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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門七宗,玄武為首。

余下便是元一道、紫霄宗、定玄派、靈明山、無極宮、逍遙峰。

大周立國以來,七宗此消彼長,都各自有過一段時間的輝煌。

好比元一道,在北荒外族入侵前,一門四宗師,即便是在整個大周,也稱得上是站在了巔峰的大派。

只是北荒一戰元氣大傷,山門因此搖搖欲墜,直至倪灀的老師破境宗師,接任道主,才算是堪堪穩住了局面。

而從總體來說,居首的玄武道絕大部分時間還是高高在上,堪稱最強。

尤其是當年孫道子洗月還未叛道而出時,其他六宗不要說同為道子身份的弟子,即便是作為中堅力量的諸位長老首座,也一樣不願輕攖其鋒、與之正面為敵。

不過隨著孫洗月離經叛道、破門而出,玄武道也遭到了不小的打擊,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復。

另一方面。

教門和朝廷的關系也比較復雜。

大周立國之初,朝廷坐擁百萬血殺強兵,軍中名將高手如雲,是真正的統御四方,睥睨八荒。

就算是在頂尖高手層面,連武氏皇族在內,再加上內廷十三常侍,大都督府六大神將,足有超過二十名宗師高手的數量。

縱然比不過教門和武道大派的總和,但擰成一股繩卻又遠強于任何一家勢力,所以不管是何等層次的高手,在官府面前都必須夾起尾巴,沒有誰敢肆意妄為。

在那個時候,教門七宗自然是甘願伏低做小,听令景從。

只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天下承平日久,文恬武嬉,漸漸就沒有了立國之初的精神銳氣。

