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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徐伯文乃善攻者,鬼神難測!

丑時,在大部分人都睡去的時候,司馬懿換上了衣服,還是到了中郎將府邸來拜會曹昂。

果然,曹昂此刻依舊還在等著自己。

在正堂觀閱各地送來的奏札、軍報,甚至還放置了書籍,看這模樣,若是他不來的話,也許曹昂會一直等下去。

「你來了。」

曹昂澹笑著在等待,門外沒有宿衛,在正院里才有,也未曾見到戲志才等人的身影。

「中郎將,在下已收下了寶玉,」司馬懿此刻還頗為平靜,他能明白現在曹昂的心跡,所以才敢在這個時候還來拜見他。

果然,曹昂還在等著自己。

對于曹氏的大公子來說,他總不會一直依賴徐臻,總歸是要獨當一面的,否則曹丞相,將此代為行事決議的大權交給他,將毫無意義。

「嗯,此計如何?」

曹昂笑著問道。

「就看馬騰,如何決斷了,」司馬懿頗為凝重,他拿不準馬騰的心態,雙手相合十分澹然的說道︰「在下看來,馬騰極有可能不會答應,還是會繼續履行此前所劃定的計劃,引起許都內亂。」

「何出此言?」

曹昂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他要的便是司馬懿如此為自己出謀劃策,所以即便是計策無法達成,有所阻礙,想要的也已經達到了。

多年征戰、治理朝政。

曹昂已經逐步養成了更為高端的心態,不求眼前利益,也不讓人知曉自己真正的所求。

實際上對于他來說,最想要的反而是司馬懿。

只要他能入自己的府內,馬騰如何回應並不是很重要。

「他定然想死,」司馬懿抬頭凝視曹昂,此時眼神已經不再閃躲,既然決心了應征征闢,為曹昂出謀劃策,他就不打算再有所私藏。

日後,也是一份功績。

因為曹昂已經將他逼到了絕處,除了中郎將府邸,不會再有人將他收為門客入府,司馬懿最喜歡的荀或更是不可能。

畢竟昨夜,司馬懿的確在中郎將府邸,而曹昂立刻就有了計策,第二日就去天子面前請了詔書。

這種變化,再加上給他的賞賜價值千金,怎麼解釋都沒用,全許都的人都會以為司馬家對曹氏已經臣服歸附。

當然,曹操一直對司馬氏都極好,哪怕是當年董承作亂的時候,他們明明有責,曹操都未曾責罰,而是一笑而過。

這是對舉主之恩的回報,惠及家人後世。

雖然曹、徐兩人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摒除士族世家、名門望族的盤根錯節,但是曹操還是尊重這些年來士族之中約定俗成的「潛規則」。

「在下料定,馬騰已有死志,到了許都之後,走訪名師,四處訪友,其實並不是想要立刻結交得到些許人脈,而是他在想辦法啟活當年忠漢之人。」

「我本為士族,因與曹氏相近,所以馬騰並不敢接近,足以證明,他所拜訪之人,都是當年舊識,或者與曹氏不親的官宦世家。」

「中郎將應當便可猜到,此人心思絕不簡單,他為的是禍亂我許都後方,不光可以給身在西涼的馬超一個理由出兵,月兌離天子詔令的掣肘,還可以亂曹氏領地,讓南征不順。」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看出了曹氏對車騎的防備,此等間隙,便是其機會!」

曹昂眼神忽然凌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提及別的事,他都還能保持平澹,毫無半點波瀾。

但是提及徐臻的時候,曹昂還是不可避免的心中一緊,沉聲低喝道︰「住嘴。」

司馬懿知道失言,閉口不說,拱手而下。

場面忽然安靜了下來,只能听見兩人的呼吸,過了片刻,曹昂才說道︰「伯文乃是我最為敬愛的兄長,父親甚至打算將另外二女,都一並嫁與他,日後我的女兒,恐怕也要嫁與他長子。」

「如此親密關系,豈能妄議?」

「不錯,」司馬懿微微點頭,抬頭起來時,眼神空洞,好似在發呆般,雙手攏在袖中,不怒不喜,平澹且穩得可怕,令人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便是眼袋略深,所以還是縈繞著無形的威嚴油然而生。

曹昂說了重話,很快也柔和下來,面露微笑的看向他,道︰「你說,曹氏防備車騎,如今已經有多少人看出來了?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由冀州牧,換為幽州牧的時候,便能有很多人看出來。」

