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夏臻開私房菜的事，你怎麼沒跟我說一聲？」難得女兒回家陪父母，于春杰望了一眼氣色明顯好了不少的女兒，埋怨了一句。
他倒是知道品味樓換主人的事，也在私下場合開過口，讓人去那邊嘗嘗。
也就是說，夏臻接手品味樓後，生意能恢復得這麼快，有他一份功勞。
在他看來，就算女兒也開了酒樓，只要她的身份沒有變，就不用擔心生意出問題。
所以根本不用自已管。
夏臻是個做生意的天才，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不夠響亮，做不到開一家就火爆一家。
「是他不願意麻煩你，讓我不要提。」于永芳回答。「你別看他一聲不響的，其實早有了主意，現在不是已經有客人去嘗鮮了？」
雖然陳益民是自已介紹的，但是後面的王俊平，卻是他自已發展的顧客。
以他的交際能力，只要給他時間，那些包廂坐滿是早晚的事。
「听說他搞了些特別的茶葉，做為私房菜顧客的特殊福利。」于春杰比較關心的是這件事。「原以為跟他的關系，我能最先嘗到，沒想到還是你陳叔叔送了我一兩，我才知道這件事。」
倒沒有不舒服的意思，主要是習慣了夏臻有好東西優先供應給自已和馬應輝，現在這樣讓他有些失落。
「要茶葉，那還不容易？」見父親因為這件小事而耿耿于懷，于永芳不在意地笑道。「我回頭去找他，讓他送幾斤給你——」
這樣說倒不是吹牛，而是相信以兩家的交情，夏臻不會拒絕自已。
「還是算了。」見女兒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于春杰有些無語地擺擺手。「你別老把他當成小弟弟看，以為自已幫了一此小忙，就可以大大咧咧地開口，他是個特別清醒的人，該給什麼，不該給什麼，心里有一桿稱，你還是別打擾他了。」
最近他在滬市這邊找了個試點，采用夏臻的辦法，先發展當地的養殖和種植業，再以這些產出為資料，興辦企業和加工廠。
比起錢江省，滬市精通經濟的領導干部無疑更多，也更認可這種發展方式。
因為是他最先提出這條發展思路，現在他在市委的聲望明顯提高不少，如果不出意外，大家都認為他是市府一把手的有力競爭者。
他也堅信夏臻的話，認為接下來發展經濟，是所有領導干部工作的重中之重。
只有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作為人民的公僕，才有資格說不辜負人民的信任和擁護。
他以前在政法方面取得不俗的成就，如果在經濟方面再取得巨大的成功，那他未來的路子就寬了。
就是因為這些原因，他更高看了夏臻一眼。
這麼年輕的大學生，居然能看得這麼遠，還能拿出具體的操作措施，實在讓人驚艷。
他已經有了打算，一旦夏臻大學畢業，就調過來給自已當秘書，
必須把他緊緊抓在手里，免得被其它人發現並搶走。
「爸，你這樣想就錯了。」于永芳向來有自已的主意，此時也不客氣地提醒。「夏臻是個聰明人，明白人與人如何相處才最舒服，我不開口，反而會讓他覺得生份，所以直接向他要，才是朋友之間應有之舉。」
或許父親身居高位久了，習慣用他的那一套思維，作為朋友相處的方式。
實際上對于年輕人來說，真的沒必要搞得這麼慎重，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更不見外。
就像自已，誰敢直接開口要東西，就表明他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說半句藏半句，只能說明交情不深。
「那就照你說的去做。」于春杰覺得女兒說的有理，就改變主意。「不過你和小攀都要掌握一個度，別因為太有信心，最後跟他產生摩擦。」
同意女兒的觀點肯定沒問題，對他這樣的領導來說，要的是結果，過程怎麼樣，他並不關心。
好在女兒是個頭腦特別靈活的人，想來明白自已在擔心什麼。
