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太極殿。
「武德二年正月十八,山東道安撫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將兵擊魏縣,大敗宇文化及,滅賊兩萬,繳獲輜重隋臣」內侍大太監李忠展開聖旨,對著一眾唐朝大臣宣揚河北大勝消息。
當蕭瑀听見‘俘虜前隋太後’的時候,眼中直泛淚花。那可是他的親姊姊。
「故,加封楚王禮部尚書餃,山東道行台尚書令,梁州總管,賞賜」
「兒臣謝父皇隆恩。」李智雲躬身一拜。
幾十車的寶貝沒有白白送給李神通,在呈給老李的捷報中,李神通如實的將李智雲功績寫了進去。
不過老李的賞賜就顯得很雞肋,除了賞賜的金銀財寶,其他的全都是空頭餃,拿來裝飾門面用的,沒有多大用處。
「恭賀陛下。」太子李建成笑著揚聲說。
「恭賀陛下。」群臣連忙跟著拍馬屁。
李淵心里那叫一個舒坦,干掉宇文化及不算什麼,主要是俘虜了前隋太後,以及一干隋臣。當然,那幾十車的寶貝也算。
「此番我朝大勝,全賴諸位愛卿運籌帷幄之功,前線將士浴血奮戰之功,朕心甚慰啊。」
老李日常的帝王氏謙虛。
裴寂笑呵呵道︰「群臣有功,將士也有功,可最重要的,還是陛下的英明統帥。是故,老臣以為,若無陛下擇人之明,難有今日大唐之盛。」
惡心!
李智雲心里反胃,裴寂這老小子說惡心話,拍馬屁真是老手。
老李又是一陣謙虛,然後加封有功之將。
等嘉獎程序走完,老李下令,讓蕭太後等隋臣進入太極殿。
當蕭太後走入大殿,唐臣們紛紛側目,他們此前大多是隋臣,對這位大隋的皇後並不陌生。再見面,亦是不免恍惚。
所謂風水輪流轉,大抵如此。
昔日的皇後,如今的前朝太後。
令人不勝唏噓。
蕭後看著帝座上的李淵,心里十分復雜,痛恨、後悔、害怕、嫉妒等等。
那帝座之上的男人,本應該是她的夫君,現在卻變成了李淵,就是從前那個膽小如鼠的李淵。
這個人,曾在她夫君面前卑躬屈膝。
現在,輪到她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楊蕭氏,拜見陛下。」蕭後微微屈膝一禮。
「拜見聖人。」裴矩、楊恭仁等隋臣先後見禮。
李淵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方才大笑道︰「免禮。」
「謝陛下。」
李淵回憶道︰「說起來,朕與楊廣,乃是表親吶。當年他倒行逆施殘害百姓,朕多番勸諫,他卻置若罔聞。大隋支離破碎,萬民哀嚎。朕以渺渺之身得群臣擁戴,方立大唐,當以楊廣為鏡,時時刻刻警惕自己,警惕大唐。」
「陛下明見。」裴寂日常捧哏。
蕭後眼眸微微垂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只能無能為力的听著李淵耀武揚威的惡心人。
相國蕭瑀出列,拱手道︰「陛下,楊廣已死,臣乞請陛下,饒恕楊蕭氏,彰顯我大唐恩德。」
李淵笑著道︰「冤有頭債有主,楊廣之罪,自有史書評述,朕又不是楊廣,怎麼會濫殺無辜呢。蕭愛卿,你放心吧。」
「陛下真乃仁德之主。」蕭瑀夸贊道。
李淵笑呵呵道︰「楊廣于百姓雖有大罪,但他既然已經伏誅,朕絕不會繼續追究他的家人。再者,朕受隋帝禪讓,建立大唐,自然要善待前朝遺孀,楊蕭氏,朕封你為隋國夫人,贍養于長安。」
「謝聖人。」
蕭後默默答應。
隨後,李淵看向楊恭仁。
「恭仁,咱們相見的可有些晚了。」
楊恭仁無奈一笑,「罪臣亦心念陛下。」
「哎,你忠心為隋,談不上罪臣。朕早想與恭仁再會。」
「臣惶恐。」
李淵和楊恭仁是舊識,免不了在朝堂上拉拉感情,聊聊過去的崢嶸歲月。
最後,李淵封楊恭仁為黃門侍郎,觀國公。
楊恭仁本想請辭,但老李十分堅持,因此他也只能無奈接受,拜謝李淵厚愛。
隨後,李淵又加封裴矩為殿中侍御史,安邑縣公。
但這次,裴矩卻拒絕的十分干脆。
「陛下,罪臣初歸大唐,身無寸功,如若授爵,于禮不合,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淵不高興道︰「裴公,你與觀國公一樣,只是身陷賊手,迫不得已,算不上罪臣,莫要拒絕朕的好意。」
裴寂也跳出來,笑著道︰「裴兄,這可是陛下的恩賜,你可不能拒絕呀。」
你算哪根蔥?
老子巔峰的時候,你就是個修晉陽宮的包工頭。
裴矩打心眼里蔑視裴寂,在他看來,裴寂就是個走狗屎運的小人罷了。
「請陛下恕罪,罪臣不敢接受。」
此時,一直當透明人的劉文靜開口道︰「陛下,臣以為不妥。」
「有何不妥?」李淵蹙眉。
朝臣們看見劉文靜跳出來也不奇怪,紛紛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裴寂和劉文靜的對立,已經漸漸露出跡象。凡是裴寂贊同的,劉文靜肯定反對。凡是劉文靜說話,裴寂肯定挑毛病。
「裴矩為前朝大臣,初入我朝,便授官封爵,這于我大唐制度不合,一旦開此先例,後人效之,不妥。」
聞言,李智雲瞥一眼一本正經的劉文靜,心想這哥們真會睜眼說瞎話。剛剛楊恭仁封觀國公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話。
想到這里,李智雲忽然皺了皺眉。
劉文靜和裴矩,貌似沒有什麼交集,那他為什麼要針對裴矩呢?
李智雲忽然有點不明白。
劉文靜說完後,裴寂跳出來反對。
回合制了屬于是,反正倆人在殿中互相反駁,就是要辯倒對方。
李智雲越听越不對味。
他記得自己曾經和裴矩聊起過裴寂,當時前者對裴寂的感覺十分淡漠。按理來說,裴寂不應該對裴矩這麼友好才對啊。
難道是因為倆人都姓裴?
李智雲心里笑笑,覺得自己的想法挺可笑的。
裴寂出身桑泉,裴矩出身聞喜,他們之前可不認識。
等等,桑泉?聞喜?
李智雲腦子里面靈光乍現,好似抓住了什麼。
眯眯眼,李智雲仔細的觀察著裴矩和裴寂。
這一看,還真有點蹊蹺。
兩個姓裴的互相拒絕對方的好意,而劉文靜卻幫著裴矩拒絕裴寂的好意。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