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是最新款大哥大？大哥大能有這麼小麼？」
「通話質量更好，待機時間更長？只要4599？真的假的？」
「天啊，這BP機上真的是漢字顯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接收到短訊……」
隊伍中，終于有人排隊到了店里。
可這些人，都是九龍城寨閑得沒事的人。
九龍城寨，在87年就決定拆遷，但是要等到93年才會清拆，所以人口依然眾多。
這些人每天也沒什麼事情干，就是在家里混著日子。
所以，有熱鬧，尤其是免費的熱鬧，自然要湊的。
宏通訊器材專賣店，今天才揭開招牌，一直都搞得神神秘秘的，讓眾多本來熟悉張平這個便宜給大家維修家電的檔口小老板，變得更加神秘。
卻沒想到，現在謎底揭開了。
手機跟傳呼機。
手機，也就是那些大老們隨時拿著，彰顯身份的玩意兒，對于香江人的人來說，不陌生。
尤其這里是九龍城寨！
大哥大為什麼叫大哥大？
還不是因為最早就是頂級大老們手中拿著來彰顯身份的麼？
談判的時候，如果談不攏，要干架了，直接把手中的大哥大天線拉出來，然後搖人……
「你們這些混蛋，又買不起，別在這里湊熱鬧了！沒看到我們都快忙死了麼？」
對于湊熱鬧的家伙，店里的業務員們可沒老板那樣的好脾氣。
他們需要給姚鵬的客戶提貨，還得上戶，很多人都排隊等著呢。
這些家伙倒好，非得在這里問東問西的。
「我買不起，我大老難道買不起？我大老早就說要買個大哥大了……」
「就是！我大老讓我來了解情況！」
九龍城寨的，要是沒有大老照顧支持，可沒有那麼容易。
可現在被人鄙視，湊熱鬧的自然是拿不出錢來買大哥大，畢竟吃飯都是問題。
可他們大老有啊。
「少廢話！你大老要是買，會不親自來麼？少在這里搗亂！」
店員很火大。
真的。
這些家伙都特麼的太閑了。
「小子，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找我大老來……」
店里好幾個本來是湊熱鬧的人，怒視了一番店員，隨後就向著外面去了。
店員根本就不理會。
原本接待他的朋友，確定訂單的姚鵬，听到這話，不由心思動了起來。
九龍城寨這些家伙，平時可都沒有多少來錢的路子。
但是這些家伙為了生存，什麼活都會干，自然也就認識不少人，他們認識的人中，能沒有那麼一兩個買得起的主兒？
或許，把他們變成自己的業務員？
一想到這，姚鵬就來勁了。
反正又不用發工資，只有賣出去手機跟BP機，才會給提成，哪怕200港幣，對于九龍城寨的人來說，也不算一筆小錢。
工廠上工，從早到晚，一天也就幾十港幣呢！
••••••
「澹定哥，澹定哥，有好消息……」
一名二十多歲的黃毛青年沖入了城寨的一家烏煙瘴氣的麻將館。
由于是早上，只有很少的客人。
畢竟，打麻將的，白天得去掙錢，晚上來打牌不是？
「黃毛，都說多少次了！不要咋咋呼呼的！澹定！澹定！三餅……」
三十多歲的大老身材魁梧，一臉凶相。
此刻，正叼著一支煙跟幾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牌友打牌呢。
「不是！澹定哥，您不是一直想要買個大哥大嘛！」
黃毛急忙說道。
「杠……紅中……」
「尼瑪！」澹定哥頓時不爽了，憤怒地盯著黃毛，「咱們就守著這麼一個麻將館，還得給上面的大老上供，還得你們吃喝，那麼貴，買個球啊！」
澹定哥不澹定了。
大哥大，是他心中的痛啊。
從他當上這麻將館的老板後，就一直想要買個大哥大，走出去，那才是真的大老。
可大哥大太特麼的貴了。
澹定哥即使當了快兩年的老板，都沒錢買。
都成其他古惑仔的笑柄了！
「澹定哥，電器修理鋪賣大哥大了，只要4599……這會兒好多人排隊呢！怕是等後面會漲價……」
「啥？」
澹定哥頓時激動地站了起來。
幾千港幣，還是能拿出來的。
到時候，要真有事了，一個電話……
「真的這麼便宜？」