第二天于春杰回到市委上班，處理好緊迫的事務後，他給幾個心月復打了電話，讓他們聯系關系密切的企事業單位，如果有高端飯局，建議去品味樓嘗嘗私房菜。
不管夏臻給不給自已送茶葉，他都得照應一二。
何況他送的人參酒，已經價值連城了，總的說來，還是于家欠夏臻的更多。
夏臻自然不知道于春杰這麼給力，在幫自已介紹生意。
接下來幾天，私房菜訂餐人數明顯增加，當天晚上甚至達到了駭人的六桌。
要知道他從租下這邊兩間店鋪起，目標也不過是每天有兩三席，剩下的包廂給品味樓使用。
畢竟現在有錢人不多，他會提前推出這個，不過是早一步搶佔高端市場而已。
如果每天都能訂出四五間包廂，那自已的計劃就得提前實施了。
「你們三個人忙得過來嗎？」小廚房此時只有三人，夏臻擔心他們人數不足，特意過來問道。
服務員反倒不用擔心，畢竟從這邊租房子開始，就多招了五六個服務員，放在品味樓那邊培訓和實習。
現在把最優秀的服務員調來這邊，實習生也可以在那邊獨擋一面了。
「沒問題。」肖陽輕松地回答。「私房菜都是提前預訂好的，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到時我和師兄一起炒菜，完全來得及。」
這就是私房菜的好處，大多數菜可以提前制成半成品。
如果全部像品味樓那邊需要現點現做，那難度就會大好幾倍。
「行，你自已看著辦。」夏臻覺得有道理，就沒有硬讓他加人。「如果來不及，可以考慮再加一兩個人。」
為了防止出意外，他在現場看了一會，發現確實沒問題，這才放心把這邊交給肖陽。
轉眼再次到了周末，夏臻回到家里，發現媽媽似乎有些不高興。
「那邊上班不開心？」考慮到家里沒有人會給媽媽氣受，最大的可能是單位里跟人產生了摩擦。
可惜她閑不下來，否則提前退休，回家跟人打打牌，去周邊逛逛，不知道多愜意。
「不是單位的事。」祝琴嘆了一口氣回答。「是你姐的嫁妝，估計嫁不了彩電這些高檔家電了。」
听了媽媽的介紹，夏臻才明白過來。
原來前幾天有個縣局級領導嫁女，嫁妝不但有彩電、冰箱這些稀罕的電器，還有照相機、錄像機等進口設備，在縣城轟動一時。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傳到了越州日報的記者耳朵里，恰好那人性格比較耿直，認為領導嫁女太過奢侈，同時懷疑錢的來路有問題，于是寫了一篇通訊登了報。
這樣一來，事情就傳遍了越州市，上面領導不好裝作看不見，于是派人進行了調查。
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這個領導確實存在受賄和貪污問題，很快被停職受審，不但他自已丟了公職，連兒女也一起受了牽連。
原本親家徐永亮準備托路子買高檔家電當嫁妝，這樣一來，就不得改變主意，準備照著本地的標準，只購買傳統的三轉一響。
「因為這樣的小事不開心？」夏臻听後頓時樂了。「雖然徐伯伯是領導干部，咱家可是普通老百姓，大不了嫁妝少一些，另外買些電器，直接送到徐家，給姐姐用好了。」
他能理解徐家想低調的心理，其實自已也不是高調的人。
只是媽媽要面子，所以才想高調嫁女。
反正酒席在賓館辦理，家里買了什麼電器，跟別人無關，肯定沒有人也嗦。
就算被人發現了，也可以推到自已身上。
畢竟自已靠寫作賺了不少錢，這些錢都可以過明路，誰也找不到問題。
「也只能這樣了。」祝琴依然悶悶不樂地回答。
可能是老公去世後，家里困難了一段時間，讓她一直情緒壓抑。
現在兒子有了本事，她是巴不得讓全縣人都看看，自家現在過得有多好。
只是有的事由不得自已任性，選擇妥協也是沒辦法的事。
「姐姐結婚，就低調一點。」夏臻安慰道。「等過幾年我結婚，到時咱們再高調辦一次，保證讓你覺得有面子。」
自已結婚至少要五六年以後，那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把有錢當成罪過，反而會羨慕和崇拜。
