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綠草如茵。
「砰——」
空中劃過一條弧線，白色顆粒高爾夫球掉在幾十米外的草坪上。
「啪啪啪。」
高爾夫球場上，尹凡卡笑著鼓掌。
「打的漂亮，陸！想不到你不但會賺錢，球技還這麼不錯。」
面前一身紅裝的正是華爾街凶名遠揚的狼王，卡爾尹坎。
「再不錯不也差了你12桿嘛，高爾夫這項運動，看來我還是不在行。」
陸飛不動聲色地和尹凡卡對視了一眼。
卡爾尹坎跟董健國是老友，就連酒店、賭場、度假村破產重組，都放心交給他來運作。
尹凡卡以董健國的名義，約到自家私人球場打高爾夫。輕而易舉地幫兩人牽線搭橋。
江湖不只是打打殺殺，也是人情世故。
阿美利加可比華夏更講人情世故。
只不過進不了人家圈子，根本不帶你玩。
「可以讓尹凡卡好好教教你，要麼待會兒她爸爸來了請教他，他們父女的球技都不錯。」卡爾尹坎笑著一揮球桿。
「有她就夠了，前段時間跟我在一起還打了好幾次老鷹球，甚至一桿進洞。」
陸飛嘴角上揚，就見尹凡卡偷偷地瞪了他一眼，立馬轉移話題，拍手叫好︰「好球！」
「哈哈哈，今天手感順。」
卡爾尹坎叼著雪茄，伸手到兜里準備掏錢，打賞球童，但突然一頓，明明有錢卻不掏，反而向陸飛兩人投去狡黠的目光。
he tui，葛朗台！
陸飛嘴角抽動，沖尹凡卡遞了個眼神。
媽惹法克！兩個吝嗇鬼！
尹凡卡忍住罵人的沖動，給了小費。
「卡爾，考慮得怎麼樣？」
陸飛把球桿丟給球童。
豐腴的大洋馬們心領神會，領完錢就屁顛屁顛地退避三里，不敢偷听大人物們的談話。
「我似乎沒有拒絕你的理由，谷歌收購摩托羅拉移動，確實能讓我狠狠地賺上一筆！」
卡爾尹坎看著他們倆，「還有你們。」
「卡爾叔叔，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尹凡卡一下子把掏小費的怨氣拋到腦後。
跟眼前的生意相比，幾百美刀算個屁！
家族基金在陸飛的運作下投資了摩托羅拉，萬萬沒想到才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立馬就收到了回報，而且收益率超乎她的想象。
如果真以他們口頭達成的115億美刀完成收購，就以她們和陸飛持有的10%的股份，
就能賺到11.5億美刀！
至少掙了三四倍！
「我在陸入主摩托羅拉移動的那一刻，就預感到一定會有不一樣的大動作。」
卡爾尹坎嘿然一笑，「要是讓桑杰賈他們知道自己招來的不是救世主，而是撒旦，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不不，我確實是救世主，我這麼做，就是在拯救整個公司，摩托羅拉已經沒落了，就算從功能機轉型智能機，就憑它僵化死板的思想，貧瘠的創新能力，遲早完蛋。」
陸飛聳了聳肩，「我只是幫摩托羅拉做出最有利的選擇，你贏，我贏，所有人都贏！」
卡爾尹坎說得冠冕堂皇，「你說的對，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拯救摩托羅拉，世界上哪還有像我們這麼善良的好人啊？」
臭不要臉！
看著道貌岸然的他們自我感動，尹凡卡急不可耐道︰「卡爾叔叔，你打算用什麼辦法讓谷歌順順利利地接收摩托羅拉？」
「馬上提出全資收購，肯定不行。」
卡爾尹坎沉吟片刻，「那樣會引起很多人的反彈，目前我還沒有完全控制整個董事會，算上我自己的4個席位，才只有14個，勉強夠半數。」說到此處。壓低了聲音。
「陸，我會想辦法替你爭取到至少2個席位，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發揮影響力，盡量爭取其他董事和股東，只要有三分之二……」
「這個沒問題，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陸飛會心一笑。
「那是當然，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卡爾尹坎欣然同意為他牽線搭橋。
看著達成共識的他們握手，尹凡卡心怦怦直跳，仿佛已經听到幾億美刀到賬的聲音。
而且靠著陸飛跟德銀的關系，董健國也幸免于債務危機，整個家族正在康莊大道上。
她兩眼盯著陸飛，春意在心頭蕩漾。
「尹凡卡，你爸爸還沒來嗎？」
卡爾尹坎突然出聲。
「卡爾叔叔，我打了電話問問。」
尹凡卡一個激靈，抄起電話撥了過去。
就在此時，兩人相互交換投資意見。
卡爾尹坎推薦了康寶來兩支股票，就見陸飛禮尚往來，建議重倉投資隻果和奈飛。
