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一個跟你們合作的呢？」
「系統價格是一樣，他們需要給2億！」
謝平靜地說道。
「……」
無論是梅榮雲，還是朱華忠，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謝倒是足夠實誠。
這份實誠卻讓人難以接受。
「謝總，如果，我是說如果，要是沒有公司跟你們合作呢？你知道的，目前國家對于整機進口實行配額制……」
梅榮雲看著謝，一臉笑容。
他是真的被謝的這種態度給激怒了。
訛詐就訛詐吧，自己沒有，只能接受訛詐。
好歹，你不要這樣直接，大家都有台階下不是？
謝倒好，非得這麼直接。
「確實，目前國家是對整機進口實行配額，限制了國際品牌向國內的大規模進軍。可目前，全國能生產電腦的幾個品牌，有幾個能完全國產？東海電腦就不說了，絕大部分零部件都是進口組裝，听說，聯想那個靠著漢卡起家的，也在準備進軍電腦制造業啊……」
謝咧嘴笑著。
他的笑，讓梅榮雲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們怎麼可能會主動找宏科技這樣名不見經傳的企業合作？
又怎麼會在看到宏科技的操作系統的時候，即使明知道會被訛詐，還是第一時間展開了談判！
「梅總，朱副總，我敬佩你們，所以，開價不算太高。當初你們第一台微機什麼誕生的，我想誰都知道……宏科技跟任何一家公司不同，因為我們沒有任何一款產品是從彷造開始……」
謝知道對方很難接受自己的報價。
國產電腦有了。
卻沒有公司開發出來適合國人的操作系統。
所有的電腦都是使用的進口系統。
而漢卡，就應運而生。
目前的微機，最大的用戶就是政府單位跟科研院所、大學等教育機構。
在民用市場尚未發展起來的情況下，破解版的系統軟件，自然也就沒有多少的市場。
畢竟，政府一台電腦好幾萬都花了，自然也不會為了節省幾千塊去使用性能不穩定的破解版系統。
宏科技的鴻蒙1.0一旦上市，所有的漢卡都將會失去市場。
這一切，都是宏科技自己研發出來的。
朗朝科技卻不同。
從77年開始，也就是改革開放最初階段，國家開始取消計劃訂單開始，朗朝科技因為失去了大量的計劃訂單，效益急轉直下。
到了1982年，全年虧損52萬！
在這樣的情況，鵝邁爾威肯的PC機卻開始在市場上大規模擴張。
為了挽救企業，加上國內沒有任何一家企業生產出PC機，甚至世界上除了鵝邁爾威肯外，也沒有別的國家能生產，朗朝科技高層決定利用企業良好的基礎，在PC上殺出一條血路。
可最開始，別說沒有任何技術資料，就連基本原理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朗朝科技通過各種辦法搞到了一台IBM的PC樣機，花費了相當于當時技術人員80多年工資，5萬！
那時候，盯上這產品的企業不少。
價格高昂，技術不了解，大家甚至拆都不敢拆。
所以，準備做這個的都是懸著了買零件，搞組裝。
唯獨朗朝科技，選擇了死磕。
造不了內部就造機箱；彷不了芯片就彷辦卡……
就這樣，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在第二年搞出了大夏歷史上第一台微型計算機——0520A。
質量跟性能不比進口貨差，關鍵價格每台低了2萬！
要知道，兩萬在當年是一筆巨資。
83年，朗朝科技就扭虧為盈。
有了資金後，自然繼續彷啊……
在88年，甚至開始向鵝邁爾威肯的計算機企業出口主板……
「現在，你們的所有零配件都能自己生產，尤其是芯片，雖然性能差一些，沒有大規模生產……就是基于這些原因，所以我只要1億……」
謝一點都沒隱瞞。
