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讓大家一起湊點錢，然後去南方跑一趟？」徐向南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下不了決心，牛大春的話，讓他原本搖擺不定的心思，又發生了轉變。
是啊！自已雖然有能力，但是在舜江縣這樣的環境，卻很難混出頭。
不如去一趟南方，踫踫運氣，說不定就能成功了呢！
他的要求其實不高，只要一年能賺幾千塊回來，那達到目的了。
「不是你自已想去嗎？」牛大春沒好氣地反問道。
怎麼說著說著，就變成是自已串掇他去的呢！
萬一他去南方出了事，到時候不是得自已出來替他背鍋嗎？
「行了行了，是我自已想去。」見牛大春把話撇得這麼干淨，徐向南也沒有放在心上。這小子一直沒什麼擔當，會這樣很正常。「除了路費，還得準備做生意的成本，你說得帶上多少錢，才比較合適？」
既然真的要去，就得做好一切準備，免得發生意外。
所謂窮家富路，他就算再有信心，也不敢隨隨便便就出發，那不是勇敢，而是找死。
「這個我也說不好。」這件事可大可小，牛大春真的不敢隨便出主意。「要不，你去問一問夏臻，我看他比較有見識，說不定能說個子丑寅卯出來——」
受父母的影響，他現在對夏臻的觀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這也不能怪他，任誰知道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子，靠寫文章，每個月就能賺一兩百塊稿費，都會佩服得五體投地。
特別是他這種嚴重缺錢的年輕人，感受就更深了。
更何況夏臻的交際能力非常強，居然跟耿老大的兒子成了好朋友。
兩人一個加工泡菜，一個拿去出售，少說一個月也能賺兩三百塊錢。
問題是這錢別人只能羨慕，卻根本賺不到，這已經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涉及到運氣了。
「去問夏臻？」徐向南听後皺起了眉頭。
他非常不願意主動向一個人低頭，特別是一個他以前看不起的男孩子。
何況他比自已還小了四歲，這更讓人不舒服了。
「我也是隨便一說，去不去隨便你——」見徐向南情緒不對，牛大春連忙收住話頭。
看了看手表，見時間不早了，于是站起來準備離開。
「如果我確實要過去，你打算借給我多少錢？」徐向南拉住他的胳膊，直截了當地問道。
如果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至少得準備三五百塊盤纏。
牛大春是自已的發小，肯定不能放過他。
「我——」牛大春模了模口袋，發現身上所有錢加起來，也不到五塊。「現在身上沒那麼多，如果等下個月發了工資，我給你二十塊吧！」
他現在的工資是三十八，拿出一大半給他，自已也盡到兄弟的義務了吧！
就是少了這筆錢後，無法陪女友去外面玩了，那就少出幾門趟，免得到時沒錢買東西尷尬。
徐向南對他的承諾非常滿意，松手後重新坐下來，考慮其它的錢向哪些人開口。
如果每人能借二十，那只要找十幾個朋友，就能解決問題了。
夏臻從游戲世界出來後，見李自強已經起床，也沒在意，繼續坐下來寫小說。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越來越好的原因，他感覺自已的頭腦越來越清晰，寫《包青天》時速度也比以前快了不少。
看來等暑假結束，自已至少能完成前四本。
他的計劃是等《今古傳奇》創刊，也就是八一年七月，他至少能完成十個故事。
到時不管是寄給雜志社連載還是出版，都不用擔心沒有稿費收入了。
如果能賣出版權，拍成電視劇，那就最好不過了。
傍晚牛國強回來，帶回一個消息，說是孫家因為孫美霞不是處女的原因，主動找到趙水根，給他家老二趙志紅一台錄音機做補償。
趙志紅今年二十歲，年底打算結婚，錄音機算是給她添的嫁妝。
