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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退路

三上峰。

一座佔地十余里的靈山,有神霄、青霄、碧霄三道山峰,寓意三重上天,故而又名三上峰。所謂的三上門,也由此而來。

神霄峰,為主峰所在。山腳處有個洞口,洞內設有一座傳送陣。

于野獨自坐在洞口前的山坡上,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本以為攻打仙門,哪怕是家小仙門,也免不了一番血腥的拼殺。誰想山上僅剩數十個煉氣弟子,忽見強敵入侵,嚇得頓作鳥獸散去。沒死一個人,未見一滴血,便搶佔了整個三上峰。

當歸一不甘作罷,帶著厲沄、玉榧、弘巧兒、玉杏搜山去了。而搜山是假,趁機發筆橫財方是他的本意。

那位老兄弟固然品行不佳,喜歡吹噓,膽小怕事,而關鍵時刻頗具擔當。若非他的機敏與果斷,玉榧、厲沄等人逃不出雲川峰,若非他的仗義,他于野也休想帶著白芷與塵起逃出風雲谷。

凡俗間有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江湖、或仙道,亦是如此。所謂,豪杰出于草莽,真知來自磨難。不懂這個道理,白活了。

等待之余,于野翻手拿出幾個戒子。

殺了一個金丹門主與五位築基弟子,得到一千八百多塊靈石,以及符、丹藥、陣法、金銀等物,使他拮據的窘境頓然緩解。

查看著收獲,模出一把靈石丟入御獸戒。

大澤之行過後,兩頭金螈的四翅已經大成,倘若硬打硬拼,不畏任何一位金丹高手。卻終究是兩頭妖物,且靈智未開,一旦遭遇陷阱詭計,必然要吃大虧。若論凶殘與丑陋,人更遠勝一籌。

「于兄弟——」

「于前輩……」

「于野……」

幾道人影興沖沖而來,卻稱呼不一。

當歸一喜歡與于野稱兄道弟。

厲沄與玉榧略有顧忌,依然守著仙門的規矩。而依照門規,弘巧兒與玉杏應該稱呼于野為師祖,卻難免尷尬,也顯得生分,索性直呼其名。

而于野雖然謹小慎微,卻從來不是一個守規矩的人。他與幾位好友點了點頭,道︰「如何?」

「哎呀,搜遍了三座山峰,也未見一人,不過……」

當歸一走到近前,神秘兮兮的樣子。

厲沄、玉榧等人也是面露笑意。

「嘩啦——」

于野的面前多了一堆靈石,足有兩百多塊,晶光閃閃,靈氣四溢。

「這是……」

「嘿!」

當歸一賊賊一笑,道︰「山上空空如也,難尋寶物,我等便去地下找了幾塊靈石,當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地下哪有什麼靈石,幾個人合伙采掘靈脈去了。

于野也不矯情,揮袖收起靈石。

當歸一依然意猶未盡,道︰「我尚未大顯神威,三上門已不戰自潰!」

厲沄與玉榧等人卻是觸景生情,心緒各有不同——

「一家仙門,便這麼沒了。」

「此處遠離塵囂,風光秀美。」

「嗯,隱居、修煉兩相宜……」

「可惜了……」

于野站起身來,原地徘徊。他忖思片刻,道︰「此處陣法完好,而傳送之地僅限于衛國境內。你我返回雲川峰,免不了一番周折。」

他稍作斟酌,又道︰「依我之見,玉榧與弘巧兒、玉杏留在此地,厲沄與當歸一隨我同行,來日再聯絡不遲。」

玉榧與弘巧兒、玉杏未作多想,皆點頭答應。既然有了落腳之地,誰又甘願冒險呢。趨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當歸一與厲沄同樣沒有異議。

將弘巧兒與玉杏留在此地,不僅少了拖累,也多了一條後路。何況有玉榧照看二人,一時安危無虞。

于野與幾位好友達成一致,便要動身啟程。而臨行之前,又每人送出傳音信簡、風遁符以備不時之需。

當歸一抬手一揮,帶頭奔著洞內的傳送陣走去。

「殺回雲川峰——」

……

兩日後。

正午時分。

三道踏劍的人影從遠處飛來,就近落在一片山林之中。

看模樣乃是三位築基修士,其中的漢子,臉色枯黃,相貌尋常;精瘦男子,胡須稀疏,短小精悍;還有一位中年女子,眉目清秀,舉止沉穩。

而落地之後,中年漢子伸手在臉上一抹,已變成于野的相貌,使得當歸一與厲沄羨慕不已。

「嘖嘖,你改頭換面的法門不錯,也該與兄弟分享一二。」

「如此易容之術,變化隨意,真假難辨,委實高明!」

三人在林間歇息。

于野沒有藏私,拿出一枚玉簡。

當年的飛羽莊之行,姬家的姬陽擅長符與易容之術,念及他有恩于姬家,臨別送給他一張狐面與一篇易容術。玉簡之中,便是易容術的口訣。

當歸一與厲沄欣喜不已,急忙傳閱玉簡,熟記口訣。

「在此等我歸來!」

于野叮囑一聲,轉身走出了林子。

離開三上峰之後,他並未殺向雲川峰,而是借道傳送陣,一路往南而來。為免遭遇不測,他變幻了相貌,當歸一與厲沄也喬裝成三上門弟子,接連輾轉數家仙門,于兩日後順利抵達此地。

