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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心隨風動

夜色降臨。

月光朦朧。

林間的空地上,于野與幾位好友圍坐一處。

說是好友,也是曾經的同門,卻在異國重逢,並共同遭遇了一場生死拼殺,這其中必有諸多緣由。于是眾人換了地方再次相見。于野道出他來自大澤,日前剛剛返回蘄州,恰好途經此地,等等。而當歸一、厲沄等人羨慕他結丹有成,遂也道出仙門巨變,逃亡的凶險,以及目前的處境。

之所以稱為巨變,因為雲川仙門在三個月前再次遭到圍攻,濟水峰、天秀峰、雲川峰先後陷落,門主邪羅子生死不明,眾多弟子也是傷亡慘重。

當歸一為人機警,察覺不妙,在雲川峰陷落之時,暗中聯絡幾位好友逃出重圍。誰想各家仙門追殺不舍,尚鑫、木沙等人死在途中,當歸一與厲沄、玉榧、玉杏、弘巧兒只得東躲西藏,最終逃入衛國,卻依然處境凶險,便欲逃向海外暫避一時。不料泄露行蹤,遭到三上門的追殺。幸虧于野出手解救,不然後果難以想象。

于野趁機提出他的疑問。

雲川門乃是中山第一仙門,竟然滅亡了?

據說幾位長老帶著少數弟子據守風雲谷,暫且狀況不明。而風雲谷一日沒有失守,雲川門便一息尚存。

邪羅子修為高強,他怎會生死不明呢?

金丹高人閉關,生死莫測,而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清楚。或許,鐵杉等幾位長老知道內情。

是否見到卜易,他去了何處?

據當歸一所說,卜師叔帶人防御濟水峰。濟水峰陷落之後,他與幾位築基弟子消失無蹤。至于他是死是活,又去了何方,無人知曉,也無人過問。

四大仙門與雲川峰已相安無事數十年,為何卷土重來?

據稱,雲川門放走于野,欺騙蘄州仙道,致使四大門主惱羞成怒,遂糾集上千之眾興師問罪。史丹子、袁公長老相繼受創,鐵杉、方巽子、洪烈寡不敵眾,最終一敗涂地,雲川門也因此遭遇浩劫。

車菊的現狀如何?

混戰之中,皆自顧不暇,故而沒人知道車菊的現狀。她或許困守風雲谷,眼下吉凶未卜。

五位好友有何打算?

雲川門弟子已成過街之鼠人人喊打,蘄州再無立足之地,唯有逃往海上孤島,或能躲過這場災難。

重逢的喜悅僅僅維系片刻,眾人便陷入沉默之中。

玉榧的傷勢雖然沒有大礙,卻在唉聲嘆氣。玉杏與弘巧兒依偎而坐,臉上帶著憂色。厲沄也是愁眉不展,只覺得前途渺茫。

當歸一倒是膽氣大漲,與于野說道︰「你雖為金丹前輩,依然是我兄弟。以後我跟著你混日子,哎——」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不如創立一家仙門,你當門主,有我的鼎力相助,必將超越雲川門,屆時與四大門主一爭高下,哈……」

「哼,痴人說夢!」

玉榧搖了搖頭,道︰「此次仙門之劫,便因于野而起,他若敢現身,焉有命在。依我之見,遠離蘄州方為上策!」

「何不前往大澤?」

一計不成,當歸一又提建議,道︰「大澤乃是于兄弟的地盤,據說修仙者寥寥可數,憑借你我的修為,縱橫無敵啊,以後便是神仙日子,嘖嘖!」大澤雖然偏遠貧瘠,卻無疑是個避難的去處。

厲沄與玉榧有點兒心動,玉杏、弘巧兒也看向于野。

于野卻沒有答話,默默起身走開。

古木高聳,樹冠遮天,月光閃爍。

于野拔地而起,飛身落在樹冠之上,就勢盤膝而坐,翻手拿出一壇酒。

「兄弟,豈可獨飲?」

樹下傳來當歸一的抱怨聲。

于野抓出兩壇酒丟了下去。

月光皎潔。

清風擾人。

于野灌了口酒,抬頭望月,酒氣長吁,心隨風動。

再次離開大澤,便沒有想過回去。重返蘄州,當然也不是為了混日子。

意外得到三件神器,始終難明究竟。他想找到邪羅子,開誠布公的討教一番。此外,他也想走一趟燕州,見識外邊的天地,查明青蘿的身世,去揭曉更多的未知之謎。

而邪羅子竟然生死不明。

難道便如青蘿的猜測,那位高人已暗中前往燕州?

