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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明湖畔

榮慶堂上。

一襲華貴宮裝的禮郡王妃坐在主榻,賈母于次首,王夫人陪坐。

黛玉因王妃有言在先,于另一側緊挨著王妃坐下,眾人正有說有笑。

只听禮郡王妃看向賈母開口道︰「上次自赴罷靖寧伯府的弄章宴回府後,也不知怎麼,我竟日夜舒睡不得,心神難靜,請了太醫來診治,只開了幾劑安神的方子,雖也見好,但終究不治根。」

賈母開口道︰「娘娘皇天福厚,吉人自有天相。太醫可曾說了緣故?」

「承老太君吉言。」

王妃先是回以一笑,又搖了搖頭道︰「正是因說不出緣故,才惹人煩心。」

「竟是這般。」賈母听罷,話音一頓,略做沉思,又說道︰「請娘娘恕我老婆子多嘴幾句,娘娘正當年輕,原不該如此的,倒未見得是什麼癥狀,多半還是心有所思,耗神所致,或可多請幾位太醫來瞧瞧,娘娘閑暇不妨與人敘敘話,打發打發時間,心無旁擾,累了自然也就困了。」

王妃笑道︰「老太君是過來人,您說出來的話自然是有見地的。不瞞老太君說,後來也不知王爺從何處打听來的消息,說城外的青羊觀有位積古的道長,修行有成,還專擅醫道,便陪我去瞧了瞧。那位老道長說的話,正如老太君一般無二呢。」

話音一轉又道︰「那位道長還真如傳聞所言那般,是有修行在身的,竟一眼便看出我癥結所在。」

說話間,面容上流露出一股憂容道︰「我嫁入王府已近三年了,幸得王爺寵愛照拂,怎奈何至今未得一兒半女,正是那道長所說的癥結,因宴會上見過了貴府的公子,歸府後日夜常思,才致如此。王爺又問那道長該如何解此困局,道長說求子得子癥結便可消除,那道長說我命里當有二子,只是未至瓜熟蒂落之期,又言若想不受憂思之擾,不妨可認一義子,請入府中暫住幾日,這又叫什麼‘引子入門’。」

「我正想起當日見到貴府小公子的模樣,心中甚是喜愛,便想認作義子,是以今日冒昧來訪」

瀟湘館。

出了報春綠絨外,還有老僕周肆伍也被請了過來。

黛玉將禮郡王妃的來意告訴了報春,眼下長聲的親生父親不在,誰也做不了主,只能征詢報春的意思。

「可姑娘不是說二爺來信讓我們南下,若是壽兒被王妃接進王府,豈不是走不成了?」報春擔憂道。

黛玉也點了點頭,說道︰「這事情我也听著怪異,且不說王妃說的是真是假,只是為何偏偏這個關口登門,壽兒的誕禮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

「姑娘和老太太是如何回的?」周肆伍問道。

黛玉說道︰「畢竟事涉王府,我日常也听瑛二哥說起過朝中之事,雖眾人眼中咱們家與禮王府走的近,可事實卻並非如此,自也不敢應下,可又不好明言拒絕,只說瑛二哥不在,無人做得了主,又怕王妃喚你當面相問,只能說壽兒近來遇喜,見不得人,以此推塞過去。」

「如此一來,王妃豈會听不出推月兌之意,惡了禮郡王,會不會給二爺添麻煩?」報春擔心道。

黛玉反而寬慰道︰「瑛二哥的心思,我多少能猜到,未見得就是壞事。就算如她所言,為求子嗣那也是他禮郡王之事,如果真認下了壽兒,有這一層干親聯系,兩家如何還能分的清,平白若再讓宮里听了去,反倒又添麻煩,到那時瑛二哥只怕也只能站在禮郡王這邊,連個選擇的余地都沒有。」

