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廠長，我們的市場如何打開，就不用您操心了。這時間也不早了，我得下班了……」
謝直接下達了逐客令。
沒心思跟林志高扯澹下去。
玩不要臉？
這家伙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幾十年後割韭菜的資本家們能做到什麼程度。
一個說我我對錢沒興趣的家伙，卻用幾十億的資金撬動數千上萬億的市場，目的就是為了空手套白狼，賺更多錢；一個動不動就是一個億的小目標的家伙，處處搞錢；一個為了撈錢，讓沒有還款能力的在校大學生貸款的家伙口口聲聲地說是為了支持消費；一個用一塊多成本雪糕賣好幾十的混蛋說是消費升級等等……
從那個時代過來的謝，面對林志高這種小兒科的不要臉，根本就不在意。
「……」
林志高懵逼了。
這特麼的！
好歹，自己也是他們的客戶啊。
到了飯點，飯都不請吃一頓麼？
「林廠長，我這還有事情忙，就不請你吃飯了啊……」
說完，謝也不管林志高的表情，轉身就出門了。
「謝廠長……」林志高還想說什麼，可謝已經離去，甚至在他喊之後加快了腳步，心中氣急，想到徐樂在這里，「徐部長……」
「林廠長，不好意思，晚上我跟客戶約好了……」
說完，也走了。
留下林志高一個人在謝的辦公室里凌亂。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都已經放下臉面不要，謝跟徐樂兩個年輕人，不顧自己這個訂購了500萬的大客戶，連飯都不請吃一頓？
要是他知道高新區管委會免費提供了1000畝土地，土川商業銀行提供上億低息貸款的資金，都沒能吃到宏科技一頓飯，就不會如此想了。
無奈之下，林志高嘆了口氣。
住旅館麼？
那要錢的，吃飯也得錢。
這里是土川，吃住都不便宜，自己身上的錢，拋開回去的路費，就剩不了幾個了。
「這里晚上又不冷，謝這辦公室的沙發睡著應該也不差的……他們食堂生活也不錯，對，就這樣……」
林志高決定，直接住在謝的辦公室里。
反正他又不會動謝的東西。
••••••
「老板，這不是個好事啊，林志高那人，擺明不要臉了，雖然咱們不在意他，可天天這樣纏著，太讓人鬧心了……」
徐樂後悔了。
真的。
他從來沒想過，就賣了500萬的系統給三齊南一機，然後三齊南一機賣不出去，就賴上了他們。
幫著三齊南一賣數控設備？
沒可能的。
三齊南一機的機床設備質量太差了。
「老板，我也沒想到林志高這麼不要臉……」
徐樂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事情。
想都沒想過。
好歹，林志高也算是一個國家干部不是？
比徐樂老家的村長還威風，地位還高很多的干部。
「不用理會他，還好他比較懂事，也就是晚上跑到我辦公室里睡覺，白天在食堂吃飯……」
謝同樣無奈。
本來想要找機會讓老楊頭安排人把林志高丟出去，可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幾百人的國營工廠的廠長，再加上也算是他們的客戶，這種事情做了，容易讓其他人誤會。
真那樣了，林志高原本的無理，就變成有理了。
「我真不明白，他好歹是個廠長啊！國家干部呢！居然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徐樂真的沒見過。
也無法理解。
換成他，也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這倒是能理解。不只是他，很多國營企業的領導都沒少干這樣的破事……」
啥？
徐樂听到謝的話，一點都不信。
扯澹呢！
國營企業的領導干部，會干這樣沒臉沒皮的事情，耍賴啊。
國家干部的形象呢？
國營企業的聲譽不要了？
曾經，無數人都想成為工人，吃商品糧，端上國家鐵飯碗呢。
「唉~」
謝嘆了口氣。
他曾經親身體會過。
他爹媽，就是國營工廠的下崗職工。
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下崗一說，只是工廠里面生產大幅度萎縮，停工停產，要麼就是輪流上班，沒有生產的，全廠都放假了……
整個90年代，大量的國營企業因為無法適應市場，虧損嚴重，數千萬干部職工下崗。
謝在沒有遇到林志高這樣耍賴的時候，甚至沒想過這事情。
「改革開放後，計劃經濟就開始向著市場經濟轉變，除了一些軍工廠跟生產能力很強的國營工廠，大部分都要自己尋求訂單，這十多年，無數的國營企業因為失去了計劃訂單而日子不好過，產品賣不出去，工資都發不起……」
說到這里，謝再一次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他們可是吃商品糧，端的鐵飯碗！」
徐樂覺得不可思議。
到現在，城鎮戶口依然非常吸引人。
