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船王在吃著牛排,他喜歡吃牛肉,尤其是帶血的牛肉。
跑船,那就是全家人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一起去奔命。
老豆是船長,阿媽是司務長,自己這個長子是水手長,二弟三弟四妹就是水手。
躲官府,躲大天二,最夸張的是還要躲同鄉。
海面上沒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道理,你弱就該死,老婆賣到妓寨,兒子賣到美利堅當豬仔,女兒當妹仔。
至于一家之主的你,只能去給龍王爺端洗腳盆。
都說跑船是全家老小拿槍博前程,其實這種描述,跑船人眼中一點都不夸張。
人時刻都在緊繃的狀態,通常只有兩個下場,不是成為變態,就是成為巨人。
面對無聊的大海,人必須要找到自己的解壓方法,只不過包船王的方式過于平民化,那就是吃,吃肉。
每次跑船到新加坡,他都會很開心,因為馬來亞有著鬼老的養殖廠,豬肉和牛肉的價格非常的低。
阿媽會購買一些,給家里人改善伙食。
鬼老屠宰豬牛,並不會放血,但那個時候,有肉吃就很不錯了,那會挑三揀四。
從那時起,他就迷戀上吃牛肉,帶血的牛肉。
香江匯的柯碧生西餐廳,今天被他給包場了,目的就是痛快的吃肉。
「爹地,一猜您就在這里獨自享受。」
一身西服套裙的包海麗,在保鏢的指引下,走到了包船王的面前。
財運,氣運無雙的包船王,一生的遺憾就是沒有生出一個兒子來繼承自己的家業。
所幸兩個鬼老女婿頂用,幫助環球航運開始了國際公司的進程,沒有繼續在香江這塊寸土之地打轉。
「今天廚師的手法不錯,要不要來一塊。」
見到大女兒來了,包船王也只好放下手中的刀叉,發出邀請。
「不,我最近在節食,爹地還是自己享用吧!」
「請給我一杯氣泡水,謝謝。」
包海麗笑著拒絕了父親的邀請,而是管服務生要了一杯氣泡水,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到桌面上。
「鄭南天上西天了?」
見女兒不吃,包船王又拿起刀叉,繼續分割著盤中的牛排。
「鄭先生我是見過的,很風趣的一個人,我跟他的妻子,是球友,經常約在一起打網球。」
「可惜了鄭先生的生意,三艘船,一份遠航許可,這可是一筆不菲的財富啊!」。
小提琴的聲很優美,但即便是如此悠揚的曲調,也壓不住包海麗嘴里的金錢聲。
「鄭家的遺霜是保不住這些的燙手的山芋的,我猜想,這里面就是答桉吧?」
老謀深算,用在包船王的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但也並不難猜,人被干掉了,那財產當然是歸劫道的,怎麼淺顯的道理,就連三歲孩子都知道。
「既然猜了一次,那就再猜一次,我想公司資產交接非常順暢,即便是合約文件簡單的可憐。」
包船王將牛排吞進肚子中,又喝了一口紅酒,將自己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猜的都對!」
「天南公司是被一個日本人拿到手里的,這可是大新聞,要知道小鬼子可是沒拿到過總督府頒發航運許可。」
「就算是通過直布羅陀海峽,也得多交一倍的過路費。」
‘這可是開了先河。’
「我想布政司的官長李察德先生,現在一定很惱火。」
包海麗沒有賣關子,跟自己老豆沒必要藏著掖著,也不需要有自己的念頭,自己就是個工具人,老豆讓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用阿嬤的話說,包家的第三代,從出生開始就是享福的,就跟何東的子孫一樣。
「笨,李察德不會煩心,恐怕是潮汕航運商會要頭疼了。」
「我要是盛春合,就坐壁上觀,人死債消,現在反倒是上海仔們有了理由。」
「炸沉一條船,就搞的家破人亡,的確是有點過分了,再說,苦主還沒開口。」
「好了,我還約了客人,談的都是你不喜歡的生意,連我這個老古董都听到老佛卡百貨來了新品,你再不去,就會被人搶光了。」
「跑腿辛苦,我這個當老豆的不能不疼孩子,我給你準備了五十萬的支票,不花完,不準回家!」
本想提點大女兒兩句,但包船王很快就收聲了,這點齷齪勾當還是不要講了,打發大女兒去購物。
他今天還約了重要客人見面。
「謝謝爹地!」
包海麗高興地親了自己老豆一口,拿起名貴的包包,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當她走到停車場的時候,一台藍色的勞斯來斯,正巧停在前方,只穿著一件襯衫的林懷樂走下了車,見到有人在看他,微笑著點頭示意。
這下苦主來了!
但這不關包海麗的事,生意場上,自有父親做主,自己還是去開心地消費吧!
「前面離開的是包家大小姐。」
司徒浩楠的大管家工作,是越做越熟練了,香江有名的公子哥,他全都認識。
「這就是包家的富貴花!」
「真是會投胎!」
有時候投胎比什麼選擇努力都重要,香江從開阜以來,只有一個何東,未來也不會有,因為香江已經失去培養梟雄的土壤了。
林懷樂一行人坐上電梯,來到跟包船王約好的餐廳,見這個老狐狸還在一門心思的喝酒吃肉,就羨慕不已。
「林生來了,快請坐,還有個朋友沒有到,他這個人最沒有時間觀念,我已經在後廚準備好你的那份了。」
包船王見到客人到了,也是非常高興,親自站起身,拉開一個椅子,請這個後進晚輩落座。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我今天時間多的是,就跑到您這里躲清閑了,冬叔的電話都打到我的家里,想要問我下一步該怎麼做。」
「撲街!人也不是我干掉的,我都對外表示這就是個誤會,怎麼麻煩還找上身。」
「真是好人不能當啊!」
林懷樂坐在了包船王身旁,一臉為難地說道。
香江大舞台,夠膽你就來,站在舞台上,便是戲中人。
全都是用生命演戲的影帝,既然入局了,這盤棋都要下完。
這就是日本人高明的點,這是陽謀,不怕你不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