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即使我們把初加工業務丟出去，可我們很多設備也沒法做精加工業務啊……」
趙杰不明白謝怎麼想的。
以前宏偉機械很多設備都是買的二手的。
「設備不行的，就丟出去，從滇南一機那邊采購一批就是了。」
謝說道。
「如果能再增加60台數控車，25台數控銑，所有的粗加工業務都外協，產值可以翻一倍，不過利潤會降低不少。」
看著老板不像開玩笑，趙杰認真地思考了好一陣，才開口回答。
目前廠里有將近兩百台各型機械加工設備。
產值，可不只是算加工費。
從材料等各種成本都會算在里面。
「降低多少？」
謝衡量了一下，增加的設備，需要超過400萬。
還是沒有算數控系統的成本。
「外協我們需要把相關工序的利潤分給外協廠，整體利潤率，至少要下降20%以上。也就是說，如果做到4000萬的產值，我們毛利潤不會變化，淨利潤會降低到700萬……」
趙杰之前就計算了這個問題。
粗加工利潤不高。
但那也是利潤。
都是他們車間自己做，整體利潤自然也就比較高了。
分出去外協，粗加工的利潤就得分給外協廠，自然對整體利潤會產生影響。
而粗加工業務，佔據整個加工環節最長的時間，佔用最多的設備，利潤卻只佔三分之一左右。
宏科技把粗加工業務丟出去，只添加三分之一的設備，利潤卻翻一倍。
技術創造價值，在這里提現得淋灕盡致。
謝瘋狂地高薪招聘技術人員、改造設備，在這一刻，開始體現出價值。
「現在兩千萬的產值，純利潤也不過420左右對吧？產值翻一番，看起來利潤率降低了，但是我們的整體利潤也上來了。這樣，我先考慮一下，你跟楊主任商量一下，盡快給我一個方案，主要是增加的設備擺在哪里……」
「新廠房那邊車間有足夠的位置，我們增加的設備，可以先安裝在那邊。」
「……」
謝無語地看著趙杰。
新廠房自己都沒去看過，趙杰他們就在打這主意了？
汽車零部件加工業務是趙杰在負責。
謝從天府機械廠挖來的楊德治負責數控車間，主要是負責數控相關的業務。
魏方圓還沒回來，對于全面把粗加工業務丟出去的事情，也懶得跟他商量。
••••••
「真的？謝總，你不是開玩笑吧？」
接到謝電話的蘇明強意外不已。
之前就想著賣機床給謝，被謝拒絕了。
「那是肯定的啊，咱們既然是合作伙伴，有業務，肯定優先你們。不過，價格不能太貴啊。」
「放心，絕對是最優惠的價格！」
蘇明強當即拍板。
數量雖然不是很多，也是好幾百萬呢！
宏科技一直都是掙滇南一機的錢，總算是有機會掙謝一筆錢了。
所謂的最優惠，不存在的。
當然，肯定會比市面上零售價格低不少的。
「廠長，什麼事這麼高興？」
助手看著蘇廠長滿臉的笑容，不由疑惑。
從廠里跟宏科技合作，又跟第一機械集團合作後，蘇廠長的興奮閾值就越來越高了。
尋常事情，都不會把笑容表現出來。
甚至一次賣出去十台二十台數控機床，都不會有這樣的興奮。
升職了？
「宏科技準備訂購60台車床，25台銑床，其中有一般都是我們生產的數控機床……這樣，你找銷售科的毛科長，讓他跟我一起去一趟宏科技，另外，跟生產部安排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安排發貨……」
「……」
助手愣了。
合同都沒簽，就直接發貨？
這有些說不過去啊。
「不要？怎麼可能不要！這不就是怕他反悔，買別的廠家的機床嘛。給我訂機票，今天就去！」
蘇明強興奮地說道。
必須得以最快的速度把合同給謝簽了。
「對了，讓銷售部毛科長先來我這一趟，咱們得在土川那邊設立一個辦事處，主要拓展那邊的市場以及售後……」
「……」
助手更不知道說什麼。
他無法理解，平日里穩重的廠長，為什麼這一刻就如此激動。
以前要做什麼，不得開幾場會議討論討論？
••••••
「羅姐，你那有志華機械于志鵬的聯系方式嗎？」
謝問羅小麗。
羅小麗一臉懵，搖頭。
志華機械，听都沒听過。
更不要說聯系方式了。
「行了，我自己想辦法。」
在決定把粗加工業務都外協出去後，謝就把可以承接他外協加工業務的工廠想了想。
