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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修遠的果決應戰,讓對手十分意外。

無論是神情冷峻嚴酷的畢玄,還是仰頭寄情星月的傅采林,于此一刻,皆被他手上的劍光所深深吸引,齊齊投來目光。

二人眼光毒辣,從剛見面時便已瞧得出孟修遠此刻傷勢不輕,依照常理,他倆皆斷定孟修遠會尋覓機會逃離,因而心中頗為警惕,隨時準備出手截擊,不敢留此後患。

卻是沒想到,這位年輕漢人高手竟是如此剛直勇武,即便身負重傷,面對他兩位大宗師仍絲毫不懼。

「好,怪不得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武藝。

武者就是該有這般無畏之心,才能勇 精進,所向披靡。

可惜你不是突厥人,否則我倒是可以和你好好痛飲一番。

「天劍」孟修遠對吧……我記住你了。

即便你今夜死在這里,我畢玄仍敬你是個英雄。」

夜風呼嘯,畢玄一襲野麻素袍颯颯飄響,原本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生命是上天賦予人的神跡,每一個生命的存在,都是在永無休止的生長和衰敗中燃起的火花,是生命長河的片段零波。

似孟公子這樣的生命,尤為炙熱動人,比天上星月更加美麗。

若非為防高句麗百姓再陷入水火之中,我定不願出手掐滅你這生命的火光……」

傅采林首次低下頭來,不再仰望夜色,而是一雙眼楮緊盯著孟修遠,丑陋的眉眼之中充斥著一股純粹的深情。

孟修遠听得兩人說話,只覺得好似正在念悼詞一般,已判了他死刑,不由當即笑著搖了搖頭,朗聲開口答道︰

「哈哈,兩位大宗師說話果然都很有水平。

只是你們既已下定決心殺我,又何必多言。

有什麼感悟道理,咱們用拳腳刀劍來談吧。」

說話間,孟修遠手中白玉長劍畫出一條完美無缺的圓弧,最後橫亙胸前,已擺好了《太極劍法》的起手式。

「好氣魄,好爽快!」

畢玄一眼便瞧出孟修遠這《太極劍法》深不可測,眼中精光一閃,當即大喝飛襲而來。

與之前的石之軒相比,畢玄的身法慢了一線,可卻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霸道威勢。

一拳既出,沒有絲毫拳風呼嘯之聲,亦不帶起半分勁氣,只是無邊氣勢從頭頂轟然壓下,封死了孟修遠的所有退路。

下一刻,孟修遠周身空氣突變得灼熱沸騰,如若將他瞬間置身于大漠滾燙黃沙之中,正是畢玄那看家本領《炎陽奇功》已然發動。

見此情形,孟修遠當即將手中白玉長劍微抖,一道道完美無缺的圓弧畫出,憑借太極真意將畢玄的這一拳悄然化解。

雖說孟修遠此刻仍有自信能以力強破畢玄這一拳,可畢竟是有傷在身,為求穩妥,他還是選擇先用《太極劍法》與對手拆上幾招。

孟修遠體內的長生真氣乃是治療傷勢最為有效的靈丹妙藥,真氣每在經脈之中循環一周,他的傷勢便會好上幾分。

如此狀況之下,雙方交戰越久,對他來說便越為有利。

畢玄功夫雖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線,可作為成名多年的武學大宗師,自也也是絲毫不缺精妙變化,在他拳鋒被孟修遠化解的一刻,當即立馬變招、揉身而上,顯然是想以近身短打破解孟修遠這守御牢不可破的太極劍勢。

孟修遠見狀怡然不懼,手中長劍轉圜,一道陰陽雜糅、無始無終的太極劍勢送出,當即將畢玄來勢洶洶的一擊引向旁側。

他武學境界上雖差了畢玄這般大宗師一籌,可多年以來潛心鑽研這套《太極劍法》,已得其中真意,自是無懼對方的招數變化。

畢玄快攻數招,每一式皆是渾然天成、霸道凶悍,可依舊攻不破孟修遠的劍圈,反而漸漸落入他的周身無數陰陽氣旋之中,開始有些束手束腳,一身滔天本領難以施展,不由心中頓感煩躁、眉頭緊皺。

于此關鍵時刻,旁邊一道幽幽輕嘆傳來,陡然扭轉了局勢。

「如此劍法,傅采林生平未見,還請讓我有幸親身感受一二……」

說話間,這位「弈劍大師」已閃身出現在了孟修遠面前,替下畢玄鑽入孟修遠的太極劍勢之中。

畢玄見此一幕,雖心中不悅,卻也順勢閃身到了一旁。孟修遠這套《太極劍法》的武學義理與此世間所有武功皆大為不同,他不願再吃虧,因而想要借機瞧個清楚。

「孟公子可知,我傅采林為何學劍?」

那位總是在說些高深言論的弈劍大師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談興,一邊向孟修遠出劍進招,一邊幽幽問道。

而就在他長劍出鞘的那一刻,孟修遠突感覺天地間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蒼茫一片的虛空,和他兩個持劍而對的劍客。