「隻果確實不錯，奈飛我不了解，要回去再研究研究。」他半開玩笑道，「除了這兩支，陸，我知道你至少還有一家。」
「噢，你知道什麼？」
陸飛挑了挑眉。
「你是不是準備收購明導國際？」
卡爾尹坎遞了個「你懂的」的眼神。
陸飛看他篤定的表情，知道事泄，也不隱瞞，「這你也知道？你的消息渠道真靈通。」
「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刺探你的投資，完全是巧合，因為我也對明導國際感興趣。」
「你？」
「怎麼，不相信？」
「你知道明導國際是什麼嗎？」
陸飛把眼楮眯成了一條縫。
明導國際是全球三大EDA軟件公司之一，其他兩家分別是新思科技、鏗騰電子。
在EDA出現之前，大家都是手畫版圖。
但有了EDA，事半功倍。
單單從經濟上算，設計14nm芯片的成本是2億美刀，設計7nn芯片是6億美刀，這都是有EDA工具的前提下，如果不使用EDA——
設計成本可能直接攀升到1200億美刀。
前世華為最要命的死穴之一，就是EDA工具，沒有它，28nm邏輯芯片、存儲芯片根本就沒法設計出來，無法設計，就更談不上制造、封裝，量產更是無從說起。
但很不巧，這三家EDA公司全來自美利堅，而且霸佔著國內95%的市場份額。
至于差距，差不多15年以上。
「我當然知道，這是家專門幫助電子產品工程師解決芯片設計方面問題的軟件公司。」
卡爾尹坎道︰「所以我就料定存在潛在的戰略收購者，于是做了調查，就發明有一家注冊在新嘉坡的公司竟敢跟鏗騰電子競購，就多花了一點心思深入，看來你很需要它。」
「你說對了一半，明導國際在IC和系統的設計、彷真和制造方面有很深的積累，但不是我需要它，是它需要我！明導國際已經連續三年營收下跌，出現了淨虧損，在如今的經濟形勢下，需要一個有財力有實力的互補公司。」
「你想說明導國際太需要邏輯來拯救？」
「不是拯救，是雙贏。」
「雙贏？好一個‘雙贏’。」
卡爾尹坎心里月復誹，你贏兩次是吧！
陸飛听得出他的陰陽怪氣，「明導國際並不是必需品，我們也有自己的EDA公司。」
早在去年發布4萬億救市計劃，除了往扶持半導體的國家大基金注入上百億，又成立新的扶持項目，「核高基重大專項計劃」。
其中，EDA就列在重中之重。
邏輯于是就和華為、華夏電子信息產業集團，合資成立了國內第一家EDA工具公司——
華大九天。
囊括IC設計、布線、驗證到彷真……
但開發一個EDA工具起碼需要6年。
他一本正經說︰「收購明導國際固然能提升華大九天工業軟件的競爭力，不過不收購也無妨，我還有其他備選方案。」
「陸，我不是要跟你爭明導國際。」
卡爾尹坎道︰「我其實是想來幫你的。」
「幫我？」
「你知道也許經營一家公司我不擅長，但收購一家公司，你懂的，這是我的專業！」
「你想和我合作收購明導國際？」
陸飛不禁心動，「什麼條件？」
「七三分，我要佔其中的7成股權。」
卡爾尹坎比劃了個手勢。
「51%。」
陸飛很清楚他要打的什麼算盤。
「6成！」
卡爾尹坎皺眉說︰「我讓了一成，這個讓步夠大了吧，陸，你要知足啊。」
「52%！」
看著他們討價還價，爭鋒相對，尹凡卡卻一臉懵圈，尤其是陸飛咬死了「55%」。
一步也不肯再退讓！
即便卡爾尹坎再怎麼威逼利誘，要麼說「自己有備選方案」，要麼說「大不了自立更生」，總之就僵在了55:45的股權比例上。
一老一少，就像兩頭餓狼廝斗。
斗到董健國來了，也沒有斗出個勝負。
「哈尼，陸這個混球怎麼跟卡爾吵起來了，是摩托羅拉移動談的不順利嗎？」
他牽掛的不是老友，牽掛的是谷歌收購摩托羅拉能賺的上億美刀，要不然他就算餓死，從樓上跳下去，也絕不會幫一把陸飛。
「不，爸爸，談的很順利。」
尹凡卡盡可能地講清楚，「為什麼卡爾叔叔會對明導國際的控制權那麼執著？他又不會管理公司，交到陸的手上，讓他把公司壯大，不是雙贏的局面嗎？為什麼會爭成這樣？」
「天真了，哈尼，你以為卡爾爭的是控制權？不，他爭的是白花花的美刀！」
董健國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貓膩。
之所以陸飛要用新嘉坡的公司去收購明導國際，就是因為直接收購，極大可能通不過貿易委員會的批準，特別才剛剛收購北電網絡。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哪怕陸老爺背後有利益共同體也不行。
但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用空殼公司去買下明導國際，邏輯再全資收購空殼公司，相當于套了娃，搞到手。