又經過數次天災內亂,外族大戰,國勢國力日趨衰落,地方軍閥趁機坐大,大周朝廷便逐步失去了掌控一切的能力。

雖然後來又有大周武帝雄起,但整個國家積弊已久,終究是無力回天。

最多只能是將加速崩壞的局面做一延緩,期盼著皇家能再出一聖,繼承先人遺志重振大好河山。

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教門和朝廷的關系便悄然發生了變化。

從管理與被管的關系,一點點朝著更加復雜難言的方向發展。

一方面,七宗總體上並不希望大周朝廷倒台。

畢竟正是因為立國之初的冊封,才讓他們相較其他武道大派得到了堪稱正統的認證,從此開啟了快速發展的歷程。

但另一方面,七宗卻又通過門下道觀,乃至于麾下其他各個不同的勢力,就像是盤根錯節的根須,深入到地方的各個方面。

客觀上為大周朝廷的弱勢,貢獻了許多屬于自己的力量。

形成了相互依存,卻又各有紛爭的復雜局面。

衛韜眺望若隱若現的太玄山,腦海中不斷閃過一路上和倪灀交談的內容。

心境就像是天上隨風而動的白雲,透徹明淨,卻又變幻不停。

天色漸晚,彩霞滿天。

衛韜手里拎著一大包各種藥材。

都是從小鎮的藥鋪中花錢買來。

倪灀從馬車下來,便進了屋子。

一直呆在房內休養生息。

他則是出門轉了一圈,還去了趟鎮外的小丘。

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卻是有些出乎預料。

這座小鎮,看上去普通平凡,就和其他人群聚居地沒有太大區別。

但認真觀察便能發現,鎮子里習武之人的出現頻率要遠遠超出其他地方。

就連藥鋪的掌櫃,也是個達到了氣血轉化層次的武者。

只可惜此人是個謹言慎行的性格,除了給賣藥收錢之外,其他話是一句都不多說,讓衛韜想問的許多問題都沒辦法說出口來。

「客官,要來點什麼?」

從藥鋪出來,衛韜轉身進了街面上賣相最好的一家酒肆。

「有什麼招牌菜看著上來。」

他將新買的藥材放在腳邊,隨手排出一把銀錢,「然後再做一份裝進食盒,我要帶走。」

「好 ,客官稍等片刻,飯菜馬上就來。」

衛韜端坐不動,嗅聞著包裹里濃郁的苦腥味道,不由得露出一絲澹澹笑容。

就連在珞水這種城池,都需要跑幾處地方才能配齊的藥材,竟然在這個鎮子里的一間藥鋪都有售賣。

雖然存貨數量並不算太多,但勝在種類齊全,勉強能滿足他繼續修行的需求,就已經是超乎想象的驚喜。

待到吃完回去,再等倪灀吃完飯。

他就可以想辦法進行藥浴,將全部的三枚金幣全部投注到龜蛇交盤上面,看一看能達到怎樣的全新層次。

時間一點點過去。

隨著飯點時間的臨近,攜刀佩劍的武者很快就將整個飯館擠了個滿滿當當。

衛韜原本獨佔一張長桌,此時也不得不和好幾人一起拼座。

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

人多語雜,就能听到更多的消息。

過得片刻他才知道,正是因為這座小鎮臨近太玄山,所以才會有如此多的武者在此聚集。

因為這里是武道宗門太玄派的一處駐地。

太玄派雖然處于江湖之遠,根子里卻有著極深的官府背景。

而且是當年天下第一高手,大周武帝派人創立,算是朝廷在江湖中安插下來的一顆釘子。

只是隨著武帝的駕崩,在武帝一朝急速膨脹壯大的門派,其後卻又很快衰落下來,不復曾經的輝煌。

不過畢竟大周正統還未傾塌。

有著這一層關系,太玄派縱然再衰落,也足以稱得上是一個武道大派,不是那些流散各處的小型勢力可以相比。

很快吃完飯,衛韜拎起食盒,回到了租住的客棧小院。

現在距離教門大比還有將近十天時間,從小鎮前往太玄山卻最多只有不到一日的腳程。

加之倪灀也需要進一步的靜養,兩人便決定在這座小鎮休息數日,等到她身體恢復完好之後,再出現在其他教門弟子面前。

因此衛韜就直接花下大筆銀錢,租了客棧後面的一整套宅院,生活起居上比一間單房要更加方便。

吱呀一聲輕響。

他緩緩推開院門。

便看到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坐在院中,手中拿著那部《玄武真解龜蛇篇》認真觀看。

倪灀似是入神著了迷。

縴細如玉的手指不停在空中虛畫,對衛韜的到來根本沒做出任何反應。

衛韜放輕腳步,打開食盒,在石桌上鋪開杯盤碗碟。

直到菜肴的香氣飄散出來,她才鼻尖翕動,放下了手中書卷。

「你怎麼不吃?」倪灀問道。

衛韜坐在一旁慢慢喝茶,聞言露出溫和笑容,「我已經吃過了,這就是專門給道子準備的晚餐。」

「那就好,不然這些食物肯定不夠。」

倪灀點點頭,伸手夾起一根鴨腿。

她吃飯的姿態很優雅。

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是她的一舉一動都非常精準,不管做什麼都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感覺。

吃東西也很專注,速度相當快。

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就已經將桌面上所有飯菜全部吃完,基本上沒有剩下什麼東西。

接過衛韜遞來的茶盞,倪灀輕啜一口,滿足地嘆了口氣。

「我還是想不明白。」

慢慢將一杯茶喝完,她抬起頭來,眼神充滿疑惑和好奇。

他問道,「道子想不明白什麼?」

「我研究龜蛇篇不下數十遍,卻無論如何都推演不出,這部玄武道基礎功法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讓你達到如此的高度。」

說到此處,倪灀一聲悠悠嘆息,「由外道而入全真,或許在其他地方還存在這樣的天才武者,但你算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人。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了自己的秘密。」

衛韜笑道,「我能有什麼秘密,就是稀里湖涂便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你覺得沒有秘密,但在其他人眼里卻並非如此。」

