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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用毒

已是近黃昏時分,天邊的彩雲透著霞光,一層層鋪撒在大地上。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支數百上千人的隊伍,打著旌旗獵獵,前有鳴鑼氣旗牌道,鋪開在狹長的官道上,宛若一條蜿蜒的長龍。

只見那旗牌之上刻印著︰欽差監察御史•賈,七個大字。隊伍前列是一隊數十人的繡衣騎兵開道,之後一輛寬宏闊大的馬車,後面又跟著三五兩輛關押著犯人的囚車,和七八兩拉著漆油黑木箱子的大車,兩側均有甲士護衛左右,還有弓箭手分布四周,騎士不時打馬來回巡視,以防有宵小靠近。

沿路的老百姓,早早看了這幅氣派景象,便向官道兩旁的林子里避開,只有田壟上二三玩耍嬉戲的小兒亡賴,不知畏懼,好奇的近距離打量著。

「前面到什麼地方了?」寬闊貴氣的馬車上傳出賈瑛的問話聲。

「回二爺的話,前面馬上到德州了,再有兩三日,咱們便能到京了!」喜兒依舊是駕著馬車坐在車軾右側,轉頭回稟道。

馬車內沉默良久之後,卻听賈瑛說道︰「吩咐下去到了德州,大軍夜宿休整一日!」

「是,二爺!」靠坐在車軾左側的巴卜力應聲跳下馬車,邁著箭步向隊伍前面而去。

卻听綠絨好奇問道︰「二爺,咱們為什麼非要在德州停留呢?不是應該盡早趕到京城嗎?」

賈瑛微微一笑道︰「為何在德州停留德州位于山東與直隸的交界之處,人跡最是混雜,也是最適合動手的地方。咱們一路上太平無事,可不代表就是絕對安全的,不過一但咱們進了直隸的地界,有些人再想動手就難了」

報春、綠絨听了依舊不解,既然德州是動手劫囚的最佳時機,那不應該盡早離開此地嗎?只是見自家二爺不願詳說的模樣,她們也不好再多問。

一側的齊思賢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賈瑛一眼,也沒有吭聲。

因為是押送要犯,一路上的行程安排,便不是賈瑛一人能說了算的,起碼要征得負責隊伍安全的繡衣衛百戶的同意。這位繡衣衛百戶並非是沈翔,而是朝廷欽派的,轉門負責監視押送楊煌的。

雖說,這支押送大軍的主事官依舊是賈瑛,可必要的溝通和尊重還是要有的。

不久,便見一名繡衣百戶打扮的男子,打馬從隊伍前面疾馳至賈瑛車旁,朗聲問道︰「賈大人,眼看著就要到京城了,我等大軍為何要在德州停留?末將不解,還請大人解惑?」

馬車內,被三女圍簇在中間的賈瑛微微皺眉,看來這位百戶是位不給面子的。

不過想了想後,賈瑛反而釋懷了,自己身上最高的官階,也不過是正六品的承直郎,翰林和御史都是正七品的,而大乾的一個衛所百戶都是正六品的武職,何況對方還是天子親衛,自己唯一能壓過對方一頭的,便是「欽差」二字了。此刻不再是湖廣那會兒,領著欽命指揮著成千上萬人,一聲令下便有官員落馬,其中不乏有比自己官階高出許多的。

這種心態上的落差感看來自己這個官兒,還是太小了些!

對方不給面子,賈瑛自然也懶得笑臉應對,索性連馬車都沒有出去,只是懶洋洋的說道︰「哦?依唐百戶的意思,該怎麼辦?」

卻听那唐百戶立身馬上回道︰「自然是越快入京越好!」

馬車內傳出賈瑛一聲嗤笑,卻听道︰「唐百戶莫要忘了,京畿附近,可還有一位白陽聖子呢!你若是敢擔保接下來一路太平,本官便應了你的心意又如何?」

唐百戶聞聲面色一滯,眼底閃過一絲不快,自己怎麼也是正六品的百戶,出身北鎮撫司,平日里便是那些地方大員見了自己都得客客氣氣,賈瑛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兒,卻在自己面前擺出如此大的派頭,自己這邊飲風餐露,對方卻躲在馬車里左擁右抱,當真是想到這里,唐百戶留下一聲冷哼,便轉身打馬而去。

等到唐百戶離去,馬車內綠絨滿是不快的說道︰「二爺,以前咱們在南疆也見過不少千戶、百戶的,也不見有他這麼大的派頭,哼,神氣什麼!」

報春在一旁瞪了一眼綠絨,道︰「就你話多,少說兩句。」

賈瑛輕輕一笑,向著二女說道︰「沒什麼,人家畢竟是天子親軍,自然要比衛所的那些千戶百戶神氣。不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家不給面子,咱們也不稀罕!左右不過再相處幾日時間,大家便各奔東西了。」

