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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相見,讓孟修遠和楊雲素都沒有做好準備。

孟修遠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位十年不見的楊姑娘,只覺她目光有些躲閃,好像不知為何在避著自己。

可一旁的季飛見此情形,卻是大喜過望,趕忙對孟修遠說道︰

「孟少俠,你竟然同這位……楊女俠有交情,那可是太好了。

咱們和和氣氣地將誤會解開,怎的也比動刀動槍地來得好。」

言罷,季飛還殷勤地從一旁搬來凳子,示意請楊雲素坐下慢慢聊。

可這楊姑娘卻絲毫不給他好臉色,微擺衣袖勁風襲來,將那季飛當即給推得向後連著倒退數步,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看在孟修遠的面子上,楊姑娘沒有接著動手,而只是冷哼一聲別過臉去,沉默無言,似在想著些什麼。

而季飛見如此情形,也不敢再擅自開口說話,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退回孟修遠身邊。

一時間,這房間陷入了寂靜,空氣之中氛圍凝固。

孟修遠見楊姑娘如此奇怪的表現,不知是其中有什麼隱情,還是這十年里她性子有了變化。

因而,為了緩和氣氛,孟修遠只得先從季飛這邊問起︰

「季飛,你同我老實講,你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是貪圖享受、搜刮財物,侵擾了無辜百姓麼?」

孟修遠心中暗想,楊姑娘為人正直,若非季飛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她應該是不會這般激動,提劍便要殺人的。

所以,孟修遠不由得聯想起昨夜剛見季飛時的那場酒宴,想著許是他好不容易飛黃騰達,便接著手中權勢欺壓百姓、搜刮財物供自己享受。

季飛聞言,一張黝黑的大臉顯得十分委屈,趕忙似撥浪鼓般地搖頭,朝孟修遠解釋道︰

「孟少俠,哪里有這樣的事,可千萬不要冤枉我啊。

自與你一別之後,我于戰場上舍身拼死,好不容易才混到了現在這一步,有了個將軍的名頭,正惹得明教之中的教友們眼紅呢。

這般情況下,我哪敢犯如此大忌,給旁人留下口舌啊。

我敢發誓,這些年來我從未驚擾普通百姓,手上有些財貨,也都是殺了韃子官員、宰了那些替韃子賣命的黑心富戶,才漸漸積攢起來的……」

說到這里,季飛心思一動,想起昨夜與孟修遠見面時的樣子,也明白孟修遠為什麼會有此一問,趕忙再出言解釋道︰

「孟少俠,昨夜我確實有些放浪,不過我們那是剛打勝了一場大仗,所以才想著慶祝慶祝。

您見到那十幾個人,都是我手下得力的統領,若不拉攏安撫好他們,怎的才能帶好兵卒呢。

我這人本事不大,全靠善待身邊的兄弟,得大家支持,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明教之中哪個不知道,只要是在我季飛手下的人,便是小兵小卒,也沒有挨餓受凍的時候……」

這季飛許是真情流露,說話間十分激動,唾沫星子直朝孟修遠噴來。好在孟修遠隨時都運行著《玄甲功》,才沒中他的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孟修遠一邊听季飛說話,一邊暗中觀察楊姑娘的表情。見她全程都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顯然事情關鍵並不在此。

「可是,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孟修遠自覺不明其中真相,不由得沉吟一聲,看向季飛和楊姑娘。

季飛聞言,趕忙朝孟修遠說道︰

「孟少俠,我剛才不是同你說了麼,這其中是有所誤會……」

听得季飛這麼說,楊姑娘終是有些忍不住,開口道︰

「有什麼誤會,你害死了人自當償命。

今日即便……即便是有孟少俠在此,你也休想逃月兌罪責。」

季飛見此情形,也有些急了,不由開口與楊姑娘辯駁道︰

「又不是我有意害她,是那女人自己有毛病……」

話未說完,只听得「倉啷」一聲,楊姑娘的劍已再次出鞘。季飛被嚇得再說不出話,趕忙往孟修遠身後躲去。

楊雲素的劍尖本指向季飛的喉嚨,隨之移動。可季飛這麼一躲,長劍便下意識地指向孟修遠了。

孟修遠見此,倒沒什麼反應。反倒是楊姑娘自己嚇了一跳,趕忙收劍回鞘,不願將劍鋒指向這個念了多年的人。

下一刻,楊姑娘臉上神情變幻,直至最後緊皺眉頭,當即轉身往門外走去︰

「今日有孟少俠在此,我不好動手。

可你記得,我不會就這麼罷休……」

季飛聞聲,心里一松,慶幸算是過了今日這一關,小心從孟修遠背後走了出來,長出了一口氣。

可他沒想到的是,孟修遠竟是于此時突然出聲︰

「楊姑娘,且慢。」

短短五個字,便讓楊雲素和季飛兩個人的心髒,都不爭氣地砰砰跳了起來。

「孟少俠,怎麼了……」

楊姑娘猶豫片刻,終還是轉過身來,目光復雜地朝孟修遠望去。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沒有要庇護這季飛的意思。