關鍵，馬甲可以不只套一次。
就像要抓周樹人，關我魯迅什麼事！
收購的是新嘉坡的公司，關我邏輯何干！
「我明白了，爸爸！」
尹凡卡到底被陸飛醍醐灌頂久了，品出里面的道道，「卡爾叔叔看到了這點，就幫陸惡意收購明導國際，等完成了退市，就把所佔的股份溢價全部轉讓給他，從中賺取差價，所以現在佔的股份越多，以後掙的就越多。」
「你在好來塢歷練的還不錯，哈尼。」
董健國倍感欣慰。
「主要陸調……教的好。」
尹凡卡抿了抿嘴，望向陸飛。
天殺的陸飛！氣死我 ！
董健國兩眼冒火，又想起那晚的听牆角。
正當父女二人朝他們走來時，卡爾尹坎和陸飛也結束了扯皮，不得不捏著鼻子同意︰
「陸，真有你的，55%就55%吧。」
「合作愉快。」
陸飛笑容溫熙，有了卡爾尹坎這個惡意收購狂魔的助攻，明導國際很難不落入囊中。
「合作愉快。」
卡爾尹坎和他對視，露出狼狽為奸的笑。
「希望下次我再來美利堅的時候，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陸飛找了個跟谷歌商量的借口，先行離開，徑直地向高爾夫球車走去。
「爸爸，你們倆慢慢打。」
尹凡卡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
「陸這個該死的混球。」
董健國氣急敗壞，有一種自己的貼心小棉襖被陸老爺穿走的感覺。
「確實太混球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會討價還價的，比我這個猶太人還像猶太人，真想查查他有沒有猶太人的血統。」
卡爾尹坎沒好氣地白了下眼。
「卡爾，你也這麼認為是吧！」
「不過別說，我也想我女兒找這麼一個混球，一場球就給你們家族賺了上億美刀。」
「你這麼想要，要不讓給你？」
「不要鬧了，我又沒有女兒，哈哈∼」
「我也沒有這樣的女婿！」
董健國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心頭隱隱作痛，要不是次貸危機，要不是債務危機……
一念至此， 地揮了一桿。
整塊草皮被打飛出去，嘴里罵罵咧咧︰
「嗎的！」
「卡爾真是個混蛋！」
陸飛跳下了車，走進專屬換衣室。
「為什麼？你們不是最後談成了嗎？」
尹凡卡和兩個大洋馬球童跟了進來。
「他過一手，至少我要多花一兩億美刀，這個手續費真特麼的貴，如果我把這錢直接投到華大九天，說不定都能拉回10年差距。」
陸飛用力地把衣服扯開。
明面上自己佔45%的股份，事實上要拿出5%左右，美其曰THL等基金的聯合投資。
相當于一路綠燈的過路費。
「可你的華大九天才成立1年多，哪里能跟成立27年的明導國際比呢？」尹凡卡好奇不已，「不過你就不怕他要很高的價嗎？」
「我為什麼要怕？大不了我不要卡爾的股份，他又不懂管理，最後經營權不還得乖乖交給我？」陸飛笑道，「何況我還有備選方案。」
「你真的有備選方案？我還以為你是為了跟他討價還價，嚇唬他的。」
尹凡卡一怔，迫切發問。
「秘密。」
陸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美利堅不行，不還有歐洲嘛！
等到歐債危機，別說EDA，PLD、PCB、CAD，只要能下手，都統統搜刮一遍。
「你是不是很快又要回國了？」
尹凡卡摘掉帽子，月兌掉鞋子。
陸飛點頭，「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休斯頓看場球賽，火箭打騎士，你要不要一起？」
「真稀奇，你竟然想約我去看球賽……」
尹凡卡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是打算去考察休斯頓火箭，然後把它買下來？」
「猜對了一半，拉里也會去，正好一邊看球賽，一邊聊摩托羅拉收購的事。」
陸飛扯了扯褲子，「去嗎？」
尹凡卡撅著嘴，「為什麼不呢。」
「這褲子也不太合身。」
陸飛皺著眉，就見大洋馬球童立刻蹲了下來，暗暗地向自己遞了個一個曖昧的眼神。
碧池！
尹凡卡面若寒霜，把她們統統轟了出去。
門隨之上鎖，久久沒有打開。
等再打開的時候，里面已經空無一人。
只有保潔人員在洗地，剛巧打了幾洞的董健國和卡爾尹坎回來，看到這一幕，整張臉立刻一陣青一陣白，心在滴血，淚在流。
卡爾尹坎瞥了眼他的臉，暗自偷笑。
難不成，就是這麼打出的老鷹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