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看了蘇明強幾眼。
倒也沒多說。
毛海東的想法，他能理解。
對方認為楊宏宏科技跟滇南一機的售後合作，會佔他們便宜。
「蘇廠長，咱們合同既然也簽訂了，今天我就會讓財務把錢轉到你們賬上。至于售後合作的事情，您那邊考慮一下，如果有什麼顧慮，提出來，咱們一起解決。」
「我們的設備最多三天就能起運，很快就會到這邊的。」
蘇明強咧嘴笑著。
「……」
謝反而不好說什麼。
任由誰，也想不到蘇明強怕他後悔，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開始調集設備，把應該運到其他地方的設備優先供應給宏科技。
「蘇廠長，咱們這售後合作，目前要是不說清楚，後面會扯皮的。」
離開宏科技，毛海東再也安耐不住了。
蘇明強這是不顧廠里的利益。
「毛科長，前面宏科技賣給第一機械集團的幾百套數控系統，咱們幫著安裝調試，每一套，1200塊的工時費，這個你知道吧？」
「那是我們負責調試安裝。再說了，業務也是咱們找的，當初他們搶了咱們的業務呢！」
毛海東不滿地說道。
他的想法，也是滇南一機不少人的想法。
認為宏科技搶了本該他們的訂單。
後面給點安裝調試的工時費，就讓人感恩戴德。
「如果宏科技沒有提供數控系統，我們能拿下第一機械集團的訂單嗎？換種說法，之前我們能拿到數控系統嗎？」
「……」
毛海東無法反駁。
在宏科技沒法提供數控系統的時候，他們搞了好些年的數控機床技術攻關。
都沒成功。
「做人哪，得知足。不是所有的業務都得自己做。咱們得向宏科技學習。或許，我們可以以此為契機，成立一個專門做各種機床的售後服務公司……」
蘇明強說道。
如果把全國所有的機床公司的售後維護保養業務拿下，多大的業務。
全部拿下不可能。
那麼，至少，拿下一部分。
成本不需要太多，利潤卻很可觀。
不是所有的機床公司都有能力去成立自己的售後服務公司。
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案可行。
甚至，可以利用售後服務公司建立的良好企業關系，帶來更多訂單。
••••••
「要不，廠里的事情你去管？我給你當助手？」
李藝的辦公室里。
她一臉落寞地看著對面面無表情的侯平。
如果侯平負責藝鋒機械，不管是給宏科技代工，還是拿數控系統，甚至技術支持，都遠比現在更容易。
雖然說自己當老板更香。
誰又願意去累死累活呢。
有人替她累，幫她管著廠子，給她掙錢，何樂而不為？
「現在你還有心思考慮這個？不應該先考慮鄭宏那邊如何應對麼？」
侯平不想跟李藝討論鄭宏。
卻繞不開。
「之前我去找他幫你拿系統，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另外，我也管不了這廠，之前那麼多年，在宏偉機械，我這就只是一個普通工人，要是有能力，也不至于只是當一個班組長。」
侯平嚴肅地說道。
麥當勞那邊，也得自己盯著呢。
機械廠的管理，他復雜了。
要不然，就會搞得一團亂。
以前的宏偉機械就是如此，要不是知道這情況，王宏偉也不會那麼痛快地把整個廠賣給謝。
看看謝現在管理下的宏科技，不管是機械加工還是技術研發，都不是宏偉機械能比的。
「鄭宏那邊不用擔心。他之所以給業務，是因為他拿了分紅。他是給自己賺錢。」
為了避免造成進一步的誤會，李藝把鄭宏跟藝鋒機械的關系說了。
業務是鄭宏提供的。
藝鋒機械目前生產的產品，都是豐田的汽車零部件。
還是技術含量不高的。
有設備，有人手，誰都能做。
唯一的區別，就是技術水平的高低決定著成品率，進一步影響成本。
「你真不管這廠？股份我可以轉移一半給你。你管廠，我不會干涉……」
李藝認真地說道。
侯平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