卻听一旁的齊思賢叮囑道︰「你入朝為官,難免與這些人打交道,還是要多小心一些的。」

齊思賢被關在楚王府中十多天,賈瑛當日見到她的時候,卻沒有從她的神色上見到半分的惶恐和害怕,反而一臉平靜。只是這一路行來,她的話語比平日里更少了幾分,只待在馬車里也不出去,賈瑛心中猜測會不會是楊煌與她說了些什麼?只是卻不好開口相問。

眼下卻是難得听到她開口叮囑賈瑛。

賈瑛轉頭微微一笑道︰「不必擔心,我知道該怎麼辦!」

這時巴卜力了卻返了回來,在車架旁說道︰「大人,是俺辦事不利!」

還沒等賈瑛開口,卻听喜兒驚詫的聲音道︰「大個子,你脖子上的紅印子是怎麼回事?」

「沒沒事,就是被路旁的樹杈子劃了一道!」巴卜力老實巴交的說著謊話,卻是連喜兒都騙不過去。

賈瑛聞言,掀開簾子,向外面的巴卜力看去,只見他脖子上有一條尺許寬的紅痕,明顯是剛剛落下的,賈瑛見了,神色頓時一峻,看向隊伍前方,心中冷意漸起。

「說實話!」賈瑛沉聲向巴卜力問道。

對上賈瑛陰沉的臉色,巴卜力縮了縮腦袋說道︰「俺前去和那唐百戶說︰‘二爺吩咐隊伍到了德州休整一晚’。只是那唐百戶卻以隊伍何時趕路,何時休整,是由他說了算的為由,不答應。俺便拽著他的馬韁不讓他走,他便打了俺一鞭子!」

賈瑛聞言,面容溫和一笑,輕嘆一聲道︰「你個憨傻兒,他不答應,你回來告訴爺不就行了。今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便報于爺知道,誰若敢打你,你便給爺打回去,總歸不能叫人欺負了去!記下了嗎?」

「嘿嘿嘿,記下了!俺就是怕那唐百戶不禁打,給爺惹了麻煩。」巴卜力憨傻的笑道。

巴卜力看著憨傻,其實內心里還是個老實巴交的,他知道自己力氣大,便是壯實的牛犢子,都禁不住他的一拳,是以平日里,他只會挨揍,從不還手。也只是跟著賈瑛上了一次戰場,這才酣暢淋灕的放肆了一次。

賈瑛走出馬車,吩咐道︰「給爺牽馬來!」

巴卜力邁開步子,牽來馬車後綴著的踏雪烏雲,賈瑛接過了馬鞭,翻身上馬,向巴卜力說道︰「爺今兒就教你一回,打百戶,不算惹麻煩!跟爺走!」

隊伍前方,唐千斬正生著悶氣,卻忽然听到身後傳來馬蹄聲,轉頭望去,卻是賈瑛與他的大個子家僕,面色不禁一沉,卻又恢復了平靜,向著賈瑛問道︰「賈大人,不知還有何事要吩咐末將?」

賈瑛面色嚴肅,近前立住馬身,盯著唐千斬沉默了許久,復才說道︰「唐百戶,本官問你,本官是欽差,還是你唐百戶是欽差?」

唐千斬見賈瑛帶著僕人前來,心中便知是怎麼回事,只是他也不敢真的就惡了賈瑛,當下臉色一轉,帶著笑意說道︰「賈大人可是為了貴家僕人而來?方才卻是個誤會,大人的隨從突然拽住了末將的馬韁,驚了戰馬,末將心急之下,方才」

「本官問你誰是欽差?」賈瑛厲聲打斷道。

唐千斬話音一滯,陰沉著臉說道︰「自然是大人!」

賈瑛冷哼一聲道︰「怎麼,你一個小小的百戶,就是坐在馬上與本欽差回話的嗎?」

「大人」

「嗯?」賈瑛雙目一凝。

唐千斬見狀只得翻身下馬,抱拳道躬身道︰「末將繡衣衛百戶,唐千斬,見過欽差大人!」

賈瑛沒有理會對方,而是把手中的馬鞭扔給了巴卜力,說道︰「別人是怎麼打你的,你就給爺怎麼打回來!」

唐千斬面露驚詫,抬頭看向賈瑛,不明白他為了一個小小的僕從,就要與自己撕破臉皮嗎?

