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王與崇王一語不發，心里都在猶豫不決。
景文帝臨終前傳位于小王爺的話，他們也听得一清二楚。
可問題是，小王爺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哪里懂得什麼治國之道？
讓一個十二歲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擔任皇帝，如何治國？
傳出去，豈不是被諸國笑話？
然而，如果不擁立小王爺為皇帝，那滿朝文武就會將錯就錯，將「傳位十四皇子」的話，強行改成「傳位于四皇子」，因為文武百官情願將錯就錯，也不願意讓一個孩子擔任皇帝。
主要也是不放心。
馮公公臉色很是難看，這種情況他也不好說啥。
「八哥，你不要信口雌黃，我俠王的耳朵又沒有壞，怎麼可能會听錯呢？」
俠王義正言辭道︰「先皇遺言，說得就是將皇位傳給十四皇子！」
「胡說！是傳位于四皇子，不是傳位十四皇子！」賢王大聲道。
「是傳位十四皇子！」
「是傳位于四皇子！」
兩人爭吵起來。
「你們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
小王爺一聲大吼，讓諸王吃了一驚，因為小王爺不曾如此呵斥過自己的兄長。
「父皇駕崩，你們就在這里爭奪皇位，有你們這麼做兒子的嗎！」
小王爺哭道︰「你們誰當皇帝都可以，可是我想要父皇活著，我想要父皇多陪陪我，嗚嗚……」
文武官員也都沉默了。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爭論了！」
濟王說道︰「皇位之事等國喪以後再定，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穩住朝堂上的局勢，本王建議暫由中書閣官員代理朝政，國喪結束以後再定新君，諸位以為如何？」
「我听大哥的。」崇王急忙應和。
「這……」
燕王眼神中浮現出猶豫之色，說道︰「小弟也听大哥的。」
就在此時，諸王的王妃們捧著一些東西來到靈堂。
「諸位王爺，這些都是先皇的遺物，我們都整理好了。」
「放這兒吧！」濟王開口。
「是。」
王妃們將東西放下。
「啪！」
突兀之間，一卷明黃色布娟滾到了地上，上面有未解開的封條，以及玉璽的封印力量。
「密封聖旨？」
眾人臉色一變，只有密旨才會用玉璽封印，除了玉璽以外，只能用特定的官印解封，若是強行打開，聖旨就會自行焚毀。
只听一位王妃說道︰「這是在先皇書屋的抽屜里找到，所以就拿過來了。」
「莫非是父皇的遺詔？」
濟王急忙道︰「馮公公，請出玉璽解封。」
「是。」
馮公公領命而去。
片刻後，馮公公取來了玉璽。
「我是長子，現在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本王要使用玉璽解開聖旨封印，諸位可有異議？」濟王詢問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聖旨里面的內容是什麼。
「大哥，這里您最大，您說了算。」燕王說道。
「說不定是父皇生前的遺願，若是力所能及，我們就要去做到。」俠王說道。
「大哥，解封聖旨吧！」
「開了它吧！」
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意見。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我就打開它了。」
濟王言罷，將玉璽放在了聖旨上面。
一道奇異的力量落下，聖旨的封條自行解開。
濟往鄭重的打開聖旨，僅僅只是瞧了一眼，表情變得驚愕，隨即很是不可思議。
「這……」
「大哥，怎麼了？」燕王詢問道。
「咳咳！」
濟王潤了一下嗓子，朗聲道︰「先皇聖旨，眾臣恭听！」
「吾皇萬歲！」
諸王見狀急忙對聖旨作揖，文物百官亦是如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四皇子穆浩，少年聰慧，勇謀雙全，深得朕心，朕病逝以後，著其繼位登基，望諸王群臣一同輔左，欽此。」
「景文四十一年，二月初一。」
濟王念罷，在場所有人都面露不可思議的表情。
燕王非常失望，這封密旨猶如當頭棒喝，讓他所有的幻想都跟著破滅了。
「這……」
小王爺愣在原地，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皇位居然會落到自己頭頂。
「這封遺詔居然是二月所寫，難道先皇心里早就打算將皇位傳給十四弟了嗎？」
賢王咬牙切齒道︰「可笑我們幾個皇子還在爭奪儲君之位，沒想到父皇居然在戲耍我們，父皇，您湖涂啊！十四弟如此年輕，如何擔得起這重任呢！」
「哎……」
濟王嘆了口氣，將小王爺扶上主位坐好。
「臣，穆濟，參見皇上。」
濟王向小王爺作揖，行君臣之禮。
「穆崇參見皇上。」
崇王也跟著行禮。