「退一步再言,別說他家只是一個郡王府,哪怕真的成了東宮太子,還能強人所難不成?未征人父同意,以勢相壓,擅自做主,這又哪里有半分聖明之象。」

「只是當下唯有一件事需得重新打算了。」

黛玉秀眉微蹙,無奈一聲說道︰「當時一味想熄了禮郡王妃的心思,便借口壽兒遇喜一詞,既是遇喜,那便出不得們,更別提南下避禍了。」

雙方心里都明白「遇喜」一說,不過是托詞,可正因是托詞,做戲才得做全套,如果轉頭一家人便離京南下,這托詞不就不攻自破了,到那時才真是落了對方的臉面呢。

而且,眾人離京,本就是想無聲無息,誰也不驚動,如今被那邊盯上了,如何還能輕動。

卻听老僕說道︰「姑娘無需擔心,此事您處理的並無不妥,有些事情二爺沒同姑娘說,是怕姑娘擔心,咱們與禮郡王府,也並非一路人。」

听到老僕這麼一說,黛玉才算安心,賈瑛從不與她過多談論朝堂的事,有些事情她知道一些,有些卻並不清楚,而周肆伍則不同,伯府里的大小事情,都離不開他操持,又是賈瑛最信得過的,自然知道賈瑛心中所想。

只听老僕繼續說道︰「南下,不過是最穩妥的一種避禍的辦法,是首選,卻不是唯一。即便姑娘和兩位姨娘留在京中,老奴也自有辦法護府里周全,眼下還是要盡快給二爺去信,讓他知道京中的變故,早做準備才好。」

黛玉點點頭,又說道︰「記得派人到縣主府通知一聲,齊姐姐還在等咱們的信兒呢。」

「老奴知曉了。」

轉眼數日已過,七月十三這天,來州府三萬大軍,分做三批先後拔營北上。

「傳令下去,大軍行進逢三十里宿營扎寨。」宋律騎身馬上向身側的人吩咐道。

「大人,如此一來,咱們可就無法按期趕到約定地點了,禮郡王那邊」屬下听後愣了愣神,提醒道。

說話之人是備倭兵的營指揮使,同樣是宋律的心月復。

只見宋律皺眉說道︰「什麼禮郡王,本官只听朝廷的。」

「下官失言。」那名心月復連說道。

宋律臉色這才轉好,說道︰「寵了媳婦得罪了娘,本官是兩頭都難啊,禮郡王遠在京城,可另一位祖宗如今就在山東盯著呢,你說本官該听誰的?」

手下說道︰「屬下不明白,那賈瑛不過是一個伯爵,又非世爵,大人官居二品,就算文武有別,咱們也不用看他的臉色吧。」

宋律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傳令就是了。」

宋律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們家世代軍戶,直到他父親和叔叔那一輩,才在衛所中搏出個一官半職來,自己十六歲承了父職為候補衛鎮撫,軍中熬了十年,才從候補衛鎮撫使轉遷為候補衛指揮同知,他的弟弟宋倫則是承襲了叔父的千戶職位。

宋律自然不願意一輩子只當一個候補,可軍戶出身的他身份低賤,根本攀附不上那些京中的權貴人家,更別提像楊這樣的皇子郡王了。當初他進京走官也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幾次踫壁之後,卻在兵部衙門前遇到了賈瑛,結果就是他順利的去掉了候補二字,還從衛指揮同知一躍成為衛指揮使。

這才不過二三年光景,已經是都指揮同知了,更不提麾下數萬大軍在握,而賈瑛從始至終都未曾向他要求過什麼。

世上從沒有什麼一味付出而不求索取的事情,這個道理宋律自然清楚,他欠賈瑛的人情,遲早是要還的。

倒不是說他宋律因此就可以將自己的性命賣給賈瑛,死心塌地,只是與楊比起來,他還是更信得過賈瑛多一些。

就如方才所言,以他們宋家的出身,或許在來州府還算是一個號人物,可在京中那些貴人眼中他依舊是個小人物罷了,若不是因為賈瑛,他根本沒資格接觸像楊這樣的王爺。

可楊為何突然向他拋來了橄欖枝,又是許官又是送禮的,還不是因為他手中的備倭兵嘛,為此還差人送來了十萬兩銀子,而給他的要求,不過是在行軍北上時,在約定的時間趕到保定府扎營。

宋律心中對此本來就有疑惑,楊一個王爺,怎麼突然插手起備倭兵的事情來了?

而且保定府可離著順天府,離著京城不遠。

雖說行軍途中,大軍在保定府停留幾日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卻足以觸動宋律的敏感。

他倒不會大膽到認為楊會有謀逆之心,就算真的有,難道楊會幼稚到認為他會配合嗎?