農民要交稅呢。
「有什麼不可能？廠里都活不下去了，沒有生產，沒有效益，債務越來越多，怎麼發工資？你是不知道，很多廠里的領導干部，為了能獲得資金，直接卷著鋪蓋卷兒，堵上級領導干部，目的就是要項目，有項目，就有錢，也就能有技術升級的機會……」
謝解釋著。
曾經，他爹是某個工廠的副總工程師。
在廠子破產之前，跟著廠長、總工跑上級主管單位，就是背著鋪蓋卷兒，堵領導，沒有經費，自然住不了旅館什麼的，就連吃飯啥的，能一天啃三頓饅頭加上咸菜，就已經不錯了。
很多時候還得挨餓。
關鍵是即使這樣，也有大部分工廠跟科研團隊是拿不到項目跟資金的。
畢竟，上級主官部門同樣缺錢。
下屬單位多，僧多粥少。
上級撥款就那麼點，整個國家都缺錢呢。
領導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以即使面對著眾多的下屬單位領導干部用這種無奈的方式來要項目要經費，也只能咬牙扛著。
一旦松口，就會有更多下屬單位的負責人用這樣的方式來要項目跟經費……
當初老頭子給謝說的時候，熱淚盈眶。
可謝當時一點感觸都沒有，後來有了感觸吧，老頭子已經不在了。
這也是他沒有讓老楊頭把林志高趕出去的原因。
「這……難道你準備把他們的數控車床回收回來？老板，他們的產品質量很差，名聲早就不行了……」
徐樂真的無法理解。
作為宏科技業務部長，他目前接觸的外地客戶不多。
無他，他看重的國營廠，效益都還算不錯，人家都是準備從國外進口先進設備，哪里瞧得上技術什麼的都不行的國產？
就怕謝覺得對方不容易，一松口，隨後買了三齊南一機的垃圾機床。
機床剛性不好，哪怕用于粗加工，都不行。
效率太差了。
一旦加工量大一點，剛性不足，不是悶車就是打刀……
「想啥呢！咱們自己改造的機床是成本不夠低，還是性能不好用？先由他吧，只要不影響咱們公司的正常運作就行了。」
謝搖頭。
讓三齊南一機的垃圾機床返銷到宏科技是沒有可能的。
不能為了賣數控系統，最終還自己去買垃圾的機械部分。
賣多少，虧多少。
誰會干？
「可他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
徐樂滿臉為難。
他是真的沒辦法。
當初是他賣系統給三齊南一機的。
「確實不是個事兒，他們的設備質量差，精度不夠，剛性也差，精加工的精度達不到，粗加工吧，效率又不行……即使小作坊，也不會采購這樣的設備……」
謝嘆了口氣。
旋即，腦海中靈光一閃。
大公司不會采購，小作坊也不會采購，可有個市場很大啊！
三齊南一機原本走的市場路線也是這個。
只要有了市場，產品賣出去了，就有資金提升質量了。
至于後面如果還是質量垃圾，這就跟謝沒有任何關系了。
「謝廠長，您同意回收我們生產的數控機床了？」
听到謝找自己，林志高頓時就開心起來。
果然，謝年輕，面皮薄。
終究還是扛不住。
這才三天時間呢！
要知道，為了之前的500萬貸款，林志高在三齊南工業局負責人的辦公室門口背著鋪蓋卷兒睡了半個月！
最終大老批條子，才拿到貸款。
「回收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給你們指一條路……」
謝剛說回收不可能，林志高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至于指一條路……
自己知道自己產品啥樣，確實賣不出去。
「謝廠長，要是有別的路，我也不會出次下策了……之所以找你們，是我知道宏科技技術好，改一些和心零部件，再調試一下重新裝配，可以用于精加工……」
林志高嘆了口氣。
到現在，依然不死心。
「我們不會自己生產數控機床，這是從一開始就定下的發展規劃。林廠長，其實你們可以選擇另外一個市場，潛力很大，而且這些用戶對設備的精度要求不高，質量什麼的也不是很在意……」
謝一臉認真地說道。
看著謝的表情，林志高整個人傻眼了。
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
數控機床還有這樣的市場用戶？
就連徐樂，也呆住了。
謝這玩笑，開大了，即使不願意，也不應該這樣洗刷林志高的。
「謝廠長，別開玩笑了……」
林志高即使知道謝會洗刷自己，說自己先開玩笑。
心中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我可沒開玩笑！」謝強調著，也懶得賣關子，吊對方的胃口，「從恢復高考開始，中專以及眾多的職業技術學校，為了培養國家急缺的技術人才，可沒少招生……數控技術，剛開始在國內發展，很多的職業技術學校跟中專開設數控專業，需要教學設備……」
謝笑著說道。
林志高從听到謝說中專跟職業技術學校後，也是靈光一閃，激動起來。
謝說得沒錯！
中專跟職業技術學校用于教學，培養學生實際操作技能的實訓數控機床，根本就不需要精度跟質量，反正又不用來加工……
