扶搖,疑惑道︰

「怎麼了嗎?」

趙扶搖面無表情,輕捋耳畔的發絲,語氣平淡無瀾︰

「答應她。」

「?」許守靖愣了下,倒也沒第一時間詢問理由,反問道︰「你不能教我了?」

趙扶搖輕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我還是會教你,但我不會再多干涉你的修行,之前對你多加提醒,讓那些歷練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反倒害了你。」

許守靖可從來沒覺得趙扶搖是害了自己,他走上前握住垂在一旁的盈盈玉手,柔聲道︰

「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有著這麼明確的目標。」

趙扶搖移開了視線︰「這便是我害了你的地方。道本該是完全由自己悟出來的,可現在我卻讓你對我產生了依賴……這不是一件好事。」

許守靖靠在邊緣的護欄上,伸手把趙扶搖擁入懷中︰

「這就是你想讓我拜師別人的原因?」

軟香溫玉入懷,濕濡溫熱的氣息打在脖頸上,過了片刻,埋首在肩頭的聲音傳來︰

「不全是。我讓你答應她,是因為她的功法很適合你,你確實天生就是個劍修。」

許守靖就有些不明白了,疑惑道︰

「難道我就不能學你的功法嗎?你的功法應該也不會比她弱吧。」

有的時候,趙扶搖真想把許守靖的腦袋給拆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麼長得。

怎麼會有人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是誰弱誰強的問題。」趙扶搖從許守靖懷里爬了起來。「我的功法不是你現在能夠修煉的,你用過一次殘缺的‘極夜’,應該能體會到其中差距。」

許守靖一愣,原來那還是殘缺的啊……

還是殘缺的他半條命都沒了……

趙扶搖罕見地感到無語,出聲道︰

「我現在沒什麼能教你的,大部分以你的境界都無法承受,能承受的你也發揮不出來。就拿九劫重獄體來說,其最根本的道法核心在于對身體重力的控制,開山劈地,重若千鈞……可到了你手里,卻變成了破壞地形的工具。」

「……」確實讓人沒辦法反駁。

趙扶搖看著許守靖頗為尷尬的表情,繼續道︰

「既然你短時間內不打算與我雙修,如果你還想變強,伶扶玉會是你最好的選擇。雖然因為受傷變得有些稀薄,但她身上的銳利的劍氣騙不了人。」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有別的選擇嗎?」許守靖嘆了口氣,旋即有些詫異道︰「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平常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的……」

趙扶搖神色一怔,連忙轉過了身,「沒什麼。」

「那行吧,我去拜師去。」許守靖也沒在意,對著天空伸了懶腰,便重新朝著船艙第一個廂房走去。

夕陽下,許守靖的影子被拖得很長,直到徹底消失在甲板。

趙扶搖眼簾微垂,抬手看著手掌上已經發白到病態的膚色,鳳眸涌動起了一抹波瀾。

——

「再不濟靖兒也是我龍玉門的少主,哪兒輪得到外人來教。」

「貧道沒有別的意思,你是涅槃境,而貧道在受傷之前,已在弦月境五十余年,即便現在境界掉落,也維持在重霄天璇期。他乃是天生的劍修,跟著貧道,總歸是比跟著二位要好。」

「你!」

燭火搖曳,燻香縈繞。

楚淑菀貫徹以往的火辣,不顧長幼謙卑,與大了她幾百歲的前輩爭鋒相對;伶扶玉神色始終淡泊如水,冷靜反駁的同時,卻把人懟得不行。

唯有仇璇璣沒有參與到這場亂戰之中,就好像她們討論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系,靜靜地坐在外廳的椅子上喝茶。

許守靖一進門,就看到了這讓人想要立刻逃離的畫面。他輕手輕腳地來到仇璇璣的身邊,視線瞥著床榻那邊,低聲道︰

「璇璣,你不反對我拜師別人?」

 當——

仇璇璣將白瓷茶盞放在圓木桌上,眨了眨眼楮︰

「我不是你的師父,我是你家璇璣,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許守靖整個人一愣,快要感動哭了,連忙伸手抱住了仇璇璣,死死地摁在懷里,趁著旁邊還在吵架,狠狠地在那張雍容華貴的臉上啃了幾口。

太不容易了……身邊一個個都是醋缸子,終于有一個願意為自家男人著想的了。

「我幫你把淑菀支開吧。」前大璃女帝乖乖地趴在許守靖懷里,善解人意的說道。

許守靖深吸了口氣,柔聲道︰「麻煩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仇璇璣搖了搖頭,探出螓首湊到許守靖的耳邊,吐氣如蘭︰「如果你想補償我,今晚來我的房間。」

「!!!」

說完,不等許守靖反應,仇璇璣邁著高貴的步子走進了里室,只把懵逼的許守靖留在了外廳。

過了片刻,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居然真的說服了楚淑菀,把她給叫了出來。

仇璇璣深深地看了眼許守靖,低聲道︰「我先出去了。」

楚淑菀冷眼瞥了眼,哼了一聲,也是跟上了步伐。

 ——

室內的光線暗了下來,燭火被門風吹得險些撲滅。

許守靖走進了里室,恰巧伶扶玉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

「想好了?」伶扶玉出聲道。

許守靖點了點頭︰「師父。」

嗯,叫的還挺快。

伶扶玉眸中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像是篤定了他一定會這麼選似的,輕撫發簪瓊玉,手中便多了一把長至三尺的銀劍。

劍柄通體成墨黑色,劍鞘用的似乎是千靈木,雖然看不到劍刃,但卻可以感受到萬千劍氣被鎖在了里面,只要一出鞘,便能輕易撕碎敵人。

伶扶玉將手中長劍往前一遞,鄭重道︰

「我曾贈送大徒弟一把法劍,名為‘雪落問月’,她繼承了我所有的冰法。今日你為我弟子,拜師禮便是這把‘畫舫淺煙’。

此劍並非仙劍,但卻勝似仙劍,它會隨著劍主的成長而成長,到了我這個境界已然用處不大……但對于你來說,無疑是最為適合的劍。」

成……成長A?

許守靖戰術後仰,頗為慎重的接過了‘畫舫淺煙’。

伶扶玉滿意地點了點頭,沉聲道︰

「為仙者,先為人。修仙法,行俠義,此為修行,亦是道途。

你既已入我門下,便要時刻謹記,修仙之人要心懷天下蒼生,切不可因為一己私欲迷失本心。」

「是。」

許守靖行著拜師禮,心中卻是在想︰可我的本心一開始就不是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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