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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戰起

「蕭展你瘋了!筎娘!阿巍!」程英嚶又羞又怒,卻是感到男子猛地一滯。

屋內陷入了乍然的死寂。

因為此刻映入蕭展眼簾的,是女子雪白的脖頸邊,幾枚紅印,格外的鮮艷和刺眼。

程英嚶看不到蕭展的表情,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突然就覺得男子開始發抖,方才還發燙的溫度蹭蹭下降,最終如墜冰窖。

有良久的凝滯,十二月的北風從窗縫漏進來,呼呼刮,吹得兩個人的心都冷如霜雪。

沙啞到不成樣子的男聲在耳畔響起,溫柔的,迷茫的,如墜夢里。

「……小丫頭,听說六出花喜濕熱,故嶺南最盛……待一切都結束了,我帶你去看……」

然後程英嚶就覺得壓迫一空,回神來,蕭展已經起身, 當拉開門,走入雪夜中。

門外筎娘和容巍兩人,抄了剪子拿著刀,也正要往屋里闖,此刻見他出來,都如臨大敵,利刃在雪地里閃寒光。

「良家子您還好麼?」二人朝屋里喊,程英嚶立馬應了,披氅出門來,站在蕭展身後,朝筎娘和容巍安慰的點點頭。

蕭展深深的看了幾人一眼,沒說什麼,掉頭向大門走去,被程英嚶一聲清喝叫住。

「吉祥鋪是你的家,你往哪里去?」

「人心已變,還要家何用。」

蕭展自嘲的笑笑,便又要往大門走,筎娘卻猛地沖到他面前,手里多了一個食盒,顫顫巍巍的遞給他。

程英嚶有些緊張,容巍暗自提起了刀,蕭展倒是沉默半晌後,接過來,打開,盒里是一碗熱水溫著的粥。

臘八粥。

「過年了,臘八粥給殿下留了一碗,您,您……嘗嘗。」筎娘顫抖著語調,大顆大顆的淚就滾下來了。

她是蕭展生母延慶皇後竇氏的家生奴才,是親眼看著男子誕育,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從蹣跚學步走到今天,在竇氏薨歿後,她還養過他一陣子,手把手的教他,男子漢大丈夫,不哭。

蕭展也面容有異,卻似乎想到什麼,眸底一劃而過的決絕,他兀地揚手,將食盒摔在雪地上,粥翻出來,淌了滿地。

程英嚶紅了眼眶,艱難的下了狠心︰「以憫德皇後的名義,蕭展,今晚你若出了此門,便是和我等……一刀兩斷。」

筎娘忍不住大哭起來,容巍連忙扶住她,自己也是別過頭,不忍看接下來的一幕。

蕭展深吸一口氣,垂在襖衣兩側的手攥緊拳頭,發顫,然後他再次邁步,身影消失在門外的風雪里。

身後雪地上依稀兩行血跡,是從刺破的掌間來,從心上來。

年,來了。

年,又過去了。

冰雪消融,梅花凋零,新春的陽光破開解凍的溪水時,西周的百姓卻沒有一個人綻放出笑容。

雖然有春旱的緣故,但因征兆先顯,盛京提前備好了糧,開了官倉,所以並未對西周的日子造成太大影響,真正讓這個國陷入陰雲的,是邊疆,西域。

二月二,龍抬頭,在江南錢薇押運的糧車到達玉門關附近時,竟被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路人馬,給劫了。

幾十車糧食顆粒無存,要知道這都是西周送往西域的救命糧,救春旱一季之饑,救一國口月復之災,西域阿史那王庭的幾十萬子民餓死無數,尸殍遍野。

事兒,就鬧大了。

生死攸關的血賬,算在了西周的腦門上,西域民心生變,怨聲載道,邊疆不穩蠢蠢欲動。

三月,春分,春意淒慘,春光黯淡。

西域加爾摩設以汗王阿史那奎「治國不利,生民涂炭」為由,借了民心起亂的東風,發動了逼宮奪權,控制了王庭,自立為汗,同時推翻玉門之盟,開始舉兵犯周,侵略兩國邊疆。

《西周史》載︰「武帝五年春,西周北出糧車被劫,西域遭旱,國基不穩。加爾摩設以此為由,推翻阿史那王庭,廢玉門之盟,自立為汗,世稱偽汗。同年三月,攻周。」

新的一年,注定了是後世史書無法回避的篇章,注定了是每個西周子民的噩夢,也注定了是無數人命運和選擇的轉折點。

烽火台燃,戰爭,開始了。

盛京,帝宮。

趙熙行狠狠的將奏折扔到金磚地上,砸得咚咚悶響,嚇得堂下官吏渾身一抖,膽小的熱汗浸濕了官袍。

「怎麼突然就舉兵犯周了呢?就算春旱糧車被劫,也該先修國書,問清緣由,再是遣使商討補救措施,甚至遷民入關。」趙熙行齒關咬得咯咯響,「這麼一層層走下來,莫非就找不到救法了?虧得他加爾摩設這麼急,直接就開戰了?!」

官吏們面面相覷,眼眶下都青黑得厲害,顯然自從戰爭打響,盛京每個人都沒睡個好覺了。

也怪不得聖人東宮發這麼明顯的火了。

因為玉門之盟,邦交了幾十年的邊疆再起烽火,西周子民都恨不得揪了加爾摩設耳朵罵一句,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

百官當首的楊功走出來,躬身︰「回稟殿下,西域身為西周的屬國,發生了劫糧這種大事,前後不到一個月,卻半點都沒與我朝商量,就直接挑起戰火,確實大有古怪。」

趙熙行太陽穴青筋暴起,低喝︰「豈止大有古怪,根本就是古怪!本殿听聞劫糧事發,還在緊急調動離得最近的隴州儲糧,雖然量不多,但能救個急。結果呢?加爾摩設干脆就宣戰了!」

頓了頓,趙熙行怒極反笑︰「看看,最新的戰報!什麼談判,賠糧,加爾摩設半點協商的余地都沒給我們!還有正統的阿史那奎汗,至今還杳無音信,生死不知!」

殿內陷入壓抑的死寂。

氣氛凝重,讓人喘不過氣來,天家的怒火如天崩石裂,感覺琉璃頂都快炸碎了,三月的春光暖洋洋的,卻半點照不到人心里去。

西周的民心,都是冰冷的。

沒有人喜歡戰爭,尤其是一個五年前才經歷了宮變的國度。

趙熙行重新坐下來,咕咚咕咚灌了茶水,平復了些心緒,瞥到玉案兩側堆成小山的軍情奏折,仍然攪得他心緒沉重。

「加爾摩設應該是缺一個借口缺很久了,才會不管不顧的撕破臉皮。呵,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沒忘記先祖在玉門大捷中的戰敗。」趙熙行冷靜下來,看向楊功,「楊閣老,你以為呢?」

「老臣以為,劫糧的就是加爾摩設的人。畢竟西域在鬧春旱,吃飯都成問題,加爾摩設的軍隊哪里來的力氣宣戰?應該是劫走的糧食成為了他們的軍糧,同時逼得阿史那王庭陷入饑荒,一箭雙雕。」楊功怒發沖冠,拜倒,「皇太子殿下,無論是何理由,戰亂已成定局,望殿下早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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