可一來,他確實有求于楊,他的登州水師如今還是一個空殼子,江南水師和龍江船廠的新式戰船讓他眼饞不已。二則,心中未嘗沒有僥幸,萬一將來楊得繼大寶呢?

可僥幸終究是一種冒險,他反而感謝賈瑛的出現,打碎了他心中的那絲僥幸。

只要牢牢將備倭兵掌握在手中,管他明年皇帝換了哪家,自己都有講價錢的資本,當然他心理明白,自己很難像賈瑛那樣,即使離開了,卻依舊能夠保持對軍隊的控制,那是勛貴幾代人才攢下來的人脈關系,而且賈瑛是文官出身,身份上天然就有蔑視武將的優勢。

他與賈瑛相視于微末,心里上還是更信得過賈瑛的為人。

正如方才的手下所言,他已經官居二品了,武將的路就要快走到頂了,封爵只是一句奢望,他沒必要為此而冒險。

而此時的賈瑛,則已經在趕往濟南城的路上了。

八月初九就是鄉試的日子,山東省的各地考生已經陸陸續續來到了濟南府,就像當初他在京中參加會試時看到的那一幕,城中的客棧會館已經沒了空余的房間,各地涌入的士子讓整個濟南城都熱鬧了起來,市井之中已經開始討論今歲中第的熱門人選,甚至賭坊都在街邊上開了注,攤位上擠滿了人群。

這種時候,最熱鬧的當屬各大會館了,這里的會館可不同于京中的那種,由各地鄉紳豪富出資建造的地方會館,而是專供騷客顯貴听曲兒尋樂的高端勾欄之所。

賈瑛感到濟南城時,已經是兩天以後了,身份此次鄉試的副主考,濟南城的官員自然少不了關注的,才在驛館下榻,驛丞便已派人通知了知府衙門,不消多會兒,濟南知府便帶著衙屬幕僚趕到了驛館,言說要為賈瑛接風。

和光同塵的道理,賈瑛自然是懂的,他此次來是主持科考的,又不是來巡撫地方的。雖說朝廷對赴地方主持鄉試的考官有著嚴格的規定,自聖旨下達之日起十日內必須離京赴任,不準攜帶家卷,不得攜帶過多僕從,不得辭客別友,不得游山玩水,到了地方不得與當地官員聯絡勾結。

不過卻沒有不能與同考官和場官見面一說。

鄉試的同考官,多是由地方的知府推官、知縣擔任,除此之外,還有監試官、提調官,供給收掌彌封謄錄對讀等等場官。

監試提調一般都是有各省大員擔任,有巡撫總督的,則以巡撫總督充任監試,布政司二員其一出任提調,沒有的,則以布政司和按察司長官分別出任。

說白了,就是主持鄉試的一攬子官員,大伙兒事前踫個頭,並不是什麼犯忌諱的事情。

宴會的地點,就在濟南城的大明湖畔的歷下亭,時間定在第二天的中午。

因為心焦京中還未傳來眾人南下的消息,等待總是讓人內心焦急的,在驛館坐不住的賈瑛提早便帶著喜兒,主僕兩人輕裝簡行往大明湖而去,貼心的驛丞還專門派了一個雜役領路。

來來回回北上南下數次路過濟南城,也從未駐足過,只當是領略一番孔孟之鄉的風俗人情了。

大明湖的歷史悠久,古來不少文人騷客再次駐足,也曾留下過不少的名篇典故,受三年一度鄉試的影響,這里已經聚滿了人群,文人士子,商賈小販,最惹人眼球的還是湖面上每個一段時間就通過一艘的花船了。

賈瑛甚至還遇到幾輛轎子馬車擦身而過,留下一路的胭脂香味,也不知是哪家府邸的女卷或是小姐,鄉試還沒開始,就偷偷跑出來物色心意的士子了。

正當此時,一陣喧鬧聲震耳,賈瑛抬頭看去,湖面上正有一艘花船通過,又不知是哪家的花魁人選正在隔岸搔首弄姿,離得近些的豪商富賈還不住的朝著花船上拋銀子銅板,也不怕砸到了人,把人家吃飯的依仗給毀了去。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賈瑛搖了搖頭,很是自覺的收回了目光,對眼前的光景,也扮一回老學究嗤之以鼻。