其他三個人也不打牌了。
都是道上混的，誰不想有個大哥大來彰顯身份？
「走！看看去！」
澹定哥把桌上的一把零錢收起來，沖進自己的房間，很快就拿著厚厚的一疊錢出來，各種面值都有，加起來起碼好幾千！
一行人立即向著張平的店殺去。
看到拍著老長的隊伍，澹定哥幾人原本準備直接闖進去的。
可想到張平是賀丘北罩著的，而賀丘北手下的山雞可是雙花紅棍……
于是，老老實實地排隊了。
••••••
「黃毛，你來一下。」
姚鵬對著黃毛招手。
之前就關注著這幾個家伙，抽空問了張平情況，說是這小子貪財，而且人也精靈，就是懶……
黃毛愣了半天，他並不認識姚鵬。
「我給你一個發財的機會……」
「背叛澹定哥的事情我可不做！」
黃毛一臉警惕地看著姚鵬。
他不認識這家伙。
發財，誰不想？
當古惑仔，不就是為了發財麼？
可惜，真的當了古惑仔後，才發現，發財太難了，尤其是現在環境比不得以前，古惑仔沒有那麼牛逼了……
「想啥呢！不犯法！幫忙賣手機，每賣出去一部，我給你200塊的提成……當然，你也可以找下家，你給他多少提成，我就不管了……」
黃毛頓時眼神亮了。
「真的我給其他人多少，你不管？也不會說出去？」
黃毛旋即苦笑著。
而旁邊，澹定哥幾人看到了手機，跟他們印象中體型龐大的大哥大差距太大了。
這麼小！
怎麼讓人家看到！
「特麼的，這麼小，難怪不叫大哥大而叫手機了呢！這特麼的即使價格低，有毛用啊……」
澹定哥很失望。
真的。
他買大哥大，就是為了彰顯自己大老的身份。
眼前這玩意兒，跟那些大老手中大哥大比起來，三分之一都沒有。
「澹定哥，這可不是那些大哥大可比的……最先進的！看看，工程塑料的外殼，而且信號穩定，要是你們做事，談判的時候崩了，要搖人，絕對不會因為信號不好而說不清楚……」
張平知道澹定哥是什麼人。
親自接待。
「可這玩意兒一點都不威風！」
「越小，說明科技越先進！現在得跟上發展不是？我敢保證，你上面的大老，甚至大老的大老，都沒有這個……也就賀記銷售這個，丘北哥可是給東興最上面的幾位大老都孝敬了，他們都是用這個……」
張平說道。
這話可不是玩笑。
賀丘北雖然月兌離了東興，可終究也沒法徹底月兌離。
上面的大老，該孝敬的不能少。
「當真？」
澹定哥有些不相信。
塊頭太小了！
一點氣勢都沒有。
「真正的大老，可不是靠著這些來彰顯身份跟實力，而是用這個的功能。隨時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哪怕是在打撲克，也不影響接電話，自然也不會錯過重要的事情……」
張平說道。
他了解這些古惑仔。
人都還是不錯，就是書讀得少，傻了點。
「前面的，買不買，不買趕緊讓開，別耽擱咱們買！」
後面排隊的人不耐煩了。
他們不認識澹定哥，何況，只是一個麻將檔口的小老板，手下有十多個小弟，誰怕？
畢竟，這時候從其他地方來拿貨的，都是精英，本來就瞧不上這些小混混。
「就是！不買別耽擱咱們……」
听到後面的不滿，澹定哥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張平小聲說了一句，「澹定哥，他們都是普通客人，不了解您的身份，給我個面子……」
澹定哥很受用……
「給我來一台！」
旋即把自己的一把錢拍在櫃台上……
••••••
「你做得很好！非常不錯，姚鵬，我覺得你可以當我的副經理，專門負責銷售……」
中午時候，除了姚鵬之前賣出去的幾百台，張平的店里也賣出去了27部手機，13部BP機。
離預期的差了不少。
可也算是個好兆頭。
九龍城寨附近的人可不管什麼摩托羅拉、西門子啥的。
當姚鵬給賀丘北說了自己找了九龍城寨的一批人給自己當下家，賀丘北很是滿意。
而下午，那些人就開始拉來了臨散的業務。
一天下來，張平的店里，總共賣出去了43部手機，21部BP機。
張平很興奮。
可賀丘北卻愁眉不展的。
按照這個銷售數據下去，每個月的錢，連高利貸都不夠還。
何況，傳呼台運行也得有成本。
••••••
