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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失守

二月。

飛雲峰下起了雨。

幾個時辰之後,風雨加劇,烏雲翻卷,雷光閃爍。

「喀嚓——」

忽然一聲驚雷響徹四方,隨之一道霹靂貫穿天地。

與此同時,飛雲峰正南方向的群山之間,一道人影沖天飛起,直奔耀眼的雷光而去。天上則是烏雲沸騰、電弧閃爍,緊接著風雨驟然停頓收縮,又顫抖著猛然爆發,從中噴射出一道碗口粗細的火光。

「轟——」

光芒奪目,巨響轟鳴。

凶猛的雷火狠狠擊中人影,頓時扯亂了他的發髻,撕碎了他的道袍,竟是一位老者。只見他踏空而立,舒展雙臂,昂首向天,神情猙獰。而雷火的亮光尚未熄滅,轟鳴聲仍在回蕩,一道又一道雷火傾瀉而下。

「轟、轟、轟——」

凶猛的雷火接連不斷的擊中老者,他身形戰栗、仰天怒吼,咬牙苦苦強撐。當最後一道天雷「 當」落下,他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下半空,「砰」的砸在一片山谷之中。幾近赤果的他艱難翻轉身子,張口噴出一股熱血。冰涼的雨水飄灑落下,四周翻卷的泥土焦灼滾燙而硝煙未盡。天上的烏雲卻已漸漸消散,閃爍的雷光也倏然遠去。他怔怔失神片刻,放聲哈哈大笑……

兩日後。

天光明媚。

老者回到了飛雲峰。

他依然踏著劍光而來。

雖然經歷了九道雷劫,已金丹成嬰,而雷威尚未煉化,亟待閉關一段時日,方能成就元嬰境界。不過,他察覺飛雲峰已空無一人,便返回查看究竟,否則難以安心修煉。

老者收起劍光,飄然落在山崖之上。

他換了一身道袍,看上去沒有變化。而他抬手舉止之間,卻多了一股莫測的威勢。

飛雲峰便在眼前,依然未見四位同伴的蹤影。

老者疑惑了片刻,奔著樓閣走去。他在樓閣下方的洞府中稍作尋覓,找到一塊玉佩與一枚玉簡。

玉佩,乃是飛雲門的門主信物。

玉簡之中僅有一段話︰鐵兄,令狐與荀兄、詹坤、于野已被天機門強行收為弟子。你若閉關有成,不妨重建飛雲門。保重!

鐵兄,或鐵杉,收起玉佩與玉簡,轉而凝神遠望。

幾位同伴應該遭遇了高人的脅迫,奈何事發突然,一時身不由己,便在臨行之前,以約定的方式留下口信。

天機門招納弟子的方式倒也奇特,卻如此急切,有悖常理啊,莫非另有緣由?

而無論是尋找四位同伴,還是重建仙門,或另尋去處,且待閉關之後再行計較!