倪灀思索著慢慢道,「所以啊,從今天起我們都要記住,你從一開始便是元一道門的弟子,修行的是全真內練法。

這樣說的次數多了,時間過得久了,假的也能慢慢變成真的,對你和你曾經的師門,都是一種無形的保護。

就算是不能變成真的,至少也能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避開許多可有可無的窺探目光。」

衛韜點點頭,「道子說的,很有道理。」

「我一直都很講道理。」

她說到此處,忽然換了一副商量的語氣,「還有,既然我早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那麼我來研究你自是可以,其他人想要研究你,卻是一定不行。」

衛韜微微一怔,隨即微笑說道,「道子想怎麼研究,我都盡力配合。」

「實話實說,我對于道子所修的陰極秘法也很有興趣,想要深入仔細研究一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征得道子的同意。」

「陰極秘法啊。」

倪灀嘆了口氣,「這是老師教給我的宗師之秘,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是何意思。」

沉默許久,她卻又展顏笑道,「不過既然老師已經將法門傳給了我,那就是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更何況你也是本門弟子,心性資質都屬上佳,我再轉教給你應該也不是不可以。」

衛韜大喜,當即起身一禮,「如此甚好,多謝道子。」

「你我相識日久,關系親密,倒是無須太過客氣。」

接下來,她慢慢訴說,他在一旁側耳傾听,清脆甘冽的聲音緩緩流淌,整座小院的氣氛靜謐安詳。

時間一點點過去。

晚霞消失,夜幕降臨。

一輪新月緩緩升起,又有點點繁星,同將皎潔的銀色光芒灑向大地。

她便在此刻閉口不言。

開始收拾桌上吃完的餐盤。

只剩下衛韜自己,還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當當當。

忽然,有節律的敲門聲響起。

倪灀淨了手,緩步來到門前。

透過木門縫隙,她看到一個身著黑紅官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外面安靜等待。

「院內可是元一倪道子?」

中年男子開口,聲音溫和,听上去還有幾分陰柔,「本人巡禮司虞鶴元,臨行前特來拜訪倪道子。」

倪灀打開院門,微微躬身行禮,「原來是巡禮司虞常侍,晚輩見過常侍大人。」

衛韜也從石凳上起身,抬手抱拳,深施一禮,「元一道弟子衛韜,見過虞常侍。」

「兩位無須多禮。」

虞常侍手中拎著一只錦盒,緩步邁進院內。

「自上一次見面之後,吾已經有數年時間沒有當面聆听令師教誨,每每思之,倍極想念。

可惜司衙公務繁忙,一直找不到機會前往青麟山上拜訪,確實是有些失禮了。」

停頓一下,他面朝北方,微一拱手,「寧道主如今可還安好?」

倪灀道,「回常侍大人的話,老師一切安好。」

虞常侍點點頭,將錦盒遞到倪灀手中,「這是寒潭玉田所出精華煉成的丹丸,做個見面禮送給道子,希望灀佷女莫要嫌棄。」

倪灀收好錦盒,抿嘴笑道,「虞叔叔說的哪里話,早知道您在這里,我作為晚輩本該前去拜見,結果卻是讓虞叔尋到了門前,無論如何都是我們失禮才是。」

虞常侍一擺手,哈哈笑道,「我也是听手下人稟報,才知道灀佷女下午來到小鎮。

當時本人剛剛吃過晚飯準備出發,便順路過來看看,屬于臨時起意,沒有給灀佷女添麻煩就好。」

兩人閑談幾句,虞鶴元將目光落在衛韜身上。

眸子里隱隱閃過一道波光。

仔細觀察片刻,他面上笑容愈發濃郁,「我那不成器的青緣佷女,從小就被內子慣得沒個樣子,此次她常駐齊州珞水,還要多虧了衛執事的照拂。」

衛韜再行一禮,抬起頭來道,「回常侍大人,晚輩和青緣姑娘君子之交,一見如故,平日里多有討論交流,研習武道,算是相互幫扶,共同進境。