我也是昨夜恰好來了這里,想著是順路探望一下老朋友。

沒想著你們之間竟是有著什麼糾葛,我覺得,還是說清楚些比較好。」

孟修遠朝楊雲素微微一笑,誠懇說道。

楊姑娘見孟修遠這笑容,心里有些慌亂,可片刻之後卻似是想起了什麼,神色陡然間有些難看,仍是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反倒是季飛听到孟修遠這話急了,趕忙竄了出來,朝孟修遠解釋道︰

「孟少俠,您可千萬別誤會,我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我倒霉,遇上了一個瘋女人而已……」

言至此處,季飛又看了一眼楊姑娘,見她沒有再動手的意思,才接著想孟修遠娓娓道來︰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幾個月前,我有了個女人。

那時候我們還在皖北地區活動,剛打了大勝仗,于一處村子里休息慶祝。

恰好我見有一家女孩生得溫婉漂亮,便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孤單,便想著找個伴。

您也知道,我們這些整日戰場廝殺的粗人,沒工夫做什麼繁文縟節,只叫弟兄們一起吃了頓酒席便算是將她娶過門了……」

季飛說至此處,孟修遠便恍然大悟,原來季飛是犯了這般男女之間的錯誤,怪不得楊姑娘如此生氣。

孟修遠皺起眉頭,出聲問道︰

「你這是強搶民女了?!」

季飛聞言大感冤枉,急得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趕忙出言辯駁道︰

「您听我說完啊,我再混賬,也不能做出那種事情。

肯定是給足了聘禮,她爹娘同意的。也就是是時間緊些,沒有什麼媒婆證人,也沒弄什麼八抬大轎而已。

听她爹娘說,姑娘喜歡花,我還找手下兄弟漫山遍野的去采,在新房里幾乎全都擺滿了。

非要說我有錯,也就是那天我高興,喝得太多,到入洞房時已經是爛醉了。

迷迷湖湖記得抱著新娘子,她同我說了些什麼話,似是要我答應才肯和我好。

我急著洞房,便都一股腦地點頭應是。

哪想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又我和我強調,說是昨晚我已經答應了她,這一生一世只對她好,不能再納妾、再踫別的女人。

我听她這話心驚,本想著敷衍她一番,哪想她竟是咄咄逼人,非要我以父母和明尊來發誓。

我不允她,她便和我大鬧起來……」

說至此處,季飛只覺得自己倒霉,說話聲音越來越大,逐漸帶上了埋怨的語氣。

楊姑娘听了氣憤不平,面色一寒,對著季飛喝道︰

「那姑娘都已經被你逼死了,你竟說得如此輕描澹寫?!」

季飛見狀,許是有孟修遠站在身邊壯了膽氣、許是氣悶已久有些憋不住了,總之這次他再沒有說軟話,而是同樣大聲喝道︰

「我哪里逼她了?!

我既沒打她,也沒罵她,反而是她鬧得太凶,讓我弟兄們都看了笑話。

後來我覺得實在帶不走她,又自知壞了她的身子,不願她吃虧,還給了她爹娘足足兩百兩銀子作為補償,讓她改嫁一個她喜歡的。

我這做得還不夠好麼?

不知楊姑娘你到底以何身份非要與我為難,來管我這閑事?!」

楊雲素冷哼一聲,朗聲說道︰

「那姑娘家里曾經也顯赫一時,得罪了元朝廷遭了難,才破落的。

我家中長輩曾與她家有些淵源,說是世交也差不許多。

尋常事情我或許不會過問,可這般死了人的大事,我自然是要管的……」

說至此處,楊姑娘似是怕孟修遠被季飛蒙騙,還多加了一句︰

「我且問你,你娶那姑娘之前,她爹娘是不是要求過你,成婚之後要你照顧好她,別去外面再沾花惹草?!

他爹娘恨透了韃子,見你們是抗元義軍,又軍紀嚴明于百姓絲毫不犯,才想著你是個可靠的人,把姑娘嫁給了你。

哪想到,你一轉眼,便逼得他們的姑娘跳河自盡了!」

季飛聞言微愣了片刻,似是剛想起這事,恍然間,卻仍是不願認錯︰

「這有什麼的,哪家姑娘父母嫁女兒之前,不這麼叮囑姑爺幾句。

再說了,我又不是說不對她好。

我第一個娶了她,她就算出身低微,我日後一定也將她當做正妻來對待。

可是她的要求,未免太過分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間,若成就了一番大事業,那三妻四妾不是應該的麼?