「臣參見皇上。」
燕王與俠王一同見禮。
唯獨賢王還站在那里發呆。
「賢王殿下。」
馮公公提醒道︰「新君已定，該行君臣之禮了。」
賢王咬了咬牙，對小王爺一拜︰「參見皇上。」
「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諸王承認新皇帝的身份，文武官員這才行禮作揖，山呼萬歲。
小王爺本無意當皇帝，可既然是先皇遺詔，他也不能違背。
于是，小王爺學著景文帝的口吻說道︰「眾……眾卿平身。」
「謝皇上。」
文武官員收了禮，然後在私底下竊竊私語起來。
顯然，大家還對新皇帝的身份產生質疑。
但接下來，眾臣在祭奠先皇之余，一樣得按部就班處理公文。
…………
燕王回府以後，整個人顯得很不高興，在房間里獨自喝著悶酒。
「王爺，您怎麼了？」
一個書生打扮的老人走了進來，見燕王悶悶不樂，便在其對面坐下。
此人是燕王府上的幕僚，是一位翰林。
「烏先生有所不知，先皇早就擬定了遺詔，將皇位傳給了十四弟。」
燕王忿忿不平道︰「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連科舉的試卷都沒寫過，如何率領文武百官治國？這不是亂來麼？也不怕諸王造反，到時候朝堂動蕩，又該如何收場？」
「哦？先皇將皇位傳給了小王爺？」
「是啊！」
燕王便將今天在靈堂里發生的事情，都給烏先生說了一遍。
烏先生听了以後，不僅沒有感到驚訝，反而流露出了「理所應當」的表情。
「烏先生好像並不感到意外。」燕王面露懷疑之色。
「哈哈……」
烏先生笑道︰「王爺，看來您還未參悟先皇的帝王心術啊！」
「哦？這話怎麼說？」燕王詢問道。
「王爺，我且問你，若是皇上將皇位傳與你，你覺得八賢王會服麼？賢王黨的官員會服麼？還有濟王、崇王、俠王那些人，哪個會服你？」
「這……」
燕王臉色一沉，緩緩道︰「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給我找一大堆的麻煩。」
「沒錯，他們會給你找麻煩，讓你疲于奔命。」
烏先生說道︰「同樣的道理，若是讓其他王爺繼承大位，咱們也會給他找麻煩，只要對方出現錯誤，就能夠扇動群臣攻擊，最後讓他被迫讓出皇位。」
燕王突然間懂了一點，驚訝道︰「所以父皇才會將皇位傳給十四弟？難道父皇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讓十四弟即位？」
「並非如此。」
烏先生搖了搖頭，繼續道︰「若是先皇早有傳位與小王爺的意願，他就不會讓文武百官選舉太子，因為作為一國之君，儲君之位極其重要，不可輕易傳之，所以先皇必須要考驗諸王，選擇最優秀的人來繼承皇位。」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先皇病入膏肓，隨時都有撒手人寰的危險，一旦先皇突然病逝，儲君之位不定，諸王必定內亂，到時候諸侯分割勢力，雲國將會陷入危難之中。」
「先皇一定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提前寫下了遺詔，並放在自己房間里特別顯眼的地方，如果在他臨終之前選出即位之君，那這封遺詔將會被先皇焚毀。」
「倘若先皇突然去了，那這封遺詔就能一解燃眉之急，因為小王爺是不懂朝政的，諸王不僅不能給他添麻煩，還得給他解決麻煩，誰要是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事生非，諸王就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嚴懲不貸。」
「而且諸王之間還能起到互相掣肘的作用，誰也不能夠落下任何的把柄與口實，否則就會被別人參奏，因此，諸王勢必會主動求穩，如此反而能夠穩定朝堂局勢，不至于亂了方寸。」
「原來是這樣。」
燕王恍然大悟，這才想通景文帝為何傳位給小王爺，這並非亂來，而是從大局考慮，實在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烏先生繼續道︰「我猜先皇可能還有一封密旨，等朝廷局勢安定之後，就會根據諸王的表現，將皇位傳給諸王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位。」
「燕王爺，真正的儲君復選，現在才開始。」
燕王茅塞頓開，若真是如烏先生所說，那他其實還有機會爭奪皇帝之位。
只要他表現得比別人更好，比別人更優秀，就會成為真正的皇帝，未來的九五至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父皇真乃深謀遠慮啊！我明白了！」
「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原來這才是父皇真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