收了這個好處，兩家的親事才算重新穩定下來。
「這個趙水根，只要有錢，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說完後牛國強感慨了一句。
以前覺得趙水根有本事，所以才願意和他打交道。
現在才知道，這就是個沒底線的小人，能混到今天，全靠夏建軍以前罩著他。
「你說這人的人品這麼差，我爸當初為什麼還這麼重視他，是因為眼楮瞎了嗎？」夏臻听完後也覺得不可思議。
正常情況下，就算兩人是戰友，也不應該這麼照顧他才對。
除非兩人在部隊時，有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倒不能怪你父親不會識人。」牛國強見夏臻連父親也開始質凝了，頓時嚇了一跳。「那時候兩人都年輕，又有相似的經歷，處得好很正常——」
「大多數男人，婚前婚後變化都非常大，原因很簡單，因為生活所逼。」
「若非如此，誰願意自已變成曾經討厭的那個人——」
剛進派出所時，自已何嘗不是躊躇滿志，想干出一番成績？才不負青春和帽子上的國徽？
轉眼二十年過去了，為了保住飯碗，自已又做過多少違背意願的事？
所以說人性是很復雜的，因為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讓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特別是人到中年，對未來失去了希望，就會變得越來越現實。
再和年輕時相比，說變了一個人，也不用覺得奇怪。
「希望他在地下看到這一切，不會後悔——」對這個便宜父親，夏臻其實沒多少尊敬，所以說話也很隨意。
如果他真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就不會讓家人過得這麼窘迫。
說得夸張一點，只要他老老實實把錢存起來，放在媽媽這里，也好過把希望寄托在趙水根和他兒子身上，以為女婿能成為家人的依靠。
這個世界上，家人尚且不一定可靠，何況外人？
「這話我可不敢亂接。」听他這樣說，牛國強頓時明白他對父親有怨言，「好在你有本事，把夏家撐起來了，他如果看到這一切，肯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不過也能理解，夏建軍這些年把收入全部用在趙志誠，以及狗肉朋友身上，最後還因此丟了性命，害家人過上這樣的苦日子，換誰心里都不會痛快。
特別是夏臻這麼聰明，更不能像祝琴母女倆那樣湖弄。
「算了，不說這個。」見牛國強這樣說，夏臻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對了，徐明材前兩天找過我，說想在街道辦工廠，我已經把辦廠的計劃書交給耿啟中了，他會以團委的身份，和街道一起辦廠——」
跟他說這個，是想到自已手里有幾個進廠名額，自已有一兩個就夠了，剩下的不如送給牛國強當人情。
父母老家的親戚都是農村戶口，進廠當個臨時工，他覺得沒必要。
當然最主要是舅舅一家現在已經有了豆腐生意，做這個比上班賺得更多。
而父親那邊的親戚，一直不走動，就沒必要管他們。
他已經考慮過，身邊有需要的，只有周曉聰的妹妹周曉慧。
到時問一問她，如果願意進廠，就介紹她過去。
「冬冬，你是不是太偏心了？」牛國強今天過來，就是因為這件事，只是不好直接說，才找了個孫美霞和趙家的借口。「我們認識比徐明材早吧！怎麼你介紹他跟耿啟中認識，卻不幫我介紹一下呢？」
他願意跟夏臻接近，至少有一半原因是為了耿啟中。
如果有機會在耿星河面前露個臉，那就更完美了。
「這件事確實是我疏忽了。」夏臻見他終于說了實話，頓時笑了。「你想認識他還不容易？他不是經常過來找我？到時我把你叫過來不就好了——」
和徐明材是談工作，那就讓他們聊聊私事好了。
牛國強明顯是個官迷，如果有機會認識耿啟中，後面不用自已出面，他也會努力拉近跟耿啟中的關系。