傅采林手中長劍每一招看似平平無奇,可細品之下,卻又引人入勝,有著數不勝數的後續變幻,讓人為之心迷。

天下人都知道,傅采林一手《弈劍術》所向披靡,講究「以人奕劍,以劍奕敵」,將棋理融于劍術之中。

此刻孟修遠親身與其對上,才發現事情絕不似听起來那麼簡單,傅采林一劍劍的縝密布置全由心自然而發,已非才智高明就能破解,更不止棋局對弈那麼簡單。

「不知,不過傅大師劍法如此高明,我願意一听。」

孟修遠不欲落入傅采林主導的棋局,說話間突地長劍一抖,化曲為直、化圓為鋒,以《紫霄劍氣》中一式「瀟湘劍雨」的為引,將身周積蓄已久的太極旋勁全部容納其中轟然射出。

此一道劍氣速度快如閃電,傅采林即便心中靈覺提前感應,仍難以及時閃躲,只能將手中弈劍飄忽連刺,以虛御實、強行化解。

听得「轟隆隆」巨響,傅采林每退一步,腳下土地便炸裂一片。如此,這位弈劍大師仍是一連退出四五丈遠,才算是將孟修遠這一道驚天劍氣勉強擋下。

手中長劍微微顫抖,傅采林自武功大成以來,已不知多少年未吃過這般暗虧,心中不由思緒紛雜。

半晌過後,再抬頭望向孟修遠時,傅采林眼神之中已是一片難以掩蓋的悲傷之意︰

「孟公子,你該明白,這是一個充斥著瘋子和無知的世界。

沒有足夠的力量,便會被剝奪享受生命神跡的權利。國與國間如是,人與人間亦如是。

我從學劍的那一刻起,便發誓要保護我的子民安全。

我不但不喜歡戰爭,且厭惡戰爭。可是在亡國亡族的威脅下,卻不得不作出反擊。

漢人凶殘,在那昏君楊廣統領之下,已和我高句麗結下了解不開的仇恨。

為我整個民族的長遠利益考慮,中土只有一直維持這這四分五裂的局面,我們才有和平安樂的日子。

而為達成這一點,很抱歉,李世民不能活著,孟公子你也不能……」

言至此處,傅采林緩緩轉頭望向一旁的畢玄,兩位異族大宗師于此刻首次目光相交,並默然互相點頭。

很顯然,剛才試探中的皆吃了暗虧的兩人明白,即便是此刻這個身負傷勢的孟修遠,仍不是他們能獨自戰勝的。

為替國家民族解決這心月復大患,他們今夜已不能顧及宗師風度,只有攜手圍殺一條路可選。

「自古以來,勝者為王,過程並不重要。

孟修遠,願你來世生在廣闊大草原上,做個頂天立地的突厥人……」

畢玄輕嘆一聲,隨即身上氣勢陡然拔高,《炎陽奇功》不做絲毫保留,全然融入一掌之中,熾烈氣息將孟修遠周身皆包圍其中。

于此同時,傅采林也已從一側閃出,手中奕劍泛起青湛湛的異芒,劃過一條暗蘊天地之理的弧線,朝孟修遠飛刺而來。

兩位大宗師雖之前全無交集,但這協力出手之間,卻似有幾十年的默契。招數兩相疊加之下,威力倍增,封死了孟修遠所有活路。

見此一幕,孟修遠心知已再難拖延,只能不顧體內傷勢,當即使出真正本事。

下一刻,孟修遠眼中一道熠熠光彩閃過,周身氣勁環涌,吹得他衣袂飄飄彷若仙人。

左手《天山六陽掌》拍出,以陽剛對陽剛,熾烈如日的氣勁硬撼畢玄《炎陽奇功》。右手劍光連閃,無數劍氣蓬勃而出,將傅采林的奕劍強壓在了丈許之外。

一時間,孟修遠硬踫兩位大宗師聯手,並穩穩佔據上風。

「你?!」

畢玄模了模自己下頜處被熾烈氣勁烤焦彎曲的胡須,一時間心緒震蕩。孟修遠的突然爆發,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這位草原上所向無敵的戰神從未想過,世上竟有這般異類,能憑肉身真氣強壓他與傅采林二人聯手,並正是用他引以為豪的熾烈真氣讓他吃了虧。

「畢兄,不必硬拼。他如此出招定不能持久……」

傅采林話雖說得十分澹然,但說話間卻已兀自又退出丈許距離,望著孟修遠的雙眼滿是慎重之色。

他的《弈劍術》好似下棋,過往有資格坐上棋桌和他公平較量的,至少是寧道奇這種級別的高手。

可今日面前這位青年,卻是十分不講道理,全然沒有和他好好對弈的想法。

原本棋局該是你一子、我一子的縝密布置、勾心斗角,因為孟修遠那遠超常人的真氣與肉身,已變成了一場不公平的游戲。

傅采林每落一子、出一招,孟修遠憑借基礎優勢便能落下兩三子、出兩三招。

如此棋局,讓傅采林這個弈劍大師也不知該如何下了。

兩位大宗師一時間落入下風,孟修遠自是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當即追擊而上,只欲將二人盡快斬殺。

他此刻體內狀況不佳,如此全力施展功夫,未必能支撐得太久。哪怕再以傷換傷地先解決這兩位宗師其中一位,對他來講也是有利選擇。

一時之間,畢玄和傅采林二人即便本領通天,仍只能勉強抵御、暫避鋒芒,憑借身法聯手和孟修遠周旋。

正此關鍵之時,那久未出聲的趙德言不知從何處突地又鑽了出來,遙遙陰聲開口道︰

「孟公子,請你朝我這里一瞧。

你的朋友,我替你請過來了。」

孟修遠聞聲下意識望去,果見在遠方樹林之中,張勇那魁梧身影出現在趙德言身側,正被他以一柄軟菱槍直抵住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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