「不對,」曹昂頓時搖頭,「這調任,是他自己力求的,我父親根本不同意。」

「外人又不知道……」司馬懿下意識的回了這麼一句,而後眼楮頓時瞪大,爆射一道精芒,「是啊,外人又不知道,這是車騎自己力主的?!」

「不好!」

司馬懿 然看向曹昂,頗為震撼的道︰「車騎……真的想要去邊境!」

「是啊,有何不妥?」

曹昂疑惑不解的看著他,他本來就想去,邊境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很適合兄長這種閑不下來的人。

「重兵,邊境,人心!」

司馬懿連續說了三個詞。

他心里一直想不明白的疑團,意外的在此刻解開了。

現在不是曹氏防備徐臻。

他忽略了人的耐性。

車騎已經沒耐心了,現在是他在防備曹氏!

所以才會力主退至邊境,看似退讓冀州,但是卻帶走了冀州的人和財力,將民心所向演繹得淋灕盡致。

實則,乃是更進一步,在邊境壯大自身勢力,重兵三十余萬,何等威勢,到了並州根本無人能管他。

而並州的那些外族所佔據領地,絕對抵擋不了他的鐵蹄,不出一年,這些地盤一定會全部整合,至于用來如何治理,他自然有本事。

畢竟手底下能人異士極多,賈詡在涼州一帶還有不少人脈,再加上這麼多士族跟隨其一同進入幽州,日後也會遷徙去並州。

他的地盤,連成一片便是又一個北方霸主,而且,一旦壯大,便有忠心耿耿的兵馬在手,人在邊境,日後一樣可以威脅朝堂。

大治之後,他將成為最大的諸侯。

「吾之韓信。」

司馬懿想起了那年夏天,丞相對徐伯文的一句夸贊,他是曹氏領兵將領之中,外姓之人唯一大權在握者,且用兵不下丞相之神韻。

文為謀主,武也無敵。

結果,現在是一語成讖了嗎?!

他不光才能是韓信,或許日後也是丞相的另一個威脅極大的「齊王」,又要如何將他削成「淮陰侯」,繼而殺死呢?!

如何行策,恐怕需要十年來計,不斷用策,有心算計,方可有機會得成。

賈詡、諸葛亮、徐庶等名士,都是當世少有的謀者,豈會不勸戒。

「中郎將,恐怕,計策要敗了。」

「為何會敗?!」

此刻,又一道聲音傳出,是從大堂內側傳來,司馬懿尋聲看去,一人從暗處清晰,乃是須發已有三分蒼白的戲忠。

他依舊還是青衣在身,胡須較長,面色頗為倨傲,虛著眼凝視司馬懿。

「司農。」

司馬懿微微轉身,拱手而下。

他沒想到,戲忠會在這里,而且是曹昂特意安排在偷听他們的談話,還好自己沒有說出任何不善之語,否則日後處境會更加難過。

「你方才說,計策要敗?哪一計?」

「馬騰!」

司馬懿兩眼平視不知何處,繃著並無變化,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底,不露分毫在面貌上,「在下方才所言,是妄斷馬騰將不會听取中郎將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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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虎吞狼之計,不可得成!」

「但所幸也是如此,若是得成,車騎一定會趁勢拿下潼關,進駐雍涼,與西涼大戰!」

「他對西涼,乃是勢在必得!西涼才是車騎,真正想要之地!」

戲志才嘴唇有些蒼白,眼袋也很深,甚至眼圈也因此看起來並不健康,整個人都是病態神色,听完了司馬懿的話後,咳嗽了兩聲。

「他要西涼,是為了真正站穩腳跟,發展壯大。」

「不錯,」司馬懿拱手向他,再次說道︰「有函谷、潼關為關隘,可拒十萬兵,又有天水駐守,再拒十萬兵。」

「加上車騎用兵如神,只要他不死,涼州將會越發穩固,幾十年後,宛若一國並不為過,軍民之心都在其身,只怕是非得要封一異姓王,方可安定車騎麾下 將神兵之心。」

這話,絕對不是在危言聳听。

他功績若是真的到了蓋古今的地步,什麼賞賜都不為過,而所有的賞賜都不是為了獎勵,是壓住其勢,不可讓車騎之下的人不滿,若是地不成國,他又拿什麼封賞別人?!

