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終于作別,馮一博有驚無險的從小院出來。
大平一臉擔憂的等在外面,一見他出來就連忙去搬踏跺。
也不等他搬下來,馮一博就一躍就上了馬車。
一到了車廂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吁~~!走吧,回府!」
今天實在太刺激了!
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他需要冷靜一下,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尤其是,忠順親王發現他的隱藏身份。
這事顯然還不算完。
雖然今天沒有提出什麼要求,但把柄就在他手中攥著。
只要忠順親王想,隨時都能以此為要挾。
讓自己為他們賣命。
好在,對方似有更大的圖謀。
至少目前來看,不會輕易讓自己為他們做什麼。
顯然是想讓自己在關鍵時刻,再發揮某些作用。
只是話又說回來,忠順親王的圖謀。
到底是不是要造反啊?
若真是如此,那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選擇?
是助他一臂之力,混個從龍之功。
還是來把無間道,立個救駕之功。
又或者……
不管怎麼樣,現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總而言之,不到萬不得已。
馮一博還是不想流亡海外。
而且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安排得當。
即使這兩件事哪天被曝光了,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到時候再去海外,也為時不晚。
不過,話是這麼說。
可兩件事混在一起,還是難免讓他有些頭疼。
接下來幾天,馮一博都緊繃著,思考起將來的安排。
寶釵等妻妾見狀,只以為他為朝中之事發愁。
一時也不敢隨便問詢。
他在書房里寫寫畫畫,也無人敢去打攪。
不久後,狗子來都中復命。
終于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微微放松了一些。
沒等狗子匯報東海郡的情況,馮一博就先安排道︰
「狗子,你這次回去,就從流求軍中選家中被倭寇禍害過的生面孔,讓他們去趟金陵。」
「好!」
狗子先習慣性的應了一聲,隨後才疑惑道︰
「大爺,讓他們回金陵做什麼?」
馮一博聞言,陰森一笑,道︰
「讓他們將甄家各脈一網打盡,男女老少都給我押送到流求去!」
該死的甄家,不僅勾結倭寇,荼毒江南。
還貽害無窮,間接導致自己的身份曝光。
忠順親王以為馮一博只是隨口說說。
卻不知,他真的打算無差別報復!
「到時候,在北港建一所妓館,將甄家的人都送去那里,還能活躍一下經濟,讓往來商客有個放松的去處。」
狗子聞言腦袋一抽,就月兌口道︰
「男的也送去?」
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這種問題?
馮一博聞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才道︰
「甄家的男丁,要麼還在刑部大牢,被判斬監候,要麼就流放實邊,去了邊地充軍,哪還有幾個男的?」
說道此處,又頓了頓,才幽幽道︰
「再說了,男的又為什麼不能送去?」
「嘶~!」
狗子一听,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男的也要送去妓館?
他有些復雜的看著馮一博,還不由撓了撓有些發麻的頭皮。
好在,馮一博只隨口一說。
因為他馬上又擺了擺手,不耐的道︰
「算了,流求不允許有這種風氣。」
想到甄家婦孺之中還是有男子的,馮一博又沉吟著道︰
「若是男的,八成也是年齡不大的孩子,就先貶為龜奴,等成人了,再送去伐木、挖礦就是。」
倭寇劫掠殺人的時候,可不管年齡。
甄家勾結倭寇,獲得的利益,也都是甄家這些主子享受。
那現在報復起來,就別怪自己心狠。
無論男女老少,馮一博都不準備放過。
之所將妓館以放在新港,就是要給往來之人都提個醒。
做什麼不好,做漢奸?
流求以前雖有俘虜,卻沒有賤民。
現在正好用這些漢奸來填補一下空白!