如此倒也罷了,雲川仙門竟然遭遇覆滅之劫。不出所料,他于野再次成為罪魁禍首。而究竟是他造下的孽,還是人性固有的貪?倘若一味逃避,或可明哲保身,而若非知難而上,又如何攀得更高、走得更遠……

一夜過去。

晨風中,六人聚在一處。

究竟何去何從,尚無定論。

「于兄弟,是否前往大澤,我已等不及了……」

「此地不宜久留,速做決斷……」

「于……于前輩,此前有所得罪,實屬無奈,車師姐已暗中告誡我多回,不可與你為敵……」

「我信得過于野,且听他主張!」

「嗯,我也信他!」

經過了一夜的休整,眾人一掃疲倦與頹廢之色。

蘄州已無棲身之地,前途一片渺茫。跟著于野前往大澤,或將是目唯一的出路。

于野卻搖了搖頭,肯定道︰「我要前往雲川峰!」

「天吶……」

當歸一嚇了一跳,道︰「你回去找死不成?」

厲沄等人也是錯愕不已。

「我意已決!」

于野擺了擺手,不容置疑道︰「既然仙門之禍因我而起,不妨由我親手了結!」

「哎呀,你真是糊涂了!」

當歸一急得跳腳,道︰「你以為你結成金丹,便會有人听你相勸?不將你置于死地,四大門豈肯罷休!」

厲沄、玉榧、弘巧兒相繼勸說道——

「之前仙門嫁禍于你,我等不敢置喙,而眼下此時,勸你三思……」

「我等逃出雲川峰,已是不易……」

「就此返回,凶多吉少……」

玉杏雖為出聲,也是深以為然。

她再次見到于野,許是想起舊事,一度有些糾結,也有些失落。而修仙者心智堅韌,她已慢慢恢復了常態。

「罷了!」

于野無意爭執,道︰「各位若是前往大澤,可去北齊山落腳,燕赤與仲堅乃是我多年的兄弟,自然不會虧待了自家人。切莫泄露我的行蹤,以免連累無辜,也不得恃強凌弱、反客為主,否則我絕不答應!」他拱了拱手,又道︰「天高水長,告辭!」

既然志不同、道不合,只能分道揚鑣。

而他尚未踏劍離去,已被當歸一伸手攔住,便听嚷嚷道︰「你為仙門不惜舍身,當某又豈是膽小之輩!」只見對方一拍胸膛,豁出去般道︰「天下無道,以身殉道,豈容你獨佔便宜,是生是死算我一個——」

厲沄與玉榧、弘巧兒、玉杏面面相覷,各自遲疑片刻,鄭重的點了點頭。

便于此時,天上出現一道劍光。

是一位踏著飛劍的中年男子,突然發現林中的眾人。他稍作盤旋,驚怒交加道︰「雲川門余孽在此,殺我門主、屠我弟子……」他話音未落,抬手拿出一枚玉簡,

「壞了!」

當歸一驚叫一聲,道︰「昨日所殺的竟是一門之主,人家尋仇來了,傳信召集援手,快走……」

厲沄、玉榧同樣是臉色微變。

那位仙門弟子乃是築基七八層的高手,倘若由他發出傳音信簡,必將招來強敵,奈何雙方相隔百丈,一時阻攔不及。

正當此時,突然光芒刺目。一道紫色的劍光激射而去,竟快如閃電而瞬息直達百丈之外。

與此瞬間,于野閃身失去蹤影。

半空中的男子已察覺凶險降臨,踏劍轉身躲避,並揚手拋出玉簡。而劍光之快出乎想象,殺氣之凌厲更是不容抵擋。正當他躲避之際,已被紫色的閃電透體而過,「砰」的腰月復炸開,一頭摔下飛劍。緊接著又是光芒一閃,尚未遠遁的玉簡像是冰封,或陷入禁制,猛的停在空中。隨之顯出于野的身影,伸手將玉簡「砰」一把捏碎。

玉杏、弘巧兒看得目瞪口呆,又禁不住伸手拍著胸口,暗暗慶幸不已。

當歸一松了口氣,卻眼珠一轉,怒道︰「小小的三上門,竟敢屢次相欺,若不將它滅了,天理難容——」

玉榧也是恨恨不已,道︰「三上門先後折去一位金丹門主與五位築基弟子,仙門已名存實亡。今日不妨殺向三上峰,一來震懾宵小,二為死難同門報仇,再一個,仙門的傳送陣亦可為我所用!」

厲沄微微頷首,附和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正所謂,兔子急了咬人。無論是當歸一、玉榧,還是厲沄,均非凶殘之輩,而一旦陷入絕境,又被逼無奈,紛紛起了殺心。

于野已飄然落地,他收了劍光,撿取納物戒子,不忘焚尸滅跡。

幾位好友圍了過來。

當歸一依然目露凶光,滿臉凶狠的模樣。

于野抬手一揮,道︰「便依各位所言,殺向三上峰!」

他從不濫殺無辜,也無意四處樹敵,而誰敢向他揮劍,必將還以顏色。今日便拿三上門開刀,借此宣告他的歸來!

眾人達成一致,厲沄帶著弘巧兒,玉榧帶著玉杏,各自踏劍而起。

當歸一摩拳擦掌,殺氣騰騰道——

「于兄弟,有上好的飛劍借我幾把,今日我要大殺四方!」

「嗯,回頭再說!」

「你的紫色飛劍倒也不差,威力奇窮,甚是稀罕,我喜歡!」

「金丹法寶,與你無用!」

「無妨……」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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