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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逆行

天近黃昏。

寒風嗚咽,黃沙漫卷。

便在這片風沙籠罩的荒灘上,裂開數道長長的溝壑,像是刀劍的創口,使得荒涼之地更添了幾分蕭殺的景象。

而此時此刻,卻有一群人影躲在溝壑內,時而震驚、錯愕,時而又茫然無措的樣子。

「……昨日午夜,成群的妖物攻擊陣法。而蒲澤乃是天柱山的門戶,陣法之堅固可想而知,卻未能擋住妖物的侵襲,僅僅一炷香的時辰便已崩塌殆盡。」

「那群妖物極為古怪,擅長土遁,喜好吞噬靈氣法力,可謂是克制陣法的天敵。」

「陣法損毀倒也無妨,再行修葺便是,誰想妖物尚未退去,又冒出數十位仙道高手。我等頓時陷入圍攻,被迫各自為戰。」

「情形危急,唯有請求天柱山救援。我見禹丘遲遲未能發出傳音信簡,便四處尋找,竟被文桂阻攔,指責我臨陣月兌逃。我與他當場翻臉,他卻聲稱禹管事戰死。所幸令狐兄與荀兄暗中提醒,這才聯手殺出重圍。」

「如今蒲澤已被強敵攻陷,未見其他同門逃月兌,我三人便守在此處,以免詹師弟、于師弟遇險……」

從令狐北與荀原、成施的口中獲悉了蒲澤陷落的經過之後,依然叫人難以置信。

詹坤連連搖頭,道︰「禹丘持有傳音信簡,陣法遇襲之時他便該求救。天柱山相距不過五百里,元嬰高人須臾即至,他卻為何錯失良機?而豢養妖物破解陣法,再埋伏人手突發強攻,顯然是早有預謀,又究竟是何方所為?」

季 等四位築基弟子則是後怕不已。

此次若非跟隨兩位師叔外出巡查,誰也活不成。

于野默默坐在一旁,眉頭淺鎖,臉色沉凝,眼光微微閃爍。

蒲澤門戶的陷落,讓他同樣的震驚、同樣的意外。而前後發生的種種,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詹坤疑惑難消,繼續說道︰「那群仙道高手攻佔蒲澤之後,或將攻打天柱山。我等是在此處靜觀其變,設法奪回蒲澤,還是前往天柱山,參與仙門大戰?」他話到此處,又帶著無奈的口吻說道︰「你我已留下圖影名冊,倘若一走了之,必將成為仙門逆徒,只怕跳進大海也休想洗月兌罪名!」

令狐北伸手撫須,道︰「想要奪回蒲澤,談何容易!」

荀原沉吟片刻,道︰「失守蒲澤的罪名,已是在所難免,唯有前往天柱山,或能將功折過!」

成施附和道︰「荀兄所言,與我不謀而合!」

「啪!」

詹坤揮拳砸向手掌,道︰「既然如此,你我今夜便前往天柱山,以謹慎起見,務必繞道而行。」

令狐北、荀原、成施與四位築基弟子均是點了點頭,算是就此達成了一致。

卻有人始終沒有出聲。

「于師弟意下如何?」

詹坤看向于野,令狐北、荀原等人也在等待他的回應。

不想他竟然搖了搖頭。

「于師弟,你……」

于野抬手打斷詹坤,輕聲道︰「各位听我一言,再行決斷不遲!」

只見他拿出一塊玉牌放在地上,示意道︰「那群擅長土遁的妖物名為噬荊貂,來自天府門的御靈堂。」

玉牌之上,果然刻著天府與御靈的銘記。

听他又不緊不慢道︰「天機門與幾大仙門積怨已久,此次又急于招納門徒,或許今日之禍早有征兆,只是你我蒙在鼓里罷了。而既然幾大仙門蓄謀已久、聯手發難,說不定天柱山的四道門戶均已陷落。」

詹坤若有所思道︰「于師弟言下之意,前往天柱山已于事無補?」

「嗯!」

于野眉梢一挑,道︰「為今之計,只有奪回蒲澤。否則大禍臨頭,悔之晚矣!」

不僅是詹坤,令狐北、荀原、成施也愕然不已。

僅憑五位金丹修士與四位築基小輩,如何奪回數十高手據守的蒲澤?

于野卻話語一轉,問道︰「昨夜遇襲之時,幾位師兄是否見到禹求、禹管事?」

令狐北答道︰「他或許在看守陣法,未見現身。」

于野接著又問︰「詹師兄是否記得,你我臨行之前,也未見到禹管事,僅有文桂在操持陣法?」

詹坤微微一怔,道︰「于師弟,你是說……」

「哼!」

于野輕哼一聲,道︰「你我擺月兌了文桂的糾纏之後,他卻擔負起看守陣法的重任。你說他因禍得福也好,早有圖謀也罷。總而言之,????????????????只有他與禹丘朝夕共處。我想他已殺了禹丘,乃是蒲澤陷落的罪魁禍首!」