「是!」
狗子听馮一博否決了男風,頓時松了口氣。
隨後,听到甄家男丁都關押的關押,流放的流放。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猶豫道︰
「大爺,可甄家男丁都沒了,剩下的豈不都是些婦孺……」
狗子平時負責的多是商業上的事,難免少了些狠辣。
若說讓他對付甄家肯定沒問題,可一听要對付一群婦孺。
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忍。
「怎麼?你可憐她們?」
雖然憐惜弱者是人之常情。但馮一博聞言卻是目光一凝。
他斜睨著狗子,冷聲問道︰
「你憐惜甄家倒是無妨,可那些因甄家勾結倭寇,被劫掠、被殺害、被禍害,導致家破人亡的江南百姓,又有誰來可憐?」
狗子被他一眼就盯的後背發涼,又听到這話,連忙慫道︰
「是!大爺我明白了!」
流求那邊多是閩越移民,都對倭寇恨之入骨。
狗子平日與他們接觸,自然也知道倭寇可恨。
但,他出身馮家莊。
並沒有真正受到過倭寇的侵害。
對于這種事,也很難感同身受。
此時也只是見馮一博目光冰冷,才不敢再爭辯什麼。
「真的明白了?」
雖然他改口的快,但馮一博知道他是心軟了。
狗子連連點頭,又忙保證道︰
「您放心!為了那些受害的同鄉,我也絕不會手軟!」
不管他是不是心軟,對于這位爺的命令也不敢打折扣。
剛剛只是下意識的不忍罷了。
馮一博直勾勾的盯著他半晌,直到狗子有些發毛了,才沉聲道︰
「我告訴你狗子,你給我記住了!」
狗子忙作洗耳恭听狀,等候馮一博的訓戒。
馮一博面露鄭重,一字一句的對他忠告道︰
「你記住,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什麼身份,都沒有資格替那些真正的受害者說原諒!」
狗子悚然一驚,這才明白自己錯在哪了!
他連忙擺正姿態,鄭重應道︰
「是!大爺放心,我真的明白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自己實在是有些理所當然了!
馮一博見此,才收斂冷意,繼續道︰
「倭寇我們見一個宰一個,偶有俘虜也送去伐木或者挖礦,漢奸也不能讓他們好活,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才能最大程度的杜絕後來者。」
說到此處,他沉吟了一下,叮囑道︰
「北港的妓館就叫警示館吧!以後凡勾結倭寇等外敵,禍害我中原百姓者,皆從甄家例!」
他就是要讓人知道,做漢奸的下場!
但願這樣做能給世人,還有後人一個警示吧。
至于警示是什麼,那自然就是……
「男的世世為奴,女的代代做娼!」
這樣可怕的懲罰,讓狗子心中一凜。
好在,他此時已經明白了馮一博的用意,自是連連點頭。
馮一博見他的態度有所轉變,又繼續叮囑道︰
「除此之外,在新城營建一家養生堂,專門收留被倭寇禍害,無家可歸的孩童。」
這個養生堂,可不是做中藥的。
而是類似于後世福利院的地方。
一般是由官方籌辦,當地士紳捐資維持日常運轉。
意在收容「老弱孤寡」。
如秦可卿,就是秦業從金陵養生堂領養的。
「北港妓館掙的錢,都用來供這些孩子吃穿讀書,不夠的部分,由黑龍府來補。」
甄家不止一脈,北港又是流求最繁華之處。
想來,賺得錢足夠養活成百上千的孩子。
狗子聞言松了口氣,連忙奉上馬屁,道︰
「大爺仁善!不僅為這些孩子報仇,讓他們活命,還供他們讀書,又給看甄家贖罪的機會,讓她們……」
馮一博微微皺眉,擺了擺手。
止住狗子滔滔不絕的馬屁,又道︰
「甄家的事你需要動動腦子,盡量別留下什麼首尾。」
狗子連忙收起一臉諂媚,干練的回應道︰
「明白!此事我親自帶人過去,一定把事辦好!」
經過這幾年的歷練,狗子早就不是那個普通的長隨了。
大多時候,他只需居中坐鎮。
可甄家這事,馮一博千叮萬囑的。
他也怕那些「生面孔」沒去過金陵,搞不好再把事辦砸了。
到時候馮一博怪罪下來,憤怒無處發泄。
萬一!哪怕只是萬一!
再把他扔到妓館賣幾天……怎麼辦?