而技術學校的學生實訓操作，也不可能在很短時間內積累到豐富的經驗。
每個學校都有實訓工廠。
全國範圍內的中專、技校，這得多少？
市場得多大？
越想，越覺得興奮。
「不愧是謝總，眼光就是獨特！要是能成，你就是我們整個三齊南一機的大恩人了！謝總，我先回去……」
李志高激動地站起來，對著謝鞠了一躬。
顧不得馬上就要吃午飯，可以蹭頓飯，直接起身告辭。
剛好，下午有一趟回去的火車。
徐樂叫都叫不住。
「這？」
徐樂真的有些無法理解了。
在他看來，實在是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值得激動的。
中專跟技校，市場很大？
人家是培養技術工人的……
「你這想法就要不得了！實訓工廠，是需要各種設備的！這幾年，數控技術專業很火爆，畢竟國家要大規模發展……進口設備多貴？還得寶貴的外匯……所以很多學校即使有數控技術專業，學生也是沒有機會接觸到數控機床的，都是用普通機床操作，然後再學數控機床操作的理論……」
謝說道。
他們只是賣數控系統，客戶都是機床生產廠。
直接跟大客戶接觸。
就是數控改造業務，也不過是在市場沒有打開的情況下的選擇，改造業務的市場很大，可比起數控機床市場，就小了不知道多少。
「那咱們也可以啊，中專跟技校，可沒啥錢……咱們改造數控機床的業務，性價比可高了……」
徐樂也激動了起來。
至于是不是搶了三齊南一機的市場，他可不管。
宏科技有這業務不是？
「算了，沒有必要去跟三齊南一機搶，當然，如果他們市場開發不行，咱們就沒有必要放棄了……」
謝說道。
三齊南一機的數控機床，確實主要就是賣給各大實訓工廠。
價格便宜，至于性能什麼的，不重要。
只要讓技校的學生學會操作就OK了。
••••••
「林廠長，您這是？」
林志高剛到宏科技廠門口，就遇到一輛桑塔納。
車里居然是蘇明強跟費玉來幾人。
費玉來從副駕駛伸出腦袋看著林志高。
「我來找宏科技談點業務呢！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志高急著去買火車票，怕趕不上下午的火車。
也沒有了之前求著費玉來買他們設備時候的那種卑微。
最後也不管幾人，自顧離開了。
「咦，老林這是拿到大業務，跑來訂購新的數控系統？」
看著林志高離開的背影，蘇明強有些意外。
不是他看不起三齊南一機。
就三齊南一機那樣的設備質量跟性能，名聲早就敗光了，估計也就只能忽悠那些沒有听過他們廠子，不懂行的人了。
「管他呢，咱們來，是為了確定宏科技的真實技術水平，走吧……」
費玉來倒也沒啥別的想法。
只要林志高不來纏著自己就好了。
一行人在廠門口登記後，車子直接開進了廠區。
「就這條件，真的能獨立開發出那麼先進的數控系統，並且提供高靈敏度的傳感器跟先進伺服電機？」
在廠區內，看著僅僅三座輕鋼結構廠房，一棟有好些年的老式辦公樓，費玉來心中沒底。
如果不是蘇明強跟肖元成兩人都拍著胸脯保證，宏科技的核心零部件都是自己生產的，他也不會來這邊。
原因無他。
禁運的存在，即使他們跟滇南一機簽訂了大規模采購合同，以三菱或是西門子的能量，絕對會讓宏科技的進口零部件斷供。
到時候，國外的供應商會訛詐得更厲害。
••••••
「第一機械集團采購部總經理？」
謝看著費玉來的時候，費玉來同樣也在大量他。
饒是來之前就听說謝很年輕，可也沒想到如此年輕。
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對于第一機械集團，謝沒听說過。
這里是大夏，不是種花家，有了這樣一家企業，倒也不意外。
或許，可以跟他們合作？
宏科技有很多機械零部件需要代工的。
找這樣一家專業化的企業，比找私人加工廠更靠譜啊。
「對，謝廠長，第一機械集團下轄上千家機械加工廠，急需技術升級，對于數控機床需求量很大，不只是低端的數控設備，還有加工中心等……」
蘇明強怕謝不了解第一機械集團的情況，急忙解釋著。
「費總，既然這樣，我帶您去參觀一下我們的研發部門跟生產車間吧……」
客戶的大客戶，也就是自己的大客戶。
一旦第一機械集團采購了宏科技的數控系統，市場也算是打開了。
在一行人去技術研發室的時候，謝已經吩咐羅小麗先去通知齊昊。
數控系統搞出來後，謝只管把控技術方向，由齊昊等人負責。
手下有著大量的人才可用，加上來自普魯士的7名工程師都擁有豐富的經驗，還有計算機等相關專業人員的協同，技術發展很快。
「這里是我們的研發車間，里面的各種數控機床，外殼雖然是普通機床的，內部大部分都是我們自己改造……」
齊昊帶著一行人進了試驗車間。
里面從數控車到數控銑，各種型號都有。
甚至還有一台加裝了盤式刀庫的加工中心。
所有的設備都沒有外殼，一目了然。
「你們已經解決了三軸三聯動的技術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