廣濟山。

他要拜會一位故人,拿回他的龍甲。不僅如此,他還想購買符防身。

既然返回雲川峰,勢必要面對四大門主,與為數眾多的強敵,其中的凶險可想而知。除非他的拳頭足夠強硬,不然便是死路一條。

而雲川門坑他、害他,將他視作逆徒、棄徒,並聯手各家仙門追殺他數十年。他卻想著平息動亂,化解這場已持續百年的恩怨紛爭。

他傻麼?

還是瘋了?

他知道不自量力,也知道前途艱難,卻又難得過蘭陵城、飛羽莊與天鳴山?

試過,方知成敗。

拼過,才知輸贏!

片刻之後,前方的山腳下出現兩根石柱。古木掩映之中豎著一塊石頭,刻有「靈公」二字。

那便是靈公門的山門。

于野剛剛踏上山門的石階,眼前光芒一閃,山門的石柱旁冒出兩個煉氣修為的年輕人,出聲阻攔道——

「仙門禁地,外人莫入!」

「請稟報于天師,便說故人來訪!」

于野拱了拱手,禮數周到。

兩個看守山門的弟子起身見禮,誰想卻語出驚人——

「于師叔已道隕多年,這位前輩請回吧!」

「于天師死了?」

于野愕然失聲。

「已道隕多年。」

「死于何時何地?」

「三十年前,于師叔于洞府之中身隕道消。」

「已死了三十多年?」

于野以為兩個弟子說謊,叱道︰「他葬于何處,帶我前去吊唁!」

「門主有令,但凡于師叔故舊來訪,靈公門恕不接待,請前輩見諒!」

「何人繼任門主,班靈?」

兩個弟子換了個眼色,默默點了點頭。

班靈,乃是于天師的師兄,一位精通煉器、煉符的高人。

于野擺了擺手,催促道︰「班靈何在,請他現身見我!」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于野!」

「啊……莫非雲川門……」

「正是!」

兩位弟子忽然臉色一變,閃身擋住山門,並掐動法訣,如臨大敵道︰「我靈公門與于前輩素無瓜葛,請回——」

「咦?」

于野禁不住惱怒起來。

莫名其妙的人死了,他的龍甲也沒了。尤為甚者,還要將他拒之門外。豈有此理!

「閃開——」

于野揮袖一甩。

「砰、砰——」

兩個弟子正要開啟陣法,忽然狂風拂面,一股強悍的力道橫掃而來,頓時抵擋不住倒飛出去。

于野強闖山門,依然怒氣難消,又是飛起一腳,刻有「靈公」的石頭「轟」的四分五裂。

忽听有人大喊︰「住手——」

山上沖下來三道人影,為首之人是位老者,須發皆白,相貌清瘦,很是驚詫而又憤怒的模樣。隨行的兩位中年男子,同為築基修士,雖然留著胡須,而眉目五官一如從前。

轉瞬之間,三人落形。

老者看著趴在草叢的兩個弟子與破碎的石頭,又急又怒道︰「怎會是你……緣何再次毀我山門……」

兩個中年男子也是難以置信,道︰「若非是他,誰敢如此放肆!」

于野吐了一口悶氣,舉了舉手,道︰「見過班道友,見過兩位兄長!」他「啪」的一卷袖子背起雙手,咄咄逼人道︰「于天師何在,我托他煉制的龍甲呢?當年有過約定,他豈能不認賬?」

老者,便是班靈,依然是築基修為,卻已修至圓滿的境界。

兩位中年男子,乃是于天師的弟子,尚工與尚匠,曾為一對煉器的痴人,如今已雙雙築基,倒也難能可貴。

「唉!」

班靈搖頭嘆息,無奈道︰「三言兩語講不明白,隨我來吧——」

尚工與尚匠留下照看弟子,唯恐再次有人強闖山門。

于野也是郁悶不已。

先後兩次登門拜訪于天師,皆逼得他出手動粗。

如今倒好,人死了。

騙誰呢?

休想私吞他的龍甲!

須臾,來到一處山崖之上。

樓閣、石亭、山溪,以及花草樹木並不陌生,正是于天師的洞府所在。

班靈帶著于野直接走向一處封閉的洞府,伸手示意道︰「請看——」

洞府封有層層禁制,門前矗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靈公門下于天師之墓。

于野目瞪口呆。

「于道友……他真的死了?」

「眼見為實,你總該信了吧!」

「我不信!」

「你若不信,可打破墓穴一探真偽。憑你的手段,沒人攔得住你。你已惡名遠揚,也不多一個毀尸的罵名。只可惜我師弟識人不明,竟然落此下場,唉……」

「我的龍甲呢?」

「未見此物。」

「尚工、尚匠曾親眼目睹……」

「于天師的遺物為我親自查看,其中未見一片龍甲。」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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