「好,你去了我也放心些,但你別露面,等到了金陵也要先打探清楚,再見機行事。」
見狗子主動請纓,馮一博放心不少。
不過該叮囑的,還是一句也不能少。
「甄家被抄,只剩祖宅和祭田,還有附近的莊園還在,所以住在城外的幾率很大。」
抄家可不是只把金銀帶走,而是連宅子田地一起歸公。
只有祖墳和祭祀產業,才不再抄沒的名單之上。
即使甄家還有一些隱匿的財產,此時也不敢大張旗鼓。
正是因此,馮一博料定他們不在城里,這才敢讓人過去,將甄家都擄到流求。
若真的在城內,就難免驚動官府。
而在城外,大不了就是山賊水匪。
即使被人撞見,等官差到了也無處尋覓。
狗子聞言點點頭,舉一反三的道︰
「若是她們還在城里,我就想辦法把人誆出城,再讓人動手就是!」
說到此處,他又想到剛剛自己心軟,惹得這位大爺不快。
因此狗子就想要彌補一下,便又問道︰
「用不用把甄家祖墳刨了?」
這個提議,讓馮一博有些哭笑不得。
官府抄家都不動人祖墳!
活著的人怎麼處置都好說,也沒人會提出異議。
對于死人,還是留些體面吧!
何況,挖人祖墳已經涉及這個宗族時代的倫理根基,
這個先例,馮一博可不敢隨便開。
萬一道德滑坡豈,那不是成了他的鍋?
沉吟了片刻,馮一博就堅決搖頭道︰
「不行,缺德的事咱不能干。」
狗子聞言,倒也沒什麼失望。
他只是急于將功補過。
或者說,更多的只是表態。
現在態度傳遞到了,這位大爺明白自己不會心軟就好。
「甄家的事就這些,具體等你過去見機行事,最好能把匯聚祖地的甄家各脈,都給我一網打盡!」
能匯聚在那里的,肯定都是被抄家的。
馮一博當然不會手軟。
想了想,他還補了一句︰
「哦對了,還有!給我定死了!警示館那邊,不允許任何人贖身,漢奸就算死,也死在妓館。」
狗子不敢怠慢,忙應了一聲︰
「是!」
這邊甄家的事交代完,狗子就準備匯報流求那邊的工作。
可沒想到,他剛將背後包袱解下,東西還沒拿出來呢。
馮一博就又開始叮囑下一件事了。
「除了甄家的事,之前安排的緊急撤退方案也要更新一下。」
無論東海郡王的身份暴露之事,還是忠順親王可能造反之事。
尤其是這兩件事混在一起,真是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甚至連一個能傾訴的對象的都沒有。
整個都中,除了忠順親王沒人知道東海郡王的事。
無論是林如海,還是李守中,他都沒法透露。
所以這些日子,馮一博就一直在想該如何安排。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後路。
而他的後路,無非就是逃往海外。
「津門那邊留守的船只上,以後至少要配備五百兵力,定期進行輪換。」
即使沒有忠順親王的事,馮一博也早有應急方案。
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原有基礎上強化一下。
津門那邊,一直有流求的船只停靠。
隨時可以出海。
但現在,馮一博又要求配備五百兵力。
這不僅僅可以保證出海後的安全,還能在關鍵時刻登陸接應。
狗子一听,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忽然加強逃跑路線的強度,這八成是遇到了。
他頓時有些擔心的看著馮一博,為難道︰
「大爺,津門那邊,過年期間有可能會凍,萬一……」
津門地處北方,可不是什麼不凍港。
遇到大冷的年頭,很可能會結冰。
這個年代,又沒有破冰船。
每到這個時候就只能封港一段時間。
這個時間,長則月余,短則三五天。
全看老天爺的心情。
若是平日還好,可若馮一博真有麻煩事。
想要緊急出海的卻出不去。
那一耽擱就可能要了命!
見他一臉關切,馮一博心中微暖,笑著道︰
「我知道,過年期間應該問題不大,再說我也只是以防萬一,你那本盡力做好準備就行。」
對于封港的事,他這麼多天自然想到了。
所以,他還有另一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