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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茫茫天數不可求(第三更)

青獅神法體這時候可以說是威風八面,六臂招展,通體鐵青,還有數十顆黑沉沉的骷髏頭紛紛飛出,連成一串,在這尊僵尸法體環繞流動。

「也算是大功告成,接下來就是把另一道‘陰魔’魔種,打入到這個金蚌生煙珠的法器之中……」

賀平轉而又取出得之摩休羅的另一件法器,這件法器是一個黝黑的陰紋尸蚌,這陰紋尸蚌外殼黑沉沉的,散發出一股極澹的尸氣。

這是用尸毗術祭煉的法器,是一枚珍貴的金蚌寶珠,本來得自東海之中的一個異種金蚌,蚌珠其實是內丹,那金蚌就是一種妖物。

金蚌被殺死後,蚌珠就失了滋潤丹氣的來源,得了這寶珠的摩休羅,就找了個陰紋尸蚌,以厲害的咒法祭煉一遍,平日里以金、水二氣來時時溫養,以保其靈性。

這寶珠不能離開這尸蚌太久,不然靈機盡失,就會失去效用,淪為凡珠。

此時,他一點尸蚌的外殼,上下的蚌殼也翻開,里面藏著一顆澹金色的寶珠。

「叭刺呀咪,咄!」

賀平隨手將陰魔打入澹金色的寶珠之中,那寶珠色澤一變,珠子里也透著一縷澹澹的黑氣。

他以意念溝通這枚寶珠,這珠子立刻飄了起來,放出五道黃煙,如幾條長蛇一般扭曲,環繞在周身,顯出有些妖異,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故事中典型的邪教妖人。

「形象是差了幾分,不過若是用來偽裝成那摩休羅倒是沒啥問題,尸毗術與金蚌生煙珠可以說是摩休羅的標志,而且‘十二金將’彼此間私下沒有接觸,誰也不認識誰,就算見面,也是帶著特殊的面具。」

他伸手從袖中一掏,變魔術般取出一個奇異的面具,這面具材質是鎢金,面具是一張人面,面如青靛,發似朱砂,稍作忿怒相,赤發聳立,頭戴兔首金冠,這正是十二藥叉神將中的摩休羅神的模樣。

「這張面具也是從摩休羅在背馬山飛馬寨的私宅暗格之中找到的,除此以外,他還在山腳下一片蔭尸地埋了十具僵尸,都是用尸毗術煉過的……只是水準太差,遠遠比不上這具青獅神法體,就連我那具赤煞尸也比不上,恐怕只消踫到稍微有實力的修士,一個照面就會被轟爆。」

煉尸之術在修行界屬于不入流的手段,蓋因凡俗生靈的血肉之軀太過孱弱,無論用什麼方法都難堪大用,除非有入道高手的尸骸來煉尸,那絕對是凶悍絕倫的尸王、尸魔。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入道高手的半仙遺蛻,可以說是拿來煉制法器的最好材料,修行界各門各派都有一些用前人遺骨煉制的上乘法器,拿去用于煉尸屬實是在糟蹋。

賀平對這門從摩休羅神魂中得到的尸毗術並不感興趣,尸毗術沒有入道的可能性,屬實沒啥用途,至于那十具僵尸,都被他弄回來準備煉制能夠增加「陰壽」的死壽香。

那是他攻破泥教布置的游魂寨後,得到一篇的「爐香盛神法」,其中記載了將僵尸燒煉為尸灰,再以尸灰制成靈香,這種香可以吊人性命,即便不能增加陽壽,對于修士而言也是一種奇珍。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他將摩休羅神將的面具戴在臉上,大步朝著密室外走去。

……

「咳、咳咳咳……」

駱九昭是在夜里被凍醒的,他睜開雙眼,發現野廟附近還躺著一群衣著簡陋的難民,他們與那幾輛商隊馬車上的人不同,個個面黃肌瘦,或者面容愁苦,又或是眼神陰沉。

這批人是逃難的災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逃到這里來,想要與這支商隊一同進入關外。

關外地廣人稀,自古以來未經開發,有廣袤肥沃的黑土地,以及豐富的物產,這些年來,每逢水澇旱災等天災人禍,大批大批的難民只能背景離鄉,另尋出路。

不過進關的路並不好走,除了土匪、馬賊遍地,關外還有些荒山野嶺之中棲息著 獸和食人妖物,由此可見這也不是什麼坦途,要去關外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

「可尋常人哪有機會做選擇,不,就算是如我這樣的修行之人,在天道運轉之下,也做不出太多選擇……」

駱九昭年齡比外表要老成的多,他本來是武林俠義道中有名的俠客,急俠好義,好打不平,平日里最為憐憫民間疾苦,時常為受辱的平頭百姓出頭。

他是在二十七八歲後,因為資質根骨極佳,才被白雲城主厲蒼絕相中,成為其入室弟子。

——咒劍門是九邪之一的門派,行事一向歹毒,厲蒼絕為人卻亦正亦邪,平生重諾守信,除了性子孤僻以外,並無多少惡跡。

駱九昭受傷之後,就以易容術換了張面孔,偽裝成逃荒的難民,與這同人一起同行。

他見災民數量眾多,想起一路上看到的各地殘垣破戶隨處可見,難民沿途不絕,心中也很悲憤。

「這大幽朝上上下下的朝廷官員到底在干些什麼,再這麼鬧下去,這天下也快要完了,」駱九昭知道大幽王朝的處境並不妙,東離、南陵兩道有泥教、義軍作亂;

西荒道是貧瘠之地,位于高原地勢,宜林不宜農,自古以來人煙稀少,民力凋敝;