卻見一旁魁梧高猛的巴卜力手中拿著馬鞭,帶著猙獰的笑意,向著他這邊走了過來,這一鞭子要是打在自己身上

「大人,末將是天子親軍,他一個奴藉」

「本官讓你動了嗎?嗯?」賈瑛睥視一眼唐千斬,以勢壓道︰「給本官站直了!」

旁邊的一眾繡衣緹騎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是向著自家百戶的,只是賈瑛卻是官高一等,一時間眾人卻不敢說話,有想要出聲的,也被同伴制止。

唐千斬面色陰沉如水,眼神之中盡是屈辱與憤恨之意,卻不得不依賈瑛的命令,站在原地不動。

有賈瑛的吩咐,巴卜力自然不會留手,甩開膀子照著唐千斬的肩胛處,便是一鞭子下去。

「啪!」

一聲清脆的鞭響之後,唐千斬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卻死死咬著牙沒有叫了出來,錦織的衣衫已經破碎,脖頸處的皮肉傷已經有血跡流出,隱隱有皮肉翻起。

賈瑛看了一眼強忍著沒有叫出來的唐千斬,冷聲道︰「算你是條漢子,本官今日讓你挨打也挨個明白的,省得你說本官以勢壓你。」

說著指了指巴卜力道︰「此人並非是本官的僕從家奴,而是我湘軍營的一員虎將,是平定楊煌叛逆的有功之人,是陛下的臣子,你打一個有功的臣子,便是在打朝庭的臉,是打陛下挨這一鞭子算是便宜你了!」

說罷,便帶著巴卜力轉身揚長而去,站在原地許久不動的唐千斬,看向賈瑛背影的眼神中充滿了陰鷙和恨意。

「二爺,咱們得防著點他。」回到馬車後,喜兒有些擔心的說道。

繡衣衛不比別的,打了一個,得罪一群。

賈瑛輕輕一笑,面容之上不見半點擔心之意,說道︰「安心駕你的車,此事爺自有安排。」

等到一行人趕到德州,尋了官驛住下,賈瑛卻單獨把綠絨留了下來。

「丫頭,二爺問你,南疆的蠱術中,可有能延緩人死亡時間的蠱蟲?」賈瑛拉著綠絨低聲問道。

綠絨看了自家二爺一眼,詫異道︰「二爺平日里不是最討厭這些了嗎?怎麼問起這個?那要看二爺想讓那人多長時間之後死掉了。」

賈瑛看著綠絨,臉色平靜的說道︰「從這里到京城,最好能再多一日的時間。」

「二爺可是要對那個唐百戶」綠絨眼神放光道。

平日里,自家二爺便反對自己學蠱,更不讓自己對人施展,眼下終于能有她綠絨姑女乃女乃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心中自然躍躍欲試,好讓自家二爺見識見識,蠱術可並非沒有用處。

賈瑛笑罵一聲道︰「就你的小腦瓜子,整日胡思亂想!如果有,就把東西交給二爺,至于其他的你不要多問。」

綠絨滿臉失落的撅了撅嘴,一片沉思一邊說道︰「蠱雖然也能控制人的生死,但要麼是中者立斃的,要麼就是時間特別長的,好像沒有符合二爺要求的不如,用毒!」

賈瑛滿臉驚訝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開始學用毒的?二爺不是說了,不許你沾那些的嗎?一個姑娘家家的,小心以後沒人敢要你!」

對于賈瑛的教訓綠絨半點沒放在心上,卻偏偏注意到「沒人敢要你」這五個字上,先來性格要強的綠絨,紅著眼,泣聲道︰「二爺不要綠絨了嗎?」

賈瑛笑道︰「爺不過說了一句氣話,你怎麼還當真了!二爺怎麼會不要你呢!」

眼看著眼淚就要流出來的綠絨,賈瑛心中一陣疼惜,輕輕將綠絨攬到懷中,安慰著。

綠絨靠在賈瑛懷里,仰起頭,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賈瑛道︰「真的嗎?那二爺什麼時候要」話到最後,綠絨羞紅著臉低下了腦袋,聲若蚊蠅。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你家二爺,就說這小蹄子,今兒怎麼變得這麼脆弱了,原來是春心萌動了。

懷抱著璧人,賈瑛心中微微一蕩,恨不得當場將其正法,只是眼下不是合適的時間。

賈瑛努力的壓下心中的火熱,說道︰「你且將二爺求你的事辦妥了,二爺再回你。」

綠絨聞言,眼神綻著精光,便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賈瑛道︰「二爺用這個,但是只能取一滴,還要稀釋。」

賈瑛接過瓷瓶,問道︰「這是什麼毒?」

綠絨笑嘻嘻的說道︰「是五彩蟲兒的。」

賈瑛聞言,心中的火熱熄了一般,默默退後幾步,訕訕一笑道︰「二爺還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了。」說罷,便匆匆向外走去。

留下綠絨羞惱的跺了跺繡腳,自顧道︰「壞二爺,還沒回人家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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