「他是混入天機門的間人?」

「嗯,詹師兄深諳此道!」

詹坤急忙拱了拱手,以示求饒。

「猜測而已,卻不妨試想一二。」

于野緩了一緩,繼續說道︰「倘若文桂乃是內間,蒲澤陷落之後,他必然前往天柱山,誣陷你我背叛仙門。有天機門一日,他便安然無恙,你我卻成了逆徒,從此遭到追殺!」

成施倒抽一口寒氣。

季 等四位築基弟子早已臉色慘變。

詹坤與令狐北、荀原也不禁面面相覷,道——

「若真如此,你我處境堪憂!」

「于野,你方才所言,便如親眼所見,著實讓人不敢想象!」

「是啊,看似紛紜亂象,竟被他抽絲剝繭,剖析分明,荀某也自嘆弗如!」

「嘿!」

于野的嘴角一咧,道︰「想當初,我便是被人這般坑害過,現如今,不過是將我吃過的苦頭復述一遍罷了。」

令狐北與荀原的臉色一僵,尷尬無語。

「呵呵!」

詹坤倒是不以為意,他熟知于野的脾氣,笑道︰「即便如你所說,又該如何奪回蒲澤?」

「攻堅之難,不外乎陣法,而蒲澤陣法已毀,暫且難以修復。只要你我模清虛實,應該有所作為!」

「嗯,歇息一晚,明日見機行事!」

「不!」

「哦?」

「狩獵講究的是靜若冬蛇,動若驚鳥,但得時機,一刀必殺!」

「你不愧為獵戶出身,卻與狩獵何干?」

「事不宜遲!」

「願聞其詳!」

詹坤拱了拱手,虛心請教的樣子。

令狐北、荀原、成施與季 等人也在靜待下文。

于野伸手撓了撓下巴,不慌不忙的接著說道︰「既然天機門對于此次的危機早有所料,又豈能任由對手得逞。據此推測,天機門或將隨時展開反擊。故而,你我要趕在師門長輩抵達之前奪回蒲澤。唯有如此,方能挫敗文桂的陰謀詭計。亦唯有如此,方能擺眼前的困境!」眾人紛紛點頭,似乎深以為然,卻又遲疑不定。

「計策雖好,卻怕難有勝算啊!」

「攻佔蒲澤的仙門弟子足有五六十人,金丹高手更是佔據半數,你我莫說勝算,與尋死無異……」

「各位道兄!」

于野話語坦誠,道︰「我雖然是個粗人,卻知道天下沒有白撿的便宜。而與其心存僥幸,任由文桂的詭計得逞,何不與他拼上一回,生死輸贏猶未可知!」

詹坤沉默片刻,道︰「于師弟,你最為擅長陰損的招數,莫非已有計較?」

于野翻著雙眼,轉而看向令狐北與荀原、成施,道︰「若有幾位師兄的相助,未必不能奪回蒲澤!」

眾人的精神一振——

「哦,如何相助?」

于野又看向季 等人,低聲道︰「各位,且听我說……」

一個時辰之後。

夜色深沉,風沙如舊。

而躲在深溝里的九人,消失了。

又過去一個時辰。

夜色更加的黑沉。

便于此時,幾塊石丘背後冒出一道人影。

于野。

他抬眼張望,神色謹慎。

前方的里許遠外,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山丘。

那便是蒲澤,天柱山的門戶。

偌大的山丘籠罩在黑暗之中,隱隱可見散亂的禁制,與山腳下的一個個洞口,卻未見修士的身影。

奪回蒲澤?

沒有勝算。

且當是又一個天鳴山,又一個崆峒境。

無論回避,或失手落敗,都將再次遭到追殺,他依舊是沒有退路。既然如此,何不拼上一回呢。從來向死求生,一直逆勢而行。

于野暗暗吁了口氣,閃身隱去了蹤影。

轉瞬之間,人在地下深處。

果然不出所料,無數狹窄的洞口在地下縱橫交錯,並相繼往上延伸而去。

于野認定一個洞口,就此往上遁行。

須臾,洞口漸漸到了盡頭。

于野化作一縷清風穿過洞口,趁勢凝神張望。

已然來到山丘之上。

眼前是片空曠的所在。

他所居住的石屋,便在百丈之外。依舊未見修士的身影,卻隨處布滿了凌亂的禁制。

蒲澤的大陣,果然沒有修復。

于野小心翼翼的躲避著禁制,慢慢接近石屋。而本想繞行,他又神色一動,無聲無息的穿牆而過,突然打出禁制揮袖一甩。

屋內,一位中年男子尚在吐納調息,而不等他有所察覺,已被無形的禁制籠罩。當他睜開雙眼,竟已天地斷絕而修為頓失,唯有黑暗彌漫腥風大作,兩頭怪物爭先恐後般的狂撲而來……

僥幸!

一位築基八層的修士,躲在屋內歇息,並未布設陣法、或禁制,被他以天禁術強行禁錮,然後丟入御靈戒而成了兩頭金螈的獵物!

屋門緊閉。

門外隱隱傳來一陣說笑聲。

于野緩緩現出身形,手中多了一個納物戒子。他找出一身玄色道袍換上,又伸手在臉上一抹,頓時變成了中年人的模樣,接著拿出一塊玉牌懸在腰間。

離方日南郡,三陽門?

應該是家小仙門,竟也派遣弟子攻打蒲澤。天機門倒是四處樹敵,不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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