而且真要說起來,其實是晚輩多受青緣姑娘照顧,還要多謝她的寬容大度。」

虞常侍深深看來一眼,袍袖忽地一閃。

掌心悄然多出兩枚青色蓮台,在月光下映射出澹澹的碧綠光芒。

他輕輕一拋,蓮台便落在衛韜手中。

而後面露苦笑,搖頭嘆息,「你這娃兒,倒是會說好听的話。」

「青緣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別人或許不太清楚,我還能不知道麼。

她若是脾性上來一番折騰,就連老夫都止不住有些頭痛,堪比玄感妄念不停折磨。

如今反而能得你一句寬容大度的評價,若是被她姑姑知道了,怕是會高興得幾天都睡不著覺。」

衛韜摩挲著手中青蓮,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他迅速收斂思緒,「常侍大人,在晚輩眼中,青緣小姐無論是接人待物,還是日常做事,確實當得起條理分明、寬容大度這個形容。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珞水城中找人詢問,便可以證明晚輩絕非胡言亂語,而是事實如此。」

說這番話時,衛韜表情平靜,語氣真誠。

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

他確實一點兒不虛。

就算這位巡禮司常侍快馬加鞭當即去珞水查驗,那也只能證明他所言屬實,的確就是如此。

畢竟巡禮司柳少卿的名頭,珞水城內外各大勢力都很清楚,雖然從來沒有擺到明面上提起,但若要被外人問詢,誰又敢說她一個不字?

真到了那個時候,或許馬屁更是拍得山響,甚至能讓這位虞常侍懷疑人生。

「獨當一面之後,莫非這丫頭真的轉了性子?」

虞鶴元面色變幻,有幾分不信,更多的卻是欣喜。

默然片刻,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青緣她前些時日幾次催促,讓我去巡禮司府庫找尋當年青蓮教信物,要給她的好友收藏使用。

今天見到賢佷,恰好可以將帶了一路的東西送出,也算是了卻老夫一樁心事。」

衛韜道,「還要勞煩常侍大人掛記此事,晚輩深感不安,不知該如何表達謝意。」

虞鶴元故意一板臉,「有青緣的關系在,衛賢佷再叫我常侍大人,就有些見外了不是?」

「虞叔教訓的對,是晚輩的錯。」

過得片刻,一位巡禮司官員來到近前,湊到虞鶴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他微微皺眉,揮手將那名屬下屏退。

隨後從椅子上起身,「原本還想和你們多聊幾句,可惜某還有公務在身,也只能是等到了太玄山上,再和兩位把酒言歡。」

兩人忙起身相送。

虞鶴元走出幾步,在院門口又停了下來,「司衙在這座鎮子也有人值守,一應資源儲備充足,你們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過去直接取用。」

說著,他一招手,叫來門外恭敬侍立的一個中年女子。

開口吩咐道,「我離開後,你負責服侍兩位元一高徒的生活起居,若是哪里照顧不周,老夫拿你是問。」

停頓一下,虞鶴元又道,「今天議定的事情,明日一早便以八百里加急送出去,不要耽誤了正事。」

女子恭敬行禮,「常侍大人放心,屬下定然不負所托。」

透過打開的院門,衛韜便看到數十身著黑紅官衣的武者,簇擁著他上了馬車,沒有在鎮子里再做停留,而是連夜朝著太玄山趕去。

送走虞鶴元後,倪灀感到疲倦,直接回房休息。

衛韜做了幾個示警的機關,就在此時出了小院。

既然虞常侍說了,那他就沒有打算客氣。

至于欠下的人情,將來若有機會,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就是。

他很快來到巡禮司在小鎮的駐地。

這是一座清幽典雅的府邸,看上去不像官府司衙,反而更像是某個格調高潔的文人雅士居所。

卡察!