自家就可以大大方方辦酒席，讓所有人見識一下自家的變化。
「到時再說，別因此害了你的前程。」祝琴沒想到兒子會這樣說，心里雖然高興，嘴里卻忍不住反對。
兒子是大學生，畢業後分配到單位，肯定會成為國家干部。
她可不想為了面子，害兒子丟了工作。
「行，那就以後再說。」夏臻見媽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也不再說這件事。
等姐姐回來，把自已的打算說了一遍。
「你給我買彩電和冰箱，提前送到徐家那邊？」夏凝沒想到弟弟會這樣安排，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答應。「要不，我跟徐家商量一下，再答復你。」
因為被退婚的原因，她對于自已不能風風光光出嫁，同樣覺得很憋屈。
只是得以徐家的利益為重，所以不能由著性子來。
畢竟自已能有這樣的好工作，可是沾了未來公公的光，她應該體諒才對。
只要他還在糧食局當領導，自已和徐震的好日子就不會有變化。
甚至還能幫到弟弟和娘家，就算弟弟賺的錢並不少。
在她看來，弟弟和耿家雖然關系不錯，可是誰又能保證一輩子不發生摩擦。
只有家人不會拋棄你，自已嫁過去後，在徐家鞏固了位置，娘家有困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也行。」夏臻見姐姐這麼小心，也不好勉強她。「徐伯伯有顧忌，低調一些是對的，不過我家沒人當領導，只要錢來得清清白白，相信沒有人敢說閑話。」
吃過晚飯，他出門去找耿啟中，問他能不能搞到進口彩電和冰箱？
這時候因為外匯原因，國內的購買力一直非常低，就算大城市的友誼商店有進口商品賣，也沒多少人買得起。
一直要到兩三年後，國內最早下海經商的那部分人先富了起來，歐美和島國的家電才大量進入內地，銷售也越來越火爆。
「多不好說，只是你家要的話，肯定沒問題。」耿啟中知道他姐姐最近要結婚，明白是為她準備的，「這樣吧，你給我一星期時間，我幫你搞一台二十五寸的大彩電和一台冰箱。」
進口彩電，二十一寸是標配，二十五寸就屬于大彩電了。
國內產的黑白電視機，還有更小的尺寸，以夏臻的眼光，肯定看不上。
「行，拜托你了，貴一點沒關系，要保證質量。」夏臻見他說得這麼肯定，就直接交給他來解決。
原本打算找于永芳，她的路子肯定更廣。
考慮到運輸問題，為了省事，還是決定讓耿啟中去解決。
「你自已家要不要買一套？」耿啟中關切地問。
以夏臻的條件，不應該連台彩電都沒有。
既然打算幫他買，就干脆一點，連家里也備一台。
「如果不麻煩的話，我當然也想要。」想到媽媽喜歡熱鬧的性子，夏臻覺得家里有台電視機，自已不在家的話，媽媽也不會太寂寞。「對了，除了這些，我想在家里裝一部電話，你能幫我聯系一下？」
這時候裝私人電話，不但價格特別貴，而且要排很長時間的隊，少說也要半年。
如果想插隊，只能讓耿啟中出面解決。
「這個簡單，一星期內就能幫你裝好。」耿啟中听說這樣的小事，立刻應下來。「你家也確實該有部電話了，否則找你真的不方便。」
大家不但是朋友，還是生意合作伙伴。
如果隨時能通過電話聯系上對方，對自已也非常有利。
「哈哈。」夏臻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如果可以，我想在 冰場、旱冰鞋的辦事處都裝一部，這樣會更方便。」
就算要幾千塊裝一台，他也舍得花這個錢。
今年才一九八零年，至少要十多年後才有BB機和手機，越早安裝用的時間越長，自然也越劃算。
「我幫你試試。」見夏臻獅子大開口，耿啟中也沒放在心上。「就是時間可能會拖得久一些，不可能全部在一周內裝好。」
忽然覺得他比自已大氣多了，幾千塊錢的電話安裝費，隨便就花出去了。
要知道自已開的幾家店鋪，還沒有裝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