如果換成柳賣國來找他談，別說1億，給10億謝都不會跟他合作。
至于會錯過機會？
謝不在意。
何況，在有了國產系統後，聯想的漢卡失去了市場，僅僅靠組裝？
朗朝只要熬過了大規模投資的前期，到時候，柳賣國就再也沒有可能把聯想做到全國第一。
一個靠著組裝的企業存在，甚至影響了全國很多產業的發展。
要不是柳賣國，在九十年代初期就堅持搞「華夏芯」，後面被卡脖子的事情，都不會出現。
雙方眼神對視。
誰都不想退讓。
「謝總，這價格太高了，我們的銷售額，一年也才不到3億……」
「那是你們的問題。要知道，漢字顯示技術，不只是BP機使用，你們應該也清楚……」
謝搖頭。
明確表示，不接受任何議價。
「梅總，朱副總，咱們開發的這套漢字字符，最終數量會超過6萬，應該比計算機研究院相關項目團隊的都還齊全……也就說，後續的軟件開發出來，很容易就能讓人輕易使用。不過目前，我們錄入的也不到一萬，後續還需要繼續開發，都是需要成本的，而最核心的，是算法……」
霍子聰提醒著對方。
常見漢字只有六七千，可漢字數量不算少。
僅僅只是輸入，工作量不大。
最大的問題是調用這些漢字字符如何被調用。
算法！
這才是軟件的核心。
「另外，為了配合系統，我們正在開發智能拼音輸入法，屬于系統自帶，計算機只要能跟我們服務器聯網，就可以從我們的服務器調用，如此一來，就能進一步降低操作難度，可以如同發達國家一樣，把微機推向普通家庭，為了降低用戶的使用需求，操作更加簡潔，我們系統甚至增加了一鍵上網功能……」
這些，全部都是讓人無法拒絕的。
任何一種可以降低微機操作難度的功能，可以說都是在不斷地擴大市場用戶。
重要的是，所有的功能，全部都包含在998元一套的系統中！
兩人甚至很懷疑，宏科技這樣搞，真的不會破產麼？
「可這一切，都只有基礎。為了加快系統功能的擴展，所以我們需要招聘更多的人員，需要更多的研發資金……所有的這一切，都將會在每一份998的系統中。」
魏方圓也開口了。
不管梅榮雲還是朱華忠，都被兩人描繪出來的前景不斷震驚。
「其實，不只是這樣。如果聯網的電腦，在未來我們發布新的操作系統版本後，只要用戶計算機的硬件性能可以滿足，那麼就可以直接在我們服務器上免費下載。」
謝看著兩人目瞪口呆，笑著說道。
「一億就一億！買了！楊總，我們什麼時候簽合同？」
「梅總……」
朱華忠一臉震驚地看著梅榮雲。
這是1億啊！
不是一千萬。
整個朗朝科技，梅榮雲的影響力雖然大，可這麼巨大的投資，必須得通過廠里的高層會議。
結果，還沒等他說出來，梅榮雲就對著他說道︰「華忠同志，有什麼咱們下來再討論！」
對于梅榮雲如此痛快，魏方圓跟霍子聰兩人都意外不已。
一億啊！
價都不帶還的？
「謝總，1200萬刀的外匯，不是小數目。我們只有少量零部件是進口，手里的外匯額度不多……你看，能否用本幣支付？」
梅榮雲問謝。
「可以，200萬刀外匯，剩下的用8600萬支付。」
謝沒有拒絕。
沒辦法。
現在手機跟BP機市場，比他預計的差了一些。
賀丘北那邊，按照目前的銷售情況看，每個月能提供100萬的銷售額，就已經不錯了。
宏科技要想加快發展，很多的設備，都得用外匯采購。
「這沒有問題！咱們先討論一下合作細節，到時候我帶一份回去。」
謝直接把合同細節的事情交給了魏方圓。
作為老板，把框架談下來就夠了。
從上午一直談到第二天凌晨兩點，雙方的合作細節直接就敲定了。
「總算完了。兩位，我請你們吃宵夜……」
謝打了個哈切。
雙方的合同細節中，其實有很多是梅榮雲為了限制宏科技跟他們競爭對手合作而提出來，這就造成了雙方談判的激烈交鋒。
魏方圓之前就知道底線。
作為謝之下的第一負責人，他自然希望多爭取一些利益。
所以，討論的時間就有些長了。
「不了，我們先去旅館，明天一早就得回去……」