惹得一旁帶路的小廝投來了欽佩的目光,不愧是京里來的大老爺,那般艷美的嬌娘或許在人家眼中就是一堆的紅粉骷髏,比往前見過的那些官老爺可強多了,也難怪年紀輕輕就等擔任主考官了。

「可惜,老爺的這個跟班也太不上趟了。」小廝的目光從身後依舊駐足看的怔怔出神的喜兒身上回轉,心中鄙夷一聲。

「咳,喜兒。」賈瑛感覺敏銳,輕咳幾聲,提醒喜兒回神。

「二爺。」喜兒嘻嘻一笑,回神跟上。

「嘻什麼嘻,平白給二爺丟臉。」賈瑛迎頭一記爆栗。

「你老子不是要給你說門親事嗎?怎麼這麼久也沒見響動?」賈瑛問道。

喜兒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見回應。

「別以為爺不知道,你沒事總往西府里跑什麼?是看上了府里的小戲子?說說是哪個,是那個大花面葵官?還是什麼豆官芯官的,甭管什麼官兒,爺給你討了來,這趟回去就把事辦了,省得你三不著調的。」

喜兒听了二爺要安排婚事,這才咕噥著開口道︰「二爺,那些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好的。」

這是不情願了。

賈瑛倒是樂了。

「喲,你還學會挑三揀四了,你不是最喜歡逛戲園子嗎?她們幾個哪個不是一嗓子好腔調,娶了回去,讓你天天听戲。」

喜兒將頭搖成了撥浪鼓,說道︰「那戲文里的女子多可人,哪像那幾位主兒,一個個厲害著呢,嗯,不要。」

賈瑛盯著喜兒問道︰「這麼說,是有看上的人了?」

周家父子與他而言並非外人,他和喜兒是自幼一塊兒長大的,他讀書,喜兒也讀書,他習武,喜兒也習武,只是老僕周肆伍是個本分的,教出來的兒子也沒什麼大志向,不然憑賴尚榮那等人都能謀個一官半職,老僕周肆伍當初在南疆是有官身良籍的,若是喜兒能靜下心來,哪怕就是考個秀才,這會兒賈瑛也能給他弄個七八品的官兒當當。

可惜,喜兒是個坐不住的,雖也識了不少字,可到底不是讀書的料。

這樣也好,當官兒的未必能幾代富貴,就像那王二狗家,靠著伯府,起碼兩三代人無憂,也能賺一份家業。

將來承了他老爹的職事,管著伯府偌大的家業,哪怕是當官兒的也得巴結著呢。

總之,周家父子的身份並不差,起碼對于府里的那些丫鬟而言,正要能看上哪個,也算是高攀。

可惜喜兒怎麼都不肯說,當下也不是說這些話的地兒,賈瑛也就不再多問,回頭問問報春綠絨兩個就知道了,他們三個打小就熟識,關系自非一般。

「老爺,從這里乘船過去,到了湖中央的小洲上,就能看到歷下亭了。」

不知何時,三人已經繞著大明湖走了大半圈,這會兒來到湖邊船渡的地方,驛館的小廝回身說道。

湖中小洲這會兒已經被知府衙門的人佔了,尋常人等是上不去的,他雖是驛館的人,可到底是賤籍,那邊宴會的東主最次也是知府一級,他也只能送到這里。

賈瑛看了眼湖中央,向小廝點點頭,卻沒有急著上船,而是在渡口出四下閑逛了起來,眼下時間尚早,不急著到場。

渡口便要比別處熱鬧的多,雜耍口技者不盡一一,主僕二人找了處茶肆坐了下來。

「書生,你這畫一副像得多少銀子?」

「承惠,一副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書生,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這滿街你都看一看,誰願意討十兩銀子畫一幅畫的?又不是什麼名家之作。」

賈瑛聞聲向旁邊看去,離著茶肆的不遠處,一個年輕的書生擺著一個攤位,二尺木桌,上罩灰色的麻布,旁邊的高頸篾筐里插著十幾副卷軸,還有掛出來的字畫,書桌上紙墨筆硯齊備,一桿紙湖的旗招子上寫著「翰墨丹青」四字。