以前他熟悉的代工廠，很多現在都沒有建立呢。
毫無疑問，專門做機械加工代工的志華機械是最合適的，哪怕只見過一次，謝甚至已經拒絕了于志鵬要從他這里先賒欠數控系統的要求。
在未來宏科技的發展戰略中，于志鵬的志華機械也會佔據一席之地。
「叮鈴鈴~」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不會是于志鵬吧？
謝心中滿是期待，如果能電話聯系上于志鵬，自然就不用安排人專門跑一趟。
幾塊錢的電話費，跟車費、住宿費什麼的比起來，少了不知道多少。
「晚上一起吃飯？唐記！」
電話另一頭是侯平。
侯平的聲音中滿是無力感。
情緒不高。
「行。」
謝沒有拒絕。
不管如何，此時的侯平，需要一場大醉。
到唐記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剛看到侯平，謝眉頭就擰在了一起。
李藝居然也在侯平旁邊。
眼楮紅腫著，面色憔悴。
演戲？
看到謝，癱坐在椅子上的侯平沒動，李藝急忙站了起來，看了看謝，見謝正盯著自己，尷尬地低下了頭，也不好意思打招呼。
「坐吧。」
謝深吸了一口氣，不明白侯平鬧哪樣。
唐怡很快過來了，看向謝的眼神中，迷茫，疑惑，擔憂。
卻什麼都沒問。
「弄點清澹點的菜。對了，讓小黃去給我買包煙，順便拿個打火機。」
謝想了想，覺得這場合，可能需要抽煙。
哪怕李藝是孕婦。
他平時很少抽煙，身上自然不會有煙跟打火機。
「謝廠長，我這里有……」
李藝手忙腳亂地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一包555，還有一個ZIPPO打火機，一臉局促地遞給謝。
謝看著她，「這時候了，你還抽煙？」
「不是……我……」
李藝更慌。
此刻的她，沒有曾經在宏偉機械當廠長時候的那種飛揚跋扈。
仿佛一個見家長的小女生。
「她是給我準備的……以前她包里沒有煙……」
侯平有氣無力地說道。
謝意外了。
突然想到，王宏偉也抽煙，而且還是煙癮很大的那種。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很快，菜都上來了。
李藝急忙拿著起子，給兩人倒上酒，隨後局促不安地坐在哪里。
尷尬無比。
三人都沒說話，跟周圍桌上的熱鬧氣氛，形成截然相反的對比。
「孩子是侯平的。」
終于，李藝開口了。
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幾個字。
聲音很小。
這幾個字，仿佛抽空了她的力氣。
謝默默地端起杯子向侯平示意，侯平沒動，謝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干了。
「如果你不願意我跟他在一起，我可以不要這孩子；我打听過，香江那邊可以在孩子出生後，鑒定……」
李藝看著謝不說話，咬牙說道。
「……」
謝頓時無語。
特麼的，這跟自己沒啥關系，自己又不是侯平的爹。
見李藝一直盯著自己，侯平在她說了這句話後，也盯著自己，謝知道，不說什麼是不行了。
「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跟我沒關系。」
「你是他兄弟……」李藝咬牙說道。
這時候，她開始變得堅定起來。
「如果，你覺得他跟我在一起，會影響到你，也不會影響到宏科技……」
「他如何決定，讓他自己給我說。這不影響什麼。」
謝搖頭。
開始確實覺得有些鬧心。
後來認真想了，侯平不是宏科技的人，現在負責的麥當勞，後面也只會負責這個，對宏科技也沒有什麼影響。
只要不干涉宏科技，不利用跟謝的關系在宏科技搞業務，並不會有任何影響。
侯平依然不說話。
看著他的神態，謝就明白了。
這貨不是沒有主意，只是他不說。
或許，謝不同意，侯平跟李藝不會繼續下去……但是那樣，兩人之間就真的會出現無法修補的裂痕。
兩世為人，謝身邊，也就侯平這樣一個不是因為利益而存在的朋友。