「那可是你說的。」牛國強見夏臻答應得這麼爽快，頓時一喜。「要不這樣，明天早上你帶他來一趟派出所，到時我們一起找個地方吃午飯——」
私下結交當然沒問題，只是他現在到了關鍵時期，如果讓所長看一看自已的人脈，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男人過了四十，已經步入事業的關鍵時期，如果再升不了職，這輩子就到頭了。
不管哪個領導，大多喜歡提拔年輕人，因為他們有沖勁，也容易教導。
四十多歲的基層公安，大多成了老油條，用起來不大順手。
所以除非在業務上做出成績，或者立了大功，才有可能在這個年紀升職。
「明天我可不敢答應你。」夏臻想了想回答道。「要不這樣，等下次耿啟中過來，我跟他約個日子，到時再找你一起聚一聚。」
耿啟中的身份畢竟不一般，就算明知道他不會拂自已的面子，也不能讓他隨叫隨到。
如果自已一直表現得這麼過份，早晚會惹惱耿家人。
牛國強這樣說，不是想讓他給自已撐腰嗎？
大不了安排一個飯局，再找幾個機關工作人員一起坐坐。
大家都是聰明人，應該能明白這樣做的意思。
「行，我听你的安排。」牛國強覺得這話不錯，就答應下來。
得到需要的結果後，他很快離開了。
夏臻看了看時間，估計媽媽和姐姐應該快下班了，進廚房把提前準備好的螺螄洗干淨，準備今晚炒一盆香辣螺螄。
這樣做的螺螄非常美味，還香辣過癮，好吃解饞。
自從李廣送來的第一批螺螄養在水族館後，它們的繁殖速度非常快，第一批產下的螺螄，已經長到兩厘米大了，最多一個月，就能達到普通成年螺螄差不多大。
加上它們一年四季不間斷繁殖，就算被水族館的魚類吃掉不少，依然不用擔心數量會減少。
等媽媽回來，李自強已經把飯煮得差不多了，再炒幾個菜，就可以開吃了。
夏臻把洗干淨的螺螄瀝干水，放在一邊，又洗了一個朝天椒，切碎後放在一邊，然後和姜蒜和蔥花，一會兒炒螺螄時放進去。
螺螄一共準備了五六斤，因為幾戶人家都需要送一點，太少了不夠分。
放一個朝天椒，雖然會很辣，不過在大家能忍受的範圍內。
會意外得到這個品種的辣椒，實屬意外。
前兩天他去那家賣泡菜壇子的店時，無意中發現窗台上放了盤朝天椒，已經成熟的辣椒顏色紅得非常鮮艷，看過去像一盆火。
問了老板才知道，原來他是把這當成觀賞植物種的。
夏臻听後一呆，就向他介紹了這種辣椒的情況，特意強調了它特別辣，不要隨意嘗試。
離開前又向他要了兩個成熟的辣椒，帶回家後曬干取籽。
有了種子，以後想吃辣的菜就方便多了。
香辣螺螄燒得很快，用不了幾分鐘就熟了，夏臻盛了三碗，上面撒上蔥，讓李自強送過去。
剩下一大盆，當然是留給自家人吃。
「好辣。」姐姐見了，迫不及待夾了一口，放進嘴里，然後大聲嚷了一句。
味道確實好，辣也確實辣。
才吃了一顆，就馬上出汗了，但是又忍不住想繼續吃。
「夏天天氣熱，吃辣可以去掉濕氣，對身體反而有好處。」夏臻解釋道。「而且能開胃美容，對皮膚也有好處。」
這樣都覺得辣，是因為吃得太少了。
多吃幾次，這點微辣，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感覺。
「放心，既然你做了，我們肯定會全部吃光。」夏凝邊呼呼叫著，邊忍不住繼續吃。「這螺螄加了辣椒，變得更好吃了。」
說話間，面前已經多了十幾個空螺螄殼。
見大家都盯著自已，她不好意思地把它端到外面桌子上，等媽媽又炒了兩個菜，這才一起盛飯到外面吃。
辣椒確實有開胃功能，就連一向比較斯文的李自強，也顧不得形象，開始搶過來吃。
大家邊 吮著螺螄，邊大口大口扒飯，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可惜這東西不方便拿去賣，否則只怕比泡菜更受歡迎。」一盆螺螄全部吃完後，夏凝邊收拾桌子，邊感慨在嚷道。
不夠吃啊！
如果可以，她還想再吃一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