只能背棄白馬之盟,給他一個異姓王。

可這一旦給了,意味著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收回西涼之地。

原來,徐臻的方略在這里,他一直就盯著西涼之地謀奪,回來不是為了穩固幽、並兩州。

「你懂徐伯文?」

戲忠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他這個人,一心為公,不為私利,奪下西涼為了什麼?」

「不知道,」司馬懿干脆利落的搖了搖頭,「在下真的猜不出來,但如此行事,一定是為了西涼,可車騎所圖,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臻不圖錢財,從不結交名士,自入仕開始,就是公正嚴明、事必躬親。

哪怕現在身居高位依舊是如此,所以很少有人能猜到他的想法,想到這,司馬懿當即又趁著話還沒說完多久,又補了一句,「也許是為了清淨呢?」

「呵呵……」他嘿然一笑,「在許都,哪怕是在冀州,都要不斷被宗親將軍猜測提防,所以躲遠一點反而清淨發展,日後也沒人再能壓制他,中原士族與望族者,日後去了他的封地,也只能戰戰兢兢。」

天高皇帝遠吶……

當真令人羨慕。

這個理由,倒還真的是有可能,畢竟曹氏連刺殺都做過,一旦被人察覺,心是會寒的,徐臻一定是已經察覺了太多事,心中耐性消耗一空。

于是開始了為自己日後清淨謀劃,他一心為公不假,但卻不是愚仁之人,而是真正的聰慧者心思,若是自己尚且保不住,又何談抱天下?!

「哼……」

戲志才直接苦澀的笑了,因為他想了想也不知道伯文到底要什麼,但此刻這司馬懿,只能說的確是個眼光很毒辣之人,而且他雖未領兵,但一定懂領兵,這是在家看了不知多少兵書。

因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徐臻所圖是涼州。

善攻者不知其所守。

善守者不知其所攻。

司馬懿可能是個善守者,所以才能將心比心去推論伯文所求。

退守西涼,坐擁兩關一城,可拒幾十萬雄兵,而且伯文的兵……不可用常理來定論。

「西涼之後,佔住關口,便是入漢中,下川蜀……好一個徐伯文!」

戲志才閉上了雙目,他做夢都想不到,當年自己想要收為門客的人,竟是如此人物。

現在誰又能真正壓制他,丞相恐怕已經身在南方,鞭長莫及了。

沒想到,舉薦之後,竟然放出來這麼個魔頭。

「所以,馬騰不能留在許都,賞賜也不可立刻施行,此時,大公子應當將許諾西涼之物,立刻運送前往,不等馬騰啟行,而下一次再見,可殺之,又可交惡之。」

戲志才當即沉聲勸戒,「若是,大公子不好下手,此事可交給校事來做,宴席上痛喝之下,斬殺馬騰,校事則立刻搜捕西涼人士。」

「如此即可穩固後方,還能挑動馬超出兵,與伯文交戰,資軍之物也可送達。」

「大公子,應該先發制人。」

戲志才表情冰冷,頗為狠辣,但卻忍不住還是咳嗽了幾聲,面露些許疲憊,最近偶感風寒,一直咳嗽。

到晚上時,還會身體發熱。

「先發,制人……」

曹昂心里復雜,要出爾反爾,實際上乃是令他有些難以接受,可若是不這樣,馬騰極有可能會造成大亂。

只有心狠,方可壓制。

兵者本就是詭道也,如此看來倒也並不需要惺惺作態,虛實之道自古皆有,若是要怪就只能怪馬騰,自己上當……

……

和馬騰的三日之期已到。

同時,在前一日,曹昂許諾贈予西涼的所有物資,以及給馬騰的封賞詔書,也都籌措完畢,提前出發。

收到消息的馬騰,今日自然是滿心歡喜來參與宴會。

到達府邸時,與兒子馬鐵下了馬車,環顧四周之後,理了理自己厚實的白絨袍服。

雖年關還沒過,但卻感覺如今是冬日。

無論答復與否,至少曹昂這位大公子,果然是以仁義信義為主,與在外名聲全無半點出入。

他的交好之意深濃,所以馬騰感覺十拿九穩,選擇權應當是在自己手中。

此次參宴之後,日後便可再拜訪回請,而且還可模清很多消息。

在許都的謀劃,才算是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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