說兄弟更合適？
哪怕最初侯平並不是因為現在的謝才對謝那麼好。
李藝沉默。
侯平依然不說話。
「宏科技準備把粗加工業務外協，自己只做精加工。目前呢，還沒確定選擇哪些代工廠。」
謝嘆了口氣。
這是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粗加工，不需要數控機床。
藝鋒機械既然買了那麼多普通機床，現在最大問題就是李藝想通過侯平不給錢，先拿到數控系統。只要不需要數控系統了，就沒有矛盾了。
「這是什麼意思？」
侯平愣了。
宏科技加工業務外協？
謝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李藝。
顯然，李藝也沒想到這。
一時間，神色變得復雜起來。
「做粗加工，數控機床的需求就不是那麼高，雖然效率會提高很多。完全可以慢慢添置。按照藝鋒機械目前的產能，每個月利潤應該會超過30萬。我認識一個人，這家伙掙的所有錢，全部都投入到擴大產能跟技術升級上面……」
謝說的是于志鵬。
至于李藝如何考慮，他不管。
藝鋒機械目前不缺業務，宏科技的零部件外協出去，價格壓得不死，精度要求不高，有很多加工廠會求著拿這些業務。
給誰都是給。
李藝在他當廠長的時候，把廠里管理人員帶走，本來應該恨她。
換種角度想，如果沒有當初李藝把她的人都帶走，謝要對整個廠進行大刀闊斧地改革，阻力絕對不會小。
除非他能把所有人都開除。
再說了，自己兄弟把她肚子弄大了，以後讓她給自己兄弟帶孩子……也算幫自己出氣了。
「我……」
「不用急著回答，以前雖然在一個廠里，也沒一起吃個飯，咱們今晚上，就只吃飯，不談其他。」
謝擺手說道。
隨後看向侯平。
侯平也沒想到，之前謝听說他跟李藝在一起的時候反應那樣激烈，現在居然什麼都不說。
好像，還給李藝業務？
李藝急忙給謝把杯子倒滿酒，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謝總，謝謝你……」
「你不適合喝酒。讓瘦猴替你吧。」
謝跟李藝踫了踫杯子，隨後說道。
「應該的，她應該跟你喝一杯……」
侯平急忙說道。
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意謝的態度。
或許，是從自己妹子表示非謝不嫁的時候開始？
「對，之前都是我的錯，謝總，一切都在酒里。」
李藝直接干掉了杯子里的啤酒。
謝也不再多說什麼。
不管是李藝，還是侯平，都不知道說什麼。
一時間，氣氛尷尬了下來。
恰逢唐怡過來，謝叫她留下陪李藝聊天，而謝則是詢問侯平關于麥當勞的情況。
「現在已經開始裝修了，咱們招聘的人員也送到香江去培訓學習了，下個月8號營業，沒有問題……」
只有談到工作，侯平能放開。
一直到最後結束，都沒有談及侯平跟李藝的事情。
氣氛才好了起來。
「你好像對侯平跟李藝有些不滿？」
唐怡好奇地問著謝。
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見過謝這樣子。
雖然謝一直都沒說什麼，作為女人，她能感受到幾人之間的尷尬。
「李藝原來是宏偉機械的廠長……」
謝把李藝跟侯平的事情告訴了唐怡。
唐怡听到說李藝懷孕，神色一暗，偷偷地看了一眼謝。
月兌口而出想要說自己一直在避孕，不會出現這情況。
謝根本就沒想這麼多。
如果看到唐怡的神色，會知道唐怡的想法。
「我倒沒有什麼不滿，只是在為侯平擔憂，李藝跟他究竟有幾分真感情。」
「要是沒有真感情，她至于把孩子生下來麼？雖然比侯平要大一些，現在也不過才23歲……而且，她還有個廠……」
唐怡幽幽地說道。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李藝跟侯平之間是否有真感情。
如果侯平還是以前那個普通車間的小組長，貌似，兩人是沒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