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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甄家秘事!

清明假期將過,明日就要到部里應卯上班。

現在天色還早,才過午時。

馮一博收到邀請便直接起身直奔林府。

林如海早安排了人在門口等他,人一到就被帶到書房之中。

「叔父。」

一進門,見林如海正在整理什麼。

馮一博輕呼一聲,同時見禮。

听到他的聲音,林如海卻頭也沒抬。

只說了聲︰「先坐!」

馮一博也不著急,就在一旁等候。

過了好一會兒,林如海似乎整理完畢,才放下手里的資料。

他抬頭看著馮一博,笑道︰

「叫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托。」

馮一博聞言,連忙起身,道︰

「不敢,叔父直管吩咐就是。」

林如海笑了笑,擺手道︰

「先不忙。來人啊!看茶!」

兩人分賓主落座,立刻有人奉上茶盞。

林海又吩咐一聲,道︰

「你們下去吧,不要讓人往這邊來。」

下人應了一聲,出去將門帶上。

馮一博有些好奇,但林如海沒開口他也沒有多問。

待兩人各自啜了幾口茶,林如海又起身到門口。

推門四處張望了一下。

確認沒有人後,他才坐回位置,道︰

「這幾日我可能要去一趟揚州,黛玉和她姑姑想托付你來照顧。」

這話一出,讓馮一博頓生疑惑。

林如海如今已經卸了巡鹽御史的差事,只有蘭台寺大夫。

揚州也並非是他的老家,還去做什麼?