被他這樣的眼神盯著，李藝心里直發毛。
在一次幾個月，還沒有看到侯平這樣過。
「我管不了，也沒有這樣的能力。就連現在幫他管著麥當勞的事情，我也是手忙腳亂，要不是香江那邊的人還好說話，願意教我，這事情都做不好。即使這樣，那邊的很多事情，也都是從香江那邊招聘的經理在負責……」
侯平嘆了口氣。
很多東西，他不懂。
在做事的時候，就發現，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
「我會去找謝，如果宏科技真的願意提供粗加工業務給藝鋒，鄭宏的活，即使不做也沒關系。不過呢，楊宏科技對質量抓得嚴，我們的人啥水平，他也知道，所以需要宏科技提供技術支持。我們這邊的管理人員，大部分都是宏偉機械出來的，謝應該不願意看到……」
「你可以請他安排人到這邊來，組織大家學習。另外，我覺得你也可以跟著謝學習，重視技術部門，尤其是員工的技術水平培訓……」
侯平說道。
技術能力如何提升？
管理水平如何提升？
跟宏科技學就行了。
不僅需要高價招聘技術經驗豐富的人員，還需要在工作過程中給員工提供更多的培訓。
宏科技招聘來的高級技術工人，有些甚至不需要自己干活。
平時他們都在車間里，守著幾個徒弟干活，指導他們，把控著加工質量。
除非精度要求特別高，難度太大的，才會是這些高級技術工人們去干活。
他們更多的工作是研究如何簡化制造工藝，提升質量，降低成本。
甚至，技術工人的培訓計劃，也都由他們研究制定。
「難怪宏科技發展這麼快。當初如果我不走……」
李藝听完侯平說的目前宏科技的真實情況，滿臉落寞。
更謝這個廠長比起來，她仿佛什麼都不懂。
「關于結婚的事情……」
侯平看著李藝，沒有說下去。
既然孩子得要，那就需要結婚。
這年頭，未婚先育，可不是啥好事。
「結婚的事情後面再說。你也不用擔心別的，這里是一座全新的城市，很多孩子父母都沒結婚……我也考慮過，實在不行，到時候就想辦法去香江生孩子，孩子可以在那邊上戶……」
李藝搖頭。
她並不想結婚。
至少，現在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
侯平不再說什麼。
「我那邊還有事情得忙，就先走了。你忙完了我來接你。」
李藝沒有挽留。
她現在依然迷茫。
對侯平，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不是謝，或許她跟侯平即使在醉酒後發生了什麼，也不會到現在這樣的關系。
肚子里的孩子，她舍不得打掉的。
••••••
「老板，外面有個自稱是長城電腦采購部的人想要見您。」
羅小麗向謝匯報。
長城電腦？
國內目前三大電腦品牌之一。
跟朗朝科技不同之處就是這個品牌的產品大部分零部件都是進口，然後組裝。
當然，長城更側重于軟件開發。
國內第一台中文計算機，長城0520CH，在85年就研發出來了。
有主打產品，發展很快。
87年就在土川成立了分公司。
同年，也推出了長城286高級微機系統。
現在找上門，應該也是為了鴻蒙系統而來的。
不過，長城電腦得到消息的速度有些慢啊。
很快。
長城電腦采購部負責人許輝就出現在了謝辦公室里。
許輝40出頭，國字臉，留著平頭，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在部隊呆過。
「謝總，沒想到您真的如同傳聞那般年輕啊。」
對于謝的年輕，許輝表達了他虛假的震驚。
「許總過獎了。土川這邊一直都信奉時間就是金錢，咱們都很忙，就開門見山吧。」
寒暄後，謝直接進入正題。
許輝听到這話，頓時笑了，「謝總快人快語！咱們確實不應該浪費時間，我們希望能采購貴公司開發的鴻蒙系統……」
「沒有問題啊，這個跟我們市場部門談就好了。998一套的價格，這是針對批量采購的大客戶，我們的系統不對外零售。」
謝說道。
許輝肯定不是為這個來的。