此時,正有幾名錦衣顧客圍攏在攤位之前翻手打量著字畫,似是動了心思,只是對于書生的要價似乎不大滿意。

那書生也不解釋什麼,只笑著說道︰「客人若是覺著貴,不妨看看已經畫好的這些字畫,若是有合意的,可帶回家去,掛在堂中添點裝飾之用。」

「這些個又作什麼價錢?」

客人隨手翻看,有墨寶,也有山水畫,似乎有些意動。

只听書生道︰「字不講價,一副十兩銀子,這畫嘛,有作價高的,也有作價低的,價低著五兩,價高者八兩。」

客人倒吸一口涼氣道︰「嘶,你這書生,也忒不會做生意了,別人家也賣字畫,便宜的不過幾文一副墨寶,貴點的也就幾十文大子兒,你這猴年馬月能賣出一副。」

說著,又看向篾筐里的,便與取來一觀,卻被那書生攔下說道︰「客人若是連外面的這些都覺著貴,那篾筐里的就更沒必要看了,千金不換。」

這口氣不是一般的大,最終幾個顧客只留一下一片嘖嘖之聲離開了。

書生也不氣餒,整理好攤位,繼續等待惠顧之人,只是他們方才的對話,也引起旁邊人們的注意,對于這個價格,一個個的都繞道而走,提不起半分興趣。

那書生則是自顧提筆繼續著方才未完成的畫作。

賈瑛打遠看去,紙面上躍然而出的正是當前湖中的景色,有滿蔟的荷花,還有花船畫舫,湖中小洲,亭台樓榭,以及岸邊的游人商販。

「書生,你這麼賣,幾日才能賣出一副?豈不要餓肚子?」茶肆的老板對于旁邊的鄰居也感到好奇,這書生在這里賣字畫已有幾日,天熱日酷時也會來他這里討杯茶喝,只是這麼些日子下來,竟連茶水錢也賺不回來。

書生笑著說道︰「我這每一幅字畫,都是耗心而作,自然不能賤賣了,店家再給討碗茶喝。」

茶肆的店家也不是小氣的,讓小二端了一碗茶水過去,書生飲罷又從洗的發白的袖口中掏出一枚大子兒遞給了小二。

「書生,算我請你的,都是鄰居,不差這一碗茶錢,值幾個子兒。」店家說著,干脆讓小二提了一壺茶水過去。

「你是開茶肆的,哪能白喝你的茶。」書生執意不從,又從袖袋中掏出三枚大子兒遞了過去。

店家也是無奈,只說道︰「你這怕是連茶錢都賺不回來,圖個什麼,給了我茶錢,可還有吃飯錢?」

書生笑了笑,也沒再回話,自顧作起了未完之作來。

大明湖畔沒遇到夏雨荷,倒是踫上了個賣字畫的窮書生,也算是緣分。

賈瑛看著書生將畫作收了尾,起身上前道︰「書生,我倒是有心作一副畫。」

書生起身問道︰「客人是作風景畫,還是人物畫,客人方才也應看到了,請我作畫,價格並不便宜,且也需要時間等待。」

賈瑛笑著說道︰「什麼畫,畫什麼,你身為畫師自己來定,我此行山東,只想有一個留念之物,畫好了銀子不是問題,只是我卻沒時間在此長待,你畫好後我再來取,而且可以先付你一筆定金。」

「喜兒。」

一旁的喜兒上前掏了十兩銀子遞給書生。

「這」好不容易開一次張,書生自然萬分珍惜這次機會,只是對方什麼都沒有提,這點卻讓他有些為難,既然收了人銀子,那就得讓客人滿意才成。

「怎麼,你不敢接?」賈瑛笑著問道。

書生也笑了笑道︰「既然小生敢出來買畫,那就沒什麼不敢接的,客人約定個時間,若是滿意,小生也算是開張了,若是不滿意,定金原樣奉還。」

賈瑛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多留,轉身到了渡口,租下一艘烏篷小船,向著湖中小洲而去。

書生看著賈瑛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二爺,您讓人家作畫,卻又不說畫什麼,這不是誠心為難那書生嗎?」船上,喜兒好奇的問道。

賈瑛笑了笑道︰「那書生的字畫賣那麼貴,而且半分價錢都不講,可見也是個有傲氣的,可傲氣那是需要本事的,若連一副畫都做不出來,可見也活該他窮一輩子。」

「再者說,誰說我沒有提條件了?」

「小的怎麼不記得?」喜兒撓頭回想著方才的畫面,嘴里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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