疑惑歸疑惑,馮一博聞言立刻應道︰

「稍後我讓人以我師娘的名義,把姑姑和妹妹接過去住著。」

若是尋常走動,以他自己的名義就行。

但現在是要住上一陣,即使早有婚約,也要注意些男女有妨。

因此托內宅長輩的名義最好。

馮一博先應了下來,隨後才忍不住好奇道︰

「只是叔父還去揚州做什麼?難道聖上又派了差事?」

林如海見他想的周全,先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又听他問起揚州之行,便笑著問道︰

「之前在揚州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吧?」

剛剛林如海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現在再听他提及揚州的前事。

馮一博愣了一下,隨即聯想到近日的那件大事。

心中冒出一個讓他有些擔憂的猜測。

「莫非叔父是想動甄家?」

林如海聞言,撫須而笑,贊道︰

「你還真是一點就透。」

當下,他也不再繞什麼圈子,直接道︰

「不錯,如今甄家徹底沒了靠山,也是時候為國除害,也為黛玉母親報仇雪恨。」

馮一博剛剛聯想到的,正是甄家老太妃薨逝。

此時听林如海親口承認,頓時眉頭更緊。

他聞言有些猶豫,道︰

「叔父,這事……」

林如海見他神色,便笑著問道︰

「怎麼?」

馮一博有些糾結,隨後輕輕一嘆,道︰

「我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哦?」

林如海先是一愣,隨後笑道︰

「你怕是不知甄家都做了什麼,若是知道了,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選這個時候。」

馮一博輕輕搖了搖頭,道︰

「雖然不知具體,但無非事涉鹽政,而鹽鐵之事自漢而有之,貪墨之事從未停過。」

《鹽鐵論》就出自漢代。

從那時候開始,鹽鐵一直是國家專營。

也是國庫收入的重要來源。

林如海聞言,更好奇了,問道︰

「你既然猜到一些,為何還覺得不是時候?」

馮一博輕抿嘴唇,隨後輕輕一嘆。

「因為,老太妃尸骨未寒,即使甄家犯了再大的錯,這時候看在老太妃面上,聖上都難免會留兩份情面。」

見林如海皺眉,馮一博繼續道︰

「若是原本要抄家滅族,現在最多抄家,甚至可能還會給予安置。」

「若是原本要抄家,現在可能也只罰銀,留下足夠的體面。」

「若是原本罰銀,現在可能是……」

說到此,他微微頓了頓,才苦笑著繼續道︰

「可能是罰酒三杯,一笑而過。」

見林如海听了眉頭緊鎖,馮一博又繼續道︰

「總之,有了老太妃的情面,聖上為表仁孝,定然降等而懲。」

林如海沉吟良久,才嘆了口氣,道︰

「一博,你所料的方向沒錯,可顯然低估了他們貪墨的數額。」

顯然,林如海意識到自己有些急了。

但他堅信,即使景順帝會如馮一博所說,給老太妃留些體面。

甄家也一樣難逃制裁。

「嗯?」

馮一博聞言一愣。

林如海一指之前整理的資料,面色凝重的道︰

「那邊是我整理的賬目,只是最後一小部分,就有近百萬兩。」

馮一博一听,月兌口道︰

「這麼多?」

他不是驚訝于百萬兩銀子,而是驚訝于百萬兩只是一小部分。

「早前我給聖上的秘折之中,已經有了大半的賬目,這部分是你去揚州前沒來得及整理完的。」

林如海起身走到書桉前,拿起賬目遞給馮一博。

「如今甄家沒了靠山,我才在近日整理出來,準備給與甄家致命一擊!」

馮一博接過翻看,見上面都是景順十年前後的鹽引。

他看著看著,有些疑惑道︰

「這賬目有什麼問題嗎?」

林如海笑著搖頭,道︰

「若只看這個賬目自然發現不了什麼問題,但只要對照戶部賬冊立刻就能發覺其中隱藏的玄機。」

見馮一博有些不解,林如海便從頭說起。

「當年太祖南巡,甄家祖上,也就是甄應嘉的祖父甄秋,還只是兩淮鹽商的總商,後因接駕之事有功,才被擢為兩淮鹽運使司轉運史。」

原來,當年大魏太祖皇帝南巡,江南士紳不敢掉以輕心。

官府也調動了所有資源做好接駕的準備。

當時甄家是江南鹽商之首,富可敵國。

接駕涉及到花錢的地方太多,官府就把甄秋推到前台。

讓他來想辦法解決一應問題。

甄秋自然不能獨自承擔,而是利用官府的威勢。

將壓力分給一眾江南鹽商。

接待皇帝可不是什麼簡單差事,尺寸很難拿捏。

尤其是創立一朝的開國皇帝,哪個不是殺人如麻的雄主?

若是稍有不慎,就後果堪憂。

而且大魏太祖南巡,除了游山玩水的心思外,顯然還帶著一些政治考量。

好在,甄秋在這方面做得極好。

他先是力排眾議,沒有听從太祖自己提出「力屏浮華」的要求。

而是以地方文武官員身著朝服,和江南各地的耆老、縉紳、生員等代表。

沿途跪伏恭迎。

還安排了八十歲以上老翁、老婦皆穿黃布或黃絹外褂。

手執高香跪接。

並在河道設龍舟燈舫,營造出一番「巷舞衙歌」的盛景。

就是這次接駕的籌劃,加上兩淮鹽業總商的身份。

讓甄秋入了太祖的眼。

最後,太祖一共六次南巡。

就有四次都由甄秋負責!

而且每一次,他都能想出不同的花樣!

這讓太祖十分盡興。

龍顏大悅之下,特擢甄秋為兩淮鹽運使司轉運史一職。

並且誥封甄秋為光祿大夫,奇珍異寶賞賜無數。

兩淮鹽運使司,就是現在的兩淮鹽政衙門。

當時的主官就是轉運史。

而林如海的巡鹽御史,是景順帝後加派的差事。

並非固定官職。

甄家三代主持兩淮鹽政,直到景順八年。

景順帝才以體察民情為由,給了甄應嘉一個欽差江南體仁院的差事。

顯然也是對一些事有所察覺。

「當年太祖南巡,花費無數,銀子如流水一樣潑灑出去。」

林如海也是江南大族,對這事顯然有所听聞。

因為善于逢迎上意,甄秋入了太祖的眼。

可世人都羨慕他的榮寵,卻不知甄家也是有口難言!

「所以甄家被點為鹽政轉運史,顯然有補償之意,應該是當時的共識。」

因為鹽商有錢,他們成了江南官員眼中的肥肉。

任誰都想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甄秋就是這樣被迫出面迎駕,可用的卻也是全體鹽商的錢。

現在接駕成功,榮寵都歸于甄家。

其他鹽商自然不答應!

要知道,接待太祖那四次南巡。

以甄秋為首的揚州鹽商,前後投入的銀子高達數百萬之巨!