誰知她這麼不通情理,還性格偏激,只兩句沒說好,轉身就自己偷偷跳河了……」

「無恥!」

楊姑娘听至此處,已經有些忍不住下,清喝一聲,隨即便拔劍朝那季飛刺去。

十年不見,這楊姑娘的功夫果然進境明顯,顯然已經將那《九陰真經》練至極為精深的程度。出手時,劍光如龍,一閃而逝,快得幾乎肉眼難查。

若非此時站在季飛身旁的是孟修遠,換個楊逍、玄冥二老這種級別的高手,也都未必能幫他擋下這氣勢如虹的一劍。

听得「鐺」地一聲,孟修遠以《一陽指》射出的指力罡氣,恰好擊在楊姑娘的劍 上,將她的這一件撞偏了少許。

下一刻,只見這寶劍恰好擦著季飛的臉頰而過,連他臉上的胡子寒毛都被削斷了不少。

季飛這些年雖刻苦修煉孟修遠傳的那《燎原槍法》,但于楊姑娘這般級別的江湖高手面前,仍是沒有反應的余地。

感受這冰涼的寶劍擦著臉頰而過,他驚得後背霎時間被冷汗濕透,卻絲毫動彈不得。

而楊姑娘這邊,感受到孟修遠這克制的出手,她自是沒有再補上下一劍,只徑自收劍回鞘,一雙眼楮微沉、輕抿著嘴唇,靜等著孟修遠說活。

「楊姑娘,我覺得這事還有待商論,莫要急著動手為好。」

孟修遠于此時才開口說道。

「孟少俠,你是覺得,這般負心薄幸、致人死亡的狗賊不該償命?」

楊姑娘看著孟修遠,面色惱怒中略帶悲傷,下意識地將「負心薄幸」這四個字念得很重。

孟修遠聞聲有些頭大,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這場面。

他熟知楊姑娘身世,知道她娘的一生不幸便與這事有些類似,所以理解她的心情,覺得她激動些也是正常。

但反過來再看那季飛,孟修遠卻也覺得他雖然有些錯,但卻是罪不至死。

畢竟莫說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即便是放在後世,似季飛這般行為應該大概率也算不上是犯罪的。

最多也就是會被曝光到網上,引起熱議,略微被網暴一下而已。

于此情況下,孟修遠不由得有些為難,不知道應該怎麼調和他二人的矛盾才是。

這般時間久了,楊姑娘見孟修遠一直沉默,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得眼神一暗,漠然說道︰

「果然,你們男子,都是這般想法。

怪不得你會那樣……」

說完,楊姑娘似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緩緩轉身,往門口走去。

「且慢,楊姑娘,有什麼話不如說清楚。」

孟修遠自從剛才開始,便一直覺得這楊姑娘有些狀態不對。現在又听她說了這麼個半截話,自然是要問個清楚。

楊雲素聞聲,猶豫片刻,終是開口輕聲道︰

「其實本就與我沒什麼關系……孟少俠,我祝你能享齊人之美,和那兩個女孩都一起好好相處下去。」

孟修遠聞聲,愈發有些疑惑︰

「楊姑娘,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楊雲素搖了搖頭,喟嘆一聲,緩緩道︰

「孟少俠,你又何須在我面前隱瞞。

我自出關時,便听聞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消息,于是就順著去找你。

那時我便看見,你與兩個美麗女孩舉止……舉止親密。

以孟少俠這般容貌武功,有許多女孩傾慕,本也都正常。

只是,我自己終難接受而已,你別理我便是……」

孟修遠聞言先是一愣,沉吟片刻,隨即明白了楊姑娘的意思,不由得微笑出聲︰

「原來那日我從光明頂上落下,在樹林里的人是你,我還當是那元軍的探子呢,怪不得輕功那麼好……

哈哈,我那兩個小徒弟,確實是有些胡鬧。不過你也別誤會,她們當時是听了我剛剛與元軍交戰,所以看看我有沒有受傷而已。」

楊姑娘聞言一愣,忍不住問道︰

「那兩個姑娘都是你徒弟?」

「一個正式拜師的,你也見過,就是那被咱們救了的船夫的女兒。另一個則是她娘把她托付給我,我得了她們母女的好處,學了功夫,所以答應照顧她……」

話至此處,突然謎題破開,氛圍緩和了下來。

孟修遠和楊雲素自然地聊起了家常,談起過往這些年經歷的故事。

而原本處于事件漩渦中心的季飛,反倒被晾在了一旁。

此時他雖然欣喜于逃過了這一劫,但看著那漸漸神色不再冰冷的楊姑娘,卻莫名感覺有些難受,覺得自己反倒好像是被無意間波及到了。

正此時,听得屋子外一片腳步聲,竟是走進來了一群身著軍服的大漢。

其中為首的進了門開口便朝季飛喊道︰

「季大哥,你這幾日可是打了一場好仗啊,我來看看你這大功臣。」

孟修遠听得聲音熟悉,隨聲望去,認出了來人身份。

正是那容貌變化不大,身上氣質卻已經天翻地覆的朱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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