梅榮雲拒絕了謝的提議。
中午跟晚上，都是吃的宏科技的工作餐。
「小麗，你通知曹雲峰，讓他送梅總跟朱副總去酒店。」
在吃晚飯的時候，羅小麗就請示過謝是否要給兩人定酒店。
只要謝沒有下班，羅小麗這個助理都不會下班的。
同樣，曹雲峰也會一直等著。
反正兩人都是住在公司宿舍，影響並不會太大。
「老板，咱們把技術賣出去，對于我們BP機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早知道，不如直接賣給摩托羅拉，他們可能會給出更高的價格。」
魏方圓覺得，謝的這種搞法，完全是殺雞取卵，竭澤而漁。
BP機漢字顯示技術提供給朗朝科技，也就是給了摩托羅拉。
以摩托羅拉的實力，最多一個月，漢字顯示的BP機就會上市。
「摩托羅拉？如果賣給他們，估計500萬刀都不會給！就如同我說的，這價格，只是給朗朝科技一個跟我們合作的機會而已。」
謝眉頭一挑。
「吃宵夜麼？」
兩人哪里還有心思吃宵夜。
都想躺在床上睡覺。
「可我們BP機……」
「你覺得，當擁有收發短信功能的手機上市後，BP機還有市場麼？或是你以為，在我們的數字信號手機上市後，摩托羅拉不會推出同類型手機？以他們的實力，會不做出創新？」
謝冷冷地一笑。
「這……」
魏方圓看著謝的冷笑，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年輕老板精心為摩托羅拉等國際通訊巨頭準備的套餐！
甚至，連國際電腦公司，也在謝的算計中？
不！
太瘋狂了。
自己想得太多了。
魏方圓急忙把這想法給甩出腦海。
謝才19歲而已！
宏科技也沒有叫板這麼多產業巨頭的實力。
「所以，等到他們的漢字顯示BP機上市後，我們的BP機就降價，到時候國內就直接定價899好了……」
謝平靜地說道。
果然！
魏方圓看著謝，頓時苦澀了起來。
這手法，這風格，很謝！
降價！
而且還是斷崖式的降價。
用低廉的價格，來獲得更大的市場，從而推動整個市場規模的迅速擴張。
僅僅是宏科技這樣一家企業可能不行。
現在的宏科技，就如同一條凶 的小鯰魚，長滿了一嘴鋒利的牙齒；而那些巨頭，都是龐大而又凶 的金槍魚。
一不小心，小鯰魚就會被這些金槍魚吃掉。
可問題是，小鯰魚太小了，金槍魚根本就瞧不上。
而這條小鯰魚會時不時地向金槍魚撲去，或許不一定能從金槍魚身上撕咬下一塊肉，可卻能讓金槍魚全部都動起來！
宏科技斷崖式地下降，摩托羅拉等巨無霸會不跟上麼？
即使他們不願意，也必須跟。
不跟？
宏科技就會以低價在市場上瘋狂擴張，搶佔他們的市場，壯大自己。
跟？
這就是謝的目的！
國際巨頭們降價了，市場規模會迅速擴大……
然後，那些巨頭們就會發現，宏科技選擇的戰場，都不是他們熟悉的，而是更新一代的產品！
「行了，時間不早了，既然你們也不去，就去食堂吃點，早點休息吧。」
謝看著魏方圓的眼神，如同沒有看見。
沒解釋。
也沒多說。
甚至不擔心朗朝科技是否能支付這筆資金。
「梅總，這可是上億啊！咱們要投資芯片生產廠，還得投資其他生產線，技術研發也得加大投入……咱們哪里去搞一億給宏科技？再說了，這一場，咱們是不是賭得太大了？宏科技真值得咱們這麼賭？」
到了羅小麗安排的酒店，朱華忠終于開口了。
這一天，他憋得太厲害了。
朗朝科技，是國營。
可不是梅榮雲一個人說了算的。
「值得。你忘記了之前我剛上任時候的情況？連年虧損，那一年剛過去半年，就虧損了52萬，而我們搞到IBM微機樣品的那5萬，可是從銀行貸款用來發工資的！當時不是賭麼？當時你的那種勇氣呢？」
「那只是5萬，現在可是上億！」
能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