加上向朝廷捐輸的銀子,那就更多了。

再大的財力,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于是,一眾鹽商便只能堵著,唯一看似得利的甄秋。

必須讓他給個說法!

「當年太祖皇帝改革鹽政,一改歷朝歷代之法,始用鹽引之法,初時每年發放四十萬引,就可收一百二十萬兩。」

太祖改革實施的預提鹽引制,又點甄秋為轉運史。

這讓花錢如流水的鹽商們,從中看到了可彌補虧損的可能。

不僅是他們,太祖帝欽定的兩淮鹽運使甄秋,也從中發現了可操作的空間。

雙方一拍即合,也算各取所需!

但可惜,人的貪婪是沒有限度的。

「可自太祖巡江南後,每年提引二十萬至四十萬不等,一直持續到我去之前。」

听到這里,馮一博一愣。

從太祖最後一次南巡到現在,已經二十幾年過去。

甄家還沒收手?

「若以每引三兩計算,二十幾年來缺額至少也有千萬兩,再怎麼補償也說不過去了。」

每年增發二十萬到四十萬鹽引。

如果說開始是彌補虧空,還說得過去。

畢竟是太祖默許。

可歷經三代,二十余年。

那是一千萬到兩千萬兩銀子的進項!

顯然甄家把這事當營生了!

馮一博還從中發現很大的蹊蹺,或者說就是明擺著的。

那就是甄應嘉先被調走,緊著接林如海又被點為巡鹽御史。

很難說景順帝不是故意為之!

「因我當年無意間發現蹊蹺,便查驗戶部檔桉,發現並無造報派項用數文冊可稽,顯有朦混不清,私行侵蝕情弊。」

「我再返回查詢這筆賬目的蹊蹺,才知此項銀兩竟歷來並未奏明私行動用?當時只覺甚可駭異!」

說到此處,林如海臉上露出一絲感慨之色,道︰

「也是那時候,我才明白聖上派我巡鹽的用意,可是我秘折上奏,聖上卻只讓我繼續搜集證據,不要輕舉妄動。」

不出馮一博所料,林如海也發現了這事。

沒辦法,景順帝的安排太過明顯。

馮一博覺得景順帝和甄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一個是提前止損,捎帶敲打一下。

一個卻只能垂死掙扎,瘋狂撈錢。

為了彌補虧空,甚至不惜勾結倭寇!

「後來我想到今上和忠順親王都是甄老太妃所出,顯然有所顧忌,于是按兵不動,以待時機成熟。」

這顯然就是當初他沒對馮一博說的原因,涉及的宮闈秘事。

這樣的蛀蟲,卻因為顧及老太妃的面子,一直留到現在。

這樣的內情若是抖出來,皇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馮一博听到這里,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那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不知道此事?」

林如海顯然也想過這個問題,當下便回道︰

「想來,當時還有太祖余澤,大魏國勢又穩定上升,再加上太上皇僅有的兩個皇子又都是老太妃所生,因此便也沒深究。」

說到此處,他幽幽一嘆,道︰

「而如今國庫空虛,內憂外患不斷,聖上自然不能容忍他們繼續。」

顯然,現在大魏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不僅天災不斷,九邊不寧。

還有滿朝勛貴土地兼並等等問題。

甄家的事,就是這類問題的一個縮影。

馮一博輕輕嘆了口氣,道︰

「這甄家也是瘋了,怪不得瘋狂斂財,還敢勾結倭寇,想是知道聖上有意動他們,想辦法要盡力彌補些虧空,以免被趕盡殺絕。」

林如海點頭,認同道︰

「應當就是如此。」

沉默片刻,馮一博才又問道︰

「所以叔父知道今上早有此意,再加上數額巨大,才覺得很有把握?」

林如海點點頭,坦誠道︰

「如今,老太妃也已下葬,想必送殯的隊伍也將返回,我準備只等聖上一回來,就當朝提交最後一份證據,爭取能拿到這個差事,到時候打甄家一個措手不及,免得再生什麼變故。」

說到這里,林如海臉上露出憧憬之色,道︰

「如此,也能早日告老,等你和黛玉完婚,就可以頤養天年。」

「叔父,您說的也有道理,但……」

馮一博抿了抿嘴,才道︰

「我還是建議您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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