說好的直接點呢？
「謝總，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希望從貴公司手里采購這套系統，我們需要進行一些修改，以更好地配合我們推出的計算機，還有一些相關的軟件……」
要源代碼！
謝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怪異起來。
看來，對方跟朗朝之間的關系並不是很好。
至少不知道宏科技的鴻蒙1.0系統後續是準備全免費的。
並且開放部分源代碼，讓軟件公司來根據鴻蒙系統開發各種配套的軟件。
「貴方準備出價多少？」
謝心頭一動。
最核心的源代碼，是沒有可能的。
但是嘛，如果價格高，也就不用要求對方的電腦上面全部裝鴻蒙系統。
「3000萬。」
「許總，您覺得這價格合適嗎？一套操作系統998，3萬套，就這個數了。硬不起來的瘟斗死系統，一套上千，還需要幾千塊的漢卡……而我們系統，不需要漢卡……」
謝樂了。
瞧不起誰呢。
「我知道這價格有些低，但是我們可以承諾，長城電腦默認系統為鴻蒙操作系統。」
許輝對于謝的反應並不意外。
顯然是來之前就已經預想到了這樣的情況。
在他看來，任何軟件開發公司，都在意市場份額。
這對後續推出的升級系統有著很大好處。
用戶越多，市場佔有率越高。
「把下蛋的母雞賣了，雞蛋價格再高，跟之前養雞的人有什麼關系呢？」
謝搖頭。
對方怕是認為宏科技在行業里沒有什麼名聲。
消息應該不是從朗朝科技來的。
畢竟，這套系統，計研院那邊目前也了解，甚至還在進行持續的測試。
搞計算機相關產業的，如果說跟計研院沒有聯系，怕是不會有人相信。
「謝總，您開條件吧。我是帶著誠意來的。」
許輝對于謝的拒絕，並不死心。
更沒有什麼不滿。
生意嘛。
談出來的。
「998一套提供給你們，是否所有計算機都裝，我們不干涉；部分源代碼開放，用于你們開發配套軟件。核心源代碼開放是不可能的。」
謝提出的條件跟朗朝科技一樣。
並沒有厚此薄彼。
之前計劃中就是跟兩家電腦公司合作。
「這條件我們無法接受。」
許輝苦笑著搖頭。
看著謝一臉的自信，心中很是懷疑，謝真的是看起來這樣年輕麼？
「你們知道鴻蒙系統的情況，應該也知道我們跟朗朝科技達成了戰略合作協議。條件也是如此，朗朝科技裝鴻蒙系統的新電腦，應該會在最近時間上市。或許，等到看看他們的市場反應，咱們再談？」
謝問道。
對于許輝這人，他倒是不反感。
沒有大公司負責人的那種盛氣凌人。
這就已經值得合作了。
「太貴了……」
「到一定的時候，鴻蒙系統將會免費向市場上提供……」
什麼？
听到這話，從進入謝辦公室就一直就情緒穩定的許輝頓時如遭雷擊，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免費推向市場！
這意味著什麼？
至少，市場上絕大部分的用戶，都會選擇不需要漢卡的鴻蒙系統。
「既然免費，為什麼現在要998一套賣給我們？」
許輝深吸了一口氣。
僅僅從謝說的，他就想到了很多。
「確實，之前朗朝科技的梅總也這樣問過。我很明確地告訴他，我們的免費，是對市場用戶，而不是對公司用戶……也就是說，對于計算機公司，不免費……」
很繞口。
「也就是說，必須我們計算機生產公司來承受這成本？謝總，這不太合適吧？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實際上還是消費者承擔成本。」
許輝倒是理解了謝的說法。
把應該銷售者支付的成本，從明面上的變成了隱藏的。
不要臉！
「其實，是讓你們花錢買市場機會。」
謝咧嘴笑了。
而許輝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擠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