「不錯，一個店，第一天就銷售了43部手機，還是九龍城寨那樣的地方！不過這BP機有些少了……」
晚上十點，謝得到了張平店里的銷售數據。
對于姚鵬之前那些賣出去的，他並沒有統計在當天。
「就這還不錯？哪怕按照你們市場價格，也不過才二十萬不到的銷售額！就是不算成本，你一年能靠著手機帶來多少利潤？」
听到謝說不錯，原本在謝辦公室里喝茶的孫銘盛頓時冷笑了起來。
周齊桐跟田雲川也在。
他們同樣也在等銷售數據。
「謝，你這手機跟BP機，投入了上千萬了吧？你這價格又不高，哪怕有30%的毛利潤，一年能帶來多少？」
周齊桐眉頭也皺起來了。
宏科技投入，動不動就是以千萬計。
他們其實也不知道謝投入了多少，可謝之前為了避免麻煩，免得他們天天找自己，讓自己專心搞數控系統，索性就說已經投入了上千萬。
「領導，這只是一家店啊！如果香江能開10家店呢？這個價格並不高，以香江人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能買得起……」
「關鍵你們這一點知名度都沒有！」
田雲川沒好氣地說道。
他都不知道，謝這樣澹定是不是吃準了上面會有支持。
「田主任，您這可就不對了。宏科技現在確實沒有知名度，之前不宣傳，不推廣，就是為了了解市場情況。在沒有知名度的情況下都能賣出去，咱們要是宣傳了……」
雖然也不爽謝這樣的行為。
可魏方圓見不得田雲川他們這樣一副教訓的嘴臉。
他們知道個屁！
「投入廣告，成本會更高！再說了，你們哪里來的資金？」
對于宏科技的經營，周齊桐並不干涉。
可謝不接受土川商業銀行給的貸款，這就讓他難受了。
被對手聯合打壓呢！
一想到這，周齊桐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數控技術可以說是戰略裝備，各國自然要發展，所以上面要支持宏科技，即使宏科技的產品沒有太大的競爭力，只要繼續研發下去，國際供應商們就不能太過分。
只能訛詐宏科技提供不了的。
技術差沒錯。
關鍵自己能生產，有得用。
如果自己生產不了，都得指望進口，人家不賣，就沒得用。
可手機不一樣。
這不是什麼戰略裝備，而是消費品！
國際上的那些巨頭們，肯定不會容忍自己的蛋糕被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給分走。
「等等，你剛才說一家店？之前不是說一共13家店麼？其他店的銷售數據呢？」
周齊桐緊張地看著謝。
其他謝說出其他店的數據。
十多家店，而且那些店的位置都很好。
銷售數據絕對比九龍城寨那種貧民窟強得多，即使跟張平的店一樣，那也是有超過500台的銷量了。
「就這一家店。昨天晚上，摩托羅拉香江分公司的總經理甘家寧利用他的影響力，加上我們定死了市場售價，讓其他店都放棄了代理而我們的手機……」
謝並不隱瞞。
「什麼？」
田雲川驚得站了起來。
就連周齊桐，也是愣了。
怕什麼來什麼！
摩托羅拉在宏科技產品上市頭一天才出手。
那麼，其他的手機品牌，會容許宏科技的手機繼續發展下去？
一時間，周齊桐臉色陰沉得快要擠出水來。
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謝的數控產品剛被打壓，通訊產品也被打壓了。
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跟謝簽對賭協議？
還升職個錘子啊！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卻拒絕銀行的貸款，你告訴我，為什麼？」
周齊桐的話，幾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
他在竭力忍著自己的怒火。
表情如同要吃人，目光中滿是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