……

東林城。

郁林郡邊陲的一座小城。

此地與天機門的蒲澤門戶雖然相距萬里,而御劍飛行也不過兩日的路程。

城內的一家酒肆門前,六位修士分坐兩桌,飲酒吃肉,很是快意。

正是外出巡查的詹坤與于野一行。

留守蒲澤,尚能閉關修煉,而外出巡查,則是枯燥無趣,于是每次外出巡查,六個人都跑到東林城來頓酒肉,借機消遣一番。

「掌櫃的,再來十壇老酒與十斤鹵肉打包帶走!」

「好哩!」

天色尚早,而眾人已酒足飯飽。

「于師弟,看什麼呢?」

一陣寒風吹來,塵沙四起,街道上的行人紛紛躲避,使得冷清的小城突然多了幾分匆忙的景象。

于野放下手中的酒碗,道︰「今日的東林城,與往日不同啊!」「哦……?」

詹坤稍作忖思,恍然道︰「嗯,上個月來到此地,修仙者尚且寥寥無幾,掌櫃的——」

「來啦——」

掌櫃與伙計已將十個酒壇子與鹵肉搬到近前。

「少不得禹丘的好處,那位師兄正眼巴巴等著呢,呵呵!」

詹坤收起酒肉,丟下幾塊靈石,與于野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酒肆。

季 、冼成等四位築基弟子跟著于野,各自也察覺到了異狀,低聲道——

「城中多了數百修士,像是仙門弟子……」

「如此荒僻的小城,緣何來了這麼多人……」

「均為築基之上的高手,其中不乏金丹前輩……」

「或有元嬰高人也未可知,不會與我天機門有關吧……」

「噓!」

于野舉手示意。

一行穿過街道,直奔城門走去。

擅自跑到萬里之外飲酒吃肉,已觸犯了巡查的規矩,故而一行六人不敢張揚,總是來去匆匆。

卻正如于野的擔憂,偏僻的小城突然多了數百修士,為免節外生枝,還是離去為妙

出城之後,踏劍而起。

一路往東疾行,並無意外發生。直至夜色降臨,月黑風高,不便繼續趕路,遂落地歇宿一晚。

置身所在,沙丘起伏。

眾人躲在背風處,吐納消息。

夜色漸深,風沙漸大,卻有禁制阻擋,倒也無礙。

而午夜時分,風聲中忽然有人說話——

「不該模黑趕路……」

「卻怕耽擱行程,卻路徑不明……」

「咦,前方莫非是我失散的同門……」

話語聲愈來愈近,轉瞬落下幾道人影。

詹坤、于野早已驚醒,與四位築基弟子紛紛起身。

一位金丹老者與六位築基修士,看服飾應為仙門弟子,或許夜間迷路,意外來到此地。

「這位師弟,是否見到柳師叔?」

金丹老者見到詹坤的修為與他相仿,便直接走到近前。而他詢問之際,又詫異道︰「各位看著面生,不知來自哪家仙門?」

「呵呵!」

詹坤與五位同伴為了避免泄露身份,已收起腰間的令牌,他淡定一笑,道︰「我等無門無派,散修而已!」

「哦?」

老者點了點頭,翻手模出一枚玉簡。

隨行的六位築基修士卻已左右散開、飛劍在手,竟擺出圍攻的陣勢。

詹坤臉色微變,道︰「道友,何故這般?」

于野與季 等人使了個眼色。

老者卻不答話,手中光芒一閃,玉簡已騰空飛起,即將劃破夜色而去。

詹坤失聲道︰「傳音信簡?」

在黑夜中尋找同伴、或是幫手,傳音信簡無疑是最佳的手段。

卻見光芒一頓,禁制突現,「砰」的一聲,玉簡已炸得粉碎。

「小子敢爾!」

老者怒喝一聲,張口吐出一道劍光。

六位築基修士齊齊出手,而季 與冼成等人又豈肯示弱,頓時飛劍對撞,雙方混戰一團。

便在老者動怒之時,他的身形與他祭出的飛劍再次停頓,緊接著一道道無形的殺氣驟然襲來,他不由得微微一怔,道︰「魔修……」

而他話音未落,護體法力「喀、喀」崩潰,詹坤趁勢吐出一道凌厲的劍光,「噗」的洞穿了他的氣海丹田。

「師叔……」

不過眨眼之間,師叔已身隕道消,六位築基修士尚未來得及逃命,已相繼倒在劍氣與劍光的圍攻之下。

片刻之後,于野落形。

漫天風沙依舊,黑沉的夜色依然,卻多了一地的死尸,嗆人的血腥彌漫不散。

詹坤並未作罷,他與四位築基弟子忙著搜刮遺物。

「化元門弟子?」

「炎方樂浪郡的化元門,與雲夏郡相距遙遠,這幫仙門弟子為何遠道而來,又深夜至此?」

眾人焚尸滅跡之後,再次聚到一處。

詹坤笑道︰「呵呵,今晚的收獲倒也豐厚。于師弟,回頭分你幾百靈石。」

季 拿著兩個納物戒子,道︰「于師叔……」

于野擺了擺手,道︰「各位,此地不宜久留!」

「前往廣牧?」

「返回蒲澤!」

「而巡查期限尚有數日……」

詹坤稍作斟酌,道︰「嗯,連夜返回蒲澤!」

六道劍光沖天而起,轉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為何急著返回蒲澤,于野也說不清楚。而不管是他本人,或詹坤與四位築基弟子,均有一種莫名的不祥之感。

天明時分。

天上劃過六道劍虹。

火紅的日頭漸漸高升,又漸漸斜落。

午後時分,飛馳中劍虹終于慢了下來,隨之顯現出詹坤、于野、季 等人的身影。

從東林城至蒲澤,已來往數回,倒不虞迷失方向。估模著蒲澤應該便在前方。而先是遭遇了一場拼殺,又晝夜御劍飛行,詹坤與于野倒是無妨,季 等四位築基弟子已是疲倦不堪。

不過,距離巡查的期限尚有幾日,倘若蒲澤安然無恙,一行卻提前返回,難免背上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

「季 ,爾等在此稍事歇息,我與我于師弟前去查看虛實。」

詹坤吩咐季 四人留在空中等待,他與于野踏著劍光繼續往前。

蒲澤相去不過數百里,已在金丹高手的神識之內,若被文桂發現了破綻,那個家伙必然再生事端!

「于師弟,是否記得你我昨晚所殺的老兒?」

「當然!」

「他為何提到魔門,不會與你的劍氣有關吧?」

「詹兄……」

詹坤御劍飛行之余,不忘傳音問話,卻見于野神色有異,遂改口道︰「我隨口一說罷了,于師弟切莫介意。不過,燕州仙門高手或許知道劍氣的來歷,你以後要多加小心了!」

「嗯,多謝詹兄提醒!」

于野道了聲謝。

與詹坤恩怨相殺多年,如今又患難與共,對方不僅善解人意,也與他有著足夠的默契。

便于此時,下方的戈壁荒灘突然沖出三道劍光。

兩人微微一愕,急忙收住去勢。

劍光到了近前,猛然現出三道熟悉的身影,竟是令狐北、荀原,以及一位叫作成施的中年人,乃是金丹六層高手,同為駐守蒲澤的弟子。而無論彼此,皆衣衫不整,神色慌張,成施的身上更是帶著斑斑血跡。

詹坤詫異道︰「兩位師兄,這是……」

「蒲澤失守了!」

「什麼……禹丘與其他同門何在?」

「均已身隕道消!」

「啊……」

詹坤已是瞠目結舌。

于野也嚇了一跳,忙道︰「文桂呢?」

「未見其人,或已遇難。」

「哦……」

于野同樣瞪大雙眼,一時驚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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