中年女子帶著兩個屬下,打開一把銅鎖,推開面前那扇緊閉的鐵門。

「衛執事,所有的藥材都在里面。」

她點燃掛在牆上的兩盞燈火,又接著說道,「如果這里面沒有您需要的藥材,我再想辦法去幫您收集購買。」

衛韜大致瞄了一眼,里面的東西倒是琳瑯滿目,但擺在最顯眼位置的都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繼續向里面走,才終于開始看到他所需要的藥材。

而且從數量上看,還要遠遠超過藥鋪的儲備。

衛韜心中欣喜,沒想到巡禮司一處據點的收藏竟然如此豐厚。

中年女子帶人守在門口,從頭到尾沒有進來。

有著虞常侍的交代,這位就算是將整個藥庫搬空,那也無所謂。

她甚至還要找人幫忙,不敢勞煩衛執事親自動手。

大概盞茶時間後。

衛韜拎著兩只大箱子,背上還有一只幾乎堆到房頂的包裹,艱難從門里擠了出來。

中年女子笑問道,「執事可是選好了?」

衛韜點點頭,「先這麼多吧,不夠的話我再來找你。」

停頓一下,他又問道,「你這里有沒有修行用的藥浴房?」

中年女子忙道,「有的有的,執事請稍等。」

話音未落,又是卡察一聲輕響。

她已經打開了藥庫旁邊的一扇房門,「衛執事,這里就是藥浴蒸房,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衛韜微微一怔,暗暗嘆息,「早知道藥浴房就在隔壁,我這一番折騰還有什麼意義?」

褪去衣衫,跳進藥桶,衛韜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悄無聲息間,狀態欄顯現眼前。

「發現青色蓮台,是否進行吸收。」

他沒有猶豫,直接選擇吸收。

悄無聲息間,兩座蓮台消失不見。

叮叮叮叮叮……

剎那間清脆響聲不絕于耳。

他不由得閉上眼楮,沉浸在這世上最美妙的樂聲之中。

直到叮冬鳴響消失無蹤。

衛韜緩緩睜眼,靜靜看著狀態欄可用金幣數量。

目光落在那個金色的13上面。

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悅笑容。

這兩枚蓮台,一共給他提供了十枚狀態欄金幣。

雖然從單個數量上比不上倪灀帶來的那只青玉蓮台,也已經算是預料之外的巨大收獲。

接下來,他燒火將藥桶加熱。

然後將包裹里的藥材分別配好比例,加入滾沸的水中。

開始了新一輪的修煉進程。

外面夜色深沉,屋內霧氣升騰。

金幣一枚枚消失不見。

一道道神秘氣息開始注入體內。

藥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衛韜屏息凝神,在撕裂般的脹痛中,仔細感知身體的變化。

一團團新的扭曲線條若隱若現,從記憶中中的洗月圖錄月兌離出來,在意識深處漸漸顯現。

引動體內血網不斷進化,在幽玄詭絲的牽引下,變得愈發紛繁復雜。

「呵……」

悄無聲息間,虛幻縹緲的女子笑聲緩緩響起。

縈繞在衛韜耳畔。

他微微皺眉,似乎從這次的笑聲中,品味出些許之前從未有過的不同味道。

和之前單純的扭曲尖笑,出現了細微卻又清晰的差別。

不知不覺間,藥水再次變得清澈,又到了該添火加藥的時候。

衛韜便在此時睜開眼楮。

先打開狀態欄看了一眼。

名稱︰龜蛇交盤。

進度︰300%。

狀態︰破限二十段。

描述︰加入全新修行路線,不同脈路相互融合,此功法得到極大進化提升。

嘩啦啦!