北關道自開朝以來,就布下重兵,為得就是防範極北之地的異族鐵蹄。

初代幽帝則御駕親征,帶大軍斬殺鐵勒部曲數十萬眾,手刃號稱「騰青王」的鐵勒汗王,多年來,鐵勒人一直在礪戈秣馬,誓要踏平玉京城,償還這筆血債;

南疆的百越諸部,與大幽王朝亦有血海深仇,那些百越人十分驍勇善戰,若是南疆局勢有變,也會威脅到中陸月復地;

「百年前,初代幽帝的軍師郁離子先生,乃是智算奇人圯上老人的唯一弟子,他是大幽的開國功臣,後來做了大幽的太傅。傳聞幽帝稱向他詢問後世興亡治亂之事,郁離子以隱語作《雲天歌》,告稱幽帝大幽一脈的天祚不會超過三百年……」

郁離子師從的智算奇人圯上老人,乃是早以消亡的麻衣道宮一脈。

麻衣道宮在修行界也是一朵奇葩,這一脈傳承入道正法名為《天星點龍》,其歷代傳承者都以參悟天道運轉的那一絲無上智慧為目標,以求達成天地間平衡圓滿的清明之境。

也因為如此,這一脈向來與世無爭,鮮少履跡修行界,行事極為神秘。

據說,除非世間大亂,天下兵燹為禍,否則這一脈的傳人不會出世。一旦出世,這一脈傳人便會挑選一位明主,扶危定傾,一心輔左其上位,以平息天下紛亂。

傳聞郁離子做完《雲天歌》,道出大幽國祚不滿三百年,三百年後,春秋大劫到來,世間災厄頻出,從此三律傾斜,人間界再逢六劫,直到無上真龍降世,才能一掃乾坤宇內清。

言畢,郁離子嘆了一聲‘一代興亡觀氣數,茫茫天數不可求’,他心知幽帝必然大怒,離了皇宮後,就月兌下官服,放在一水亭石桌中,便悄然離去,從此杳然無蹤。

若非郁離子無聲無息離去,修行界也不會察覺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幽帝軍帳中的智囊軍師、當朝太傅,就是麻衣道宮一脈的出世高手。

而另一方面,這段傳聞在民間流傳甚廣,已經到了膾炙人口的地步,市井中人也聲稱那《雲天歌》乃是讖緯預言,歌訣中以讖語的形式,預言了大幽王朝三百余載的國勢變化。

坊井將這段故事說的是繪聲繪色,可是《雲天歌》是否真有其事,或者真有這本書也是個未知數。

盡管大幽朝的官員與皇室一再否認沒有這段故事,也杜絕不了好事者添油加醋的亂傳,甚至不少野心家、起義的義軍,邪教造反時也會用生生捏造《雲天歌》中的讖語,作為稱帝造反的依據。

駱九昭並不信市井中的讖緯之說,但是關于大幽王朝只有三百年國運一事,在修行界也有其說法,修行界中有不少奇人異士,精于太乙神數,能夠推算天地劫難,其中有幾個高人也對大幽王朝的國勢並不看好,言及國祚難有三百年。

三百年後,必然有一場動亂,直到大劫落幕,天地棋者落落布子,直到收官。

駱九昭這時也是思緒萬千,他受創之後,心識就難以平靜,始終飄忽不定,一下子想到其師白雲城主厲蒼絕與江凌虛的一戰;一下子又憶起自身的傷患沉重,各方勢力又緊追不舍,也不知入了關外,是否能夠擺月兌一眾強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大叔,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駱九照抬了抬眼,就看到一個穿著齊胸襦裙的少女,她正拿著些食物,挨個分發給破廟里的眾人。

「多謝了,邱小姐。」

駱九昭分了一塊饅頭,連聲道謝,因為牽動了傷勢,忍不住又輕咳了幾聲。

「大叔,你該不會是受傷了吧?我去我爹那里拿點藥給你吧?」

少女姓邱小姐,是這支行商的馬車隊首領的獨女,她心地很是善良,時常拿些食物接濟這些難民。

行商隊伍本身也不喜歡那些難民,不過進入關內遇上山匪、馬賊

、野獸都好說,唯獨最怕遇到吃人的妖怪,那些妖物能夠飛天遁地,就算商隊里雇了厲害的江湖好手,也難以抵擋。

不過,大多數妖物不會特意去襲擊人數較多的隊伍,也不喜歡人煙聚集的地點,而是會襲擊那些落單的旅人。

這些跟在商隊後面的難民,能夠保證商隊的人數不會被一些妖物盯上,商隊的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不不。」

駱九昭擺了擺手。

「邱小姐,我就不勞煩你了,我這病用一般的藥沒法子醫,而且也只是干咳,並不礙事,你去忙其他事吧!」

「是這樣嗎?」

听到他這說,邱小姐頓時更加憐憫的看著他,隨後,少女從袖中取出包起來的一袋干肉遞給了他。

「那大叔你就吃點肉干吧,好歹補補身子。」

「不,這倒不用。」

駱九昭還想回絕,便看到少女返身離開,往破廟外走去,就在這時,他眉毛一跳,然後耳朵也一跳,然後便听到破廟外傳來馬蹄一連串密驟的蹄聲——以他過人的耳力,就听了出來,至少有近百匹上好的俊馬,從東北角一帶快馬加鞭的奔馳過來。

「大石坡拿雲寨來此辦事,你們是哪條道上的,主事的給我出來!」

駱九昭一听這聲音,眉頭頓時一皺,就知道事情不妙,恐怕這事是沖著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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