新一批藥材被傾倒進去,稍稍攪拌一下就變成了青灰黏稠液體。

衛韜撇掉身上披著的布單,跳入桶中開始全力吸收藥力。

夜風漸起,帶來濃郁濕意。

夜空中烏雲匯聚,或許很快又有一場秋雨到來。

不久後,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屋頂,傳來 里啪啦的密集聲響。

但這絲毫沒有引起衛韜的關注。

只要沒有影響到他的修行,外面就算是下刀子,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忽然,腳步聲悄然響起。

迅速朝著這邊接近過來。

卡察一聲輕響。

藥浴房的門被推開了。

大量冷雨被秋風攜裹,呼呼刮進屋內,將藥桶下方燃燒的火堆都吹得暗了一暗。

明滅不定的火光映照下,兩個黑衣蒙面的身影一步踏入房內。

進入的一瞬間,他們便不由自主閉住呼吸,被里面濃郁的腥苦味道燻得眉頭皺起。

「不對,這邊是藥房,大人所說的密信肯定不在這里。」

「抓緊找到東西離開,萬一姓虞的老東西再殺個回馬槍,就憑我們兩個,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一人目光掃視,轉身就要出門。

另一人卻是將他拉住,眼神示意還在咕都咕都冒著熱氣的藥桶。

嘩啦啦!

一個人頭從里面冒了出來。

和黑衣蒙面的男子目光對視,面面相覷。

衛韜緩緩呼出一口腥苦氣息,臉上充斥著難以忍受的痛苦表情。

他咬牙切齒,艱難開口,「你們是什麼人,膽子倒是不小,敢來巡禮司偷竊東西。」

兩個黑衣人同時愣住,目光中溢滿森寒殺機。

「沒辦法,只能算你運氣不好,我們想要活命,就只能讓你去死。」

「動靜小一些,不要驚動了外面的其他人。」

他們齊齊踏前一步,還未來得及出手,房間內卻是狂風乍起。

席卷濃郁腥苦蒸汽,剎那間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漩渦。

「這種感覺,這等威勢!」

「虞鶴元不是已經離開了麼,他從京城帶來的高手也隨之而去,這里怎麼可能還有如此恐怖的高手!?」

兩人面色陡然大變,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走。

冬!

地面微微震顫。

桶內藥液嘩嘩向外溢出。

一道裹著布單的身影帶著大蓬水花,陡然後發先至,搶在兩人之前站到門邊。

被擋住去路,兩個黑衣人目光發狠,心意相通,剎那間分成左右,從兩側朝衛韜攻來。

看到兩人出手姿勢。

衛韜不由得微微一怔。

剛要急速膨脹變大的黑紅雙掌,在這一刻又陡然縮了回去。

兩人一左一右,同時打出凶 一拳。

 然罡風呼嘯,擊破氤氳霧氣,砸向衛韜腰肋。

「此人為何不躲,也不防御阻攔?」

「就算是玄感境界的武者,也不敢如此托大迎接我的一拳!」

「他剛剛好像走神了,這種情況下竟然也敢走神?」

「莫非是個修行境界雖高,卻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草包!?」

電光火石之間,不同的念頭在兩人心中閃過。

卡察!

雙拳同時落下。

兩人心中 地一喜,緊接著卻又是一驚。

他們一拳擊出,感覺上竟然不似打在人體。

而是打進了一團蠕動的棉花堆里。

甚至還帶著極強的粘黏感覺,想要拔出拳頭都無法做到。

下一刻,一股彈力毫無征兆涌來。

兩人重心不穩,幾乎同時平身飛出,啪嗒一聲掉落地面,摔了個結結實實。

 地抬起眼楮,他們便看到那條布單內部,似乎有什麼東西鼓起涌動,就像是在下面藏了一團糾纏絞繞的蛇盤。

「硬生生挨了練髒武者的兩拳,此人竟然沒有一點兒反應。」

「這到底是什麼橫練法門?」

兩個黑衣人心中驚怖,從地面撐起身體。

卻又同時感到剛剛出拳的那只手,似乎有些不听使喚,根本使不出力量。

低頭看去,才發現從手指到小臂,竟然都已經干癟有如枯枝,原本飽滿凝練的筋肉氣血,竟然完全不見蹤影。

強壓下心中恐懼,他們定楮再看,才發現在那條被打破的布單下方,似乎有無數猩紅絲線在瘋狂扭動。

詭異而又恐怖。

讓兩人頭皮發麻、遍體生寒,幾乎無法呼吸。

「你們的招式打法,讓我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衛韜緩緩來到兩人面前。

他表情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後忽然問道,「你們是不是來自漠州?」

兩人對視一眼,面上齊齊露出絕望表情。

陡然轟隆一聲巨響。

地面動蕩,劇烈搖晃。

一股濃郁到有如實質的壓力狂涌而來。

衛韜進步踏地,閃電出手。

啪嗒!

黑巾飄飛,兩塊連著牙齒的下巴掉落地面,灑下大蓬鮮血。

與此同時,猩紅絲線亂舞,刺入兩人身體,將他們牢牢釘在那里。

「還好我見機得快。」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面上露出溫和笑容,「不能咬破毒牙,也無法自斷心脈,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們還會怎樣自殺身亡。」

「說說吧,你們到底來自漠州哪個地方。」

他低頭俯瞰,「少了半張嘴不能說話,手寫也可以,地上就是你們的血跡……」

話還未說完,衛韜陡然閉口不語。

眉心霍霍跳動,後背驟然發緊。

唰!

一道森寒光芒悄然在虛空綻放。

沒有任何聲息,穿透雨幕,又斬開霧氣,剎那間便已經來到藥房之中。

轟!

衛韜沒有任何保留。

步步生蓮、荷下青魚全力施展。

整個人形如鬼魅,毫無征兆向著一側移開數米距離。

刺啦!

他身上所披布單被劃開一道口子,只差一線便被那道無聲無息的寒光抹過身體。

唰!!!

光芒再閃,虛室生輝。

陡然猩紅絲線亂舞,盡數朝著那縷無聲森寒的光芒籠罩過去。

啪啪啪啪啪!

剎那間猩紅絲線盡數崩斷。

與之相對應的是,光芒倒卷,形神散亂,不復之前的無聲森寒。

衛韜退開一步,眯眼看去。

便見到一道玄衣飄飄的身影,手中倒持三尺青鋒,飛快沒入到外面的蕭瑟夜雨之中。

唰!!!

荷下青魚再現。

衛韜直接撞破房門,狂追而出。

待他躍上牆頭,眼前陡然再現森寒光芒。

這道劍光來得毫無征兆。

直至臨身才劍氣肆虐,劍意森寒,殺機盡顯。

轟隆!

石牆傾塌,磚石亂飛。

衛韜捂住手臂,上面一道既深且長的傷口。

玄衣人身體扭曲,嘔出一口鮮血。

借助他的一拳之勢,以之前數倍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衛韜眉頭緊皺,眸中波光閃動,最終還是快步返回巡禮司駐地,沒有繼續向前追擊。

這種漆黑雨夜的黑暗環境,他對于小鎮周邊又不是特別熟悉,如果再來一次類似于剛才的突然襲擊,他必定會面臨比剛才更大的危機。

就算是能將那名不知男女的劍客打死,怕是也要身受重傷,完全是得不償失之舉。

藥房之中。細細紅線自兩個黑衣人脖頸顯現。

他們目光呆滯,表情茫然,似是想要低頭看上一眼。

卡察!

切口平滑,紋理分明。

兩顆頭顱緩緩自頸上滑落。

噗通一聲掉在地面。

兩具無頭尸體還盤坐在地。

鮮血迅速從脖頸斷口溢出,將兩人身體盡數染紅,血腥而又詭異。

衛韜恰好